刘仁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带着十几个人前往昌州,这昌州距离雍奴算是最近的了。
不过与雍奴不一样,昌州明显要繁华的多,而且昌州周围的县城也距离很近。
无论是什么时代,越是富裕的地方城池就越是密集。
在幽州也是如此,昌州周围的城池很多,至少比雍奴多得多。
雍奴周围是一片荒凉,他算是最边缘的地带了。
刘仁轨来到昌州,第一时间就贴出告示,并且派人在城门口传唱。
这时代,大唐读书人还是太少,告示没有多少人能听懂的。
刘仁轨显然是很有经验的,找了人在那里传唱,而且选择了城门口。
这种选择是非常有意义的,大唐入城是需要路引的,流民有个冒险的路引。
但城门口容易弄到钱,这才是最为吸引人的。
流民在城门口也能找到一些事情做,里面的达官贵族需要短工,一般就在城门口找人。
刘仁轨的策略显然是很成功了,并且也非常顺利。
得知雍奴就可以接纳他们,流民都很踊跃几乎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有口吃的就行。
可以说事情从刚开始就非常顺利,流民弄到了三四百人。
结果刘仁轨刚松口气,第二天他傻眼了,之前的流民都被地主弄走了。
“主簿,事情不对头啊!”
程大旺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阴沉了,这种手段就连他这种军汉都能看明白。
可偏偏就是没有办法,世家没有大动干戈,也没有逼迫流民,只是正常的找流民去做事。
“不愧是世家,这脑子就是活络啊!要是这样,我们还真不能说什么。”
刘仁轨其实也很是无奈,这种事,世家用的是阳谋,何为阳谋,就是你明明知道是算计,可你就是没有办法破解。
不过刘仁轨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想到这个之后,立刻就传令下去,准备前往次安。
次安距离昌州不远,来回也就半日时间。
之所以选择次安,就是为了昌州的事情。
“我们前往次安,在前往次安之前,做一件事,那就是我们还会来的。”
刘仁轨也是狠人,最是同样是阳谋。
流民你收走了,可以,有本事你就养着他们过冬,不然等下次我们再来,你们就留不住人了。
刘仁轨的做法不可谓不狠辣,这是釜底抽薪的计谋,而且就算这些人知道,也断然没有办法破解。
同样是阳谋,可刘仁轨的阳谋更加毒辣。
离开昌州,很快昌州的世家就聚在一起了。
他们出招,刘仁轨已经开始破局了。
而且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阳谋对阳谋。
关键是打了他们的七寸,世家留下这些流民就是当做韭菜的。
韭菜要是只养着,不割,那就不是韭菜。
刘仁轨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要么你们就自己养着他们,要么他们还是会跟我走。
昌州陈家,算是当地不小的家族了,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阴沉的。
“陈兄,这事该怎么搞?”
说实话他们对流民也没有太在意,只是之前房俊一次算计,导致他们损失了不少的人。
这一次想要报复一下而已。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房俊手下竟然有这样的猛人。
“此时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要么就是明着说不让房老二来搞,要么只能让他们带人走。”
陈家的家主也不傻,养着这些流民一个冬天,可以倒是可以,但不赚钱的买卖为什么要做。
世家教育人要有礼义廉耻,但最不要脸的就是他们。
不赚钱的事情,他们绝对是不会做的,就算是说破天都不会做的。
这是他们的原则问题。
“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就白费了?”
