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惜咽了咽口水,与凤九卿对视了几秒后,直接败下阵来,她不知道心里的那抹恐惧是从哪里来的,这抹恐惧让她不敢去看那女子的眼睛。
心头浮现了一抹绝望,可若是轻易言败,那便不是她王语惜了,她连抗旨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
王语惜面色一凛,冷声问道:“你是谁?为何站在谢世子身边?”
凤九卿微微蹙眉,有些无语,她站在谢行止身边,自然是谢行止喜欢的人,沉默了三秒,凤九卿突然抬起手来,掌心向上,侧头看向谢行止,后者眨了眨眼睛,眼里闪过明晃晃的笑意,将手放在了凤九卿的手上,两人掌心相对,最后交握在一块儿。
“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谢行止喜欢她,不是吗?男女之间相处,最难得的莫过于“相互喜欢!”四个字,只要喜欢,谢行止是乞丐又如何,凤九卿是一个洒扫丫鬟又如何?
即便不能长相厮守,但一颗心总归在对方那处的,凤九卿喜欢的也不是一个空壳子,想来王语惜也不是。
所以在旁人耳中,有些莫名其妙,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王语惜耳中,就像是一记铁拳打在了后者的心尖上,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不可置信的退后了三步,眼底出现了猩红的血丝。
她坚守多年,等待多年,日日挣扎在悬崖边缘求存,如今,这遥不可及的信仰崩塌了,或者不能说是崩塌,而是飞走了,连给人仰望机会都不曾留下。
谢行止有了喜欢的女人,她没有机会了,王语惜仰头闭上眼睛,不想让眼泪滑下,让人看了笑话,可顷刻间,她便重新睁开了眼眸,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谢行止的眸子,
“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她怕谢行止是被人强迫的,可这个想法着实有些天真了,聪慧大师宁死也不会被人强迫做不喜欢的事。
柿子表面上虽然是被广陵王强迫讨好凤九卿,但谁能知道?这是被强迫还是被自愿呢,柿子明明是乐在其中。
谢行止从凤九卿的脸上收回视线,抬眸看了眼王语惜,这是他进入芙蓉轩后,第一次看王语惜的脸,比他的卿差多了,咳,这不是重点,他一字一顿,诚如礼佛,像是发誓般的开口:“她是我的意中人,此生不换。”
情之所契,如铃合欢。幸而有你,此生不换,明明是相守的誓言,但凤九卿不知怎么回事,心中突然变得苦涩,眼眶发酸,一向坚韧果决的她,生平第一次出现了害怕的念头,若说这害怕是什么,应该是害怕接受,害怕失去,害怕自己配不上谢行止。
重活一世,她知道谢行止的为人,也知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此生不换。”是比命还重的承诺和誓言。
王语惜面无血色,此生不换,此生不换,这一辈子都不换了吗?世人皆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这有情郎,不是她的。
“我知道了。”王语惜低垂着头,所有的失望、怨愤以及长久的等待和期盼,皆化作了一句话,她还能说什么,“砰!”的一声,芙蓉轩的门被重重推开,王语惜几乎是惊慌失措的逃离了此地。
那芙蓉轩的侍者一脸搞不懂的还去追人,一边追,一边喊着:“