“也不能算是白费,只能说我们耗不起。”
没错,就是耗不起,世家不是做慈善的,面子在他们这里不算什么。
为了赚钱,面子这东西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此时他们还想挣扎一番,可陈家家主摇了摇头。
“范阳传来消息,让我们配合。”
咕噜,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范阳卢氏,那是整个幽州最为强大的世家。
五姓七望可不是说一说的,那是世家的巅峰存在,要是惹到这种存在,后果比惹到李二都惨。
惹到李二,最多也只是被训斥,毕竟李二里的太远。
可热了五姓七望,那可就是要家破人亡的。
世家已经形成了体系,等级花费非常重,范阳卢氏可以一句话让周边的世家消失。
甚至不需要做太多的动作,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一个小世家消失。
听着很可怕,但实际操作很简单,就是制裁,所有人联合制裁。
因为几乎所有的小世家都是指着大世家过活,可想而知他们的影响力何等的可怕了。
“那就放手,卢氏开口,我们不能不给面子的。”
“不错,那就放手……”
虽然众人不甘心,但卢氏发话,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懂事的,开始筹划将自己的佃户也送出去一些。
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卢氏在念及房家那位的面子。
如今房家在朝堂的情况大不一样了,很多人还是知道的。
刘仁轨到了次安,同样遭到世家的阻拦,同样是那种方式。
不过刘仁轨也没有在意,同样是用这种方式。
留下一句话,然后急匆匆的赶往固县玄州等地。
卢氏似乎也在有意的让房俊难堪,每一次传递消息,都要比刘仁轨慢一点。
不过刘仁轨不在乎,爱字营750人,被全部放出去,以十人为单位,迅速的前往各地。
这下倒是让卢氏有些郁闷了。
“房二这小子有点东西,这速度真的很快,看来不能阻拦了。”
卢氏虽然已经答应帮房俊,但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些不情不愿的。
不过当刘仁轨再次使出阳谋的时候,事情就变了。
幽州周围都被爱字营快速的通知,并且这一次刘仁轨没有搞不定就走,而是让人在各地挣扎起来。
这才是最为恐怖的,卢氏知道事情已经不可为了,不然房二一定会发飙。
“让我们有关系的人让步吧!这件事房老二不会放弃的,恶心一下就行了。”
卢氏族老也没有打算继续,因为房俊已经动身前来范阳了。
“房驸马,区区一些粮草,何必劳您走一趟。”
卢氏的族老亲自在城门外迎接,这种行为在世家看来是已经自降身段了。
世家是什么,是汉朝就开始的豪门,是士族的代表。
他们是儒门的柱石,是高尚的读书人,而不是浑身铜臭的军汉。
房俊更是离谱,竟然还经商,这话怎么说来着,这就是一个商贾。
世家自然是看不上的。
“外祖父这话就说笑了,对卢氏而言,不过是些许粮食,对雍奴而言,是无数人活命的机会,外祖父,你说是也不是?”
房俊此时心里面很是不爽,世家的人对百姓就像是饿狼,什么时候在意过他们的死活。
在大灾来临之时,一边放一点粮食,一边哄抬物价。
可谓是当婊子还立牌坊的典范了,一边大贪特贪,一边却装的道貌岸然。
“房驸马说的是,是老夫孟浪了。”
房俊进入卢氏,看着卢氏的奢靡,嘴角抽搐。
要不是不允许,他都想做一次皇朝了,看看那些用具,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还有上好的檀木。
寻常家里面根本看不到的各种装饰在这里随处可见,甚至不少地方都有玉雕。
进入大厅,全是各种放到后世都要上亿的国宝,比如唐三彩,此时随意的丢在木架上。
还有汉朝的铜器,大爷的。
房俊看了一圈,聊天的心思都少了很多,毕竟他看到太多好东西了,尤其是一些玛瑙,还有珊瑚。
这玩意房家是根本不可能有的,可这里却随意的摆放。
用来当做装饰品,这奢华的程度,估计是李二的御书房都不能比的。
“外祖父,卢氏未来想如何走,继续这样下去?”
房俊此时也明白,为什么皇朝后期会对世家痛下杀手。
已经富得十辈子都吃不完了,结果世家还在不断的侵吞天下,这种局势发展下去,百姓根本不可能有活路,不造反就没有可能有未来的,造反才是最后的出路。
卢氏族老微微一愣,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其实世家也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盛世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的。
接下来皇室就会对他们出手的,这是必然的事情,可他们还是期望,自己能继续发展。
人性使然,这与你有多少钱财没有多大的关系。
“房驸马,说实话,卢氏发展到现在,我们也很清楚弊端了,可……”
卢氏也有危机啊!五姓七望的名头看着很大,可是你只要不发展,就会被人弄下去。
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而且那些靠着世家的士人,那也是需要钱养着的。
其实大唐的情况非常怪异,世家的子弟,只要能做官,在朝堂有俸禄,在家族还有一大笔的钱财进项。
要是能推举人做官,那就得到的更多了。
早已经形成了闭环,就算是李二都无可奈何,天下士人九成九是世家的关系户,不是世家就是世家的亲朋。
卢氏要维系的可不是一点点人,而是一大群人的利益。
这些都是需要钱的,现在就算卢氏想要退,那都是不可能的。
后面的人一定会推着卢氏往前走,这就是利益集团。
“罢了,海鲜生意给你一个代理,希望你们收敛一些吧,不然迟早会祸及全家,到时候人头滚滚,谁都阻止不了。”
房俊说完,就给了钱。
钱庄还没有出现,只能给现钱了。
卢氏族老也没有客气,找人盘点。
对房俊的话,他不在意,虽然知道,但多半觉得是危言耸听了。
房俊也没有在意,话已经说了,能不能听进去,他并不在意的。
到时候砍人就别怪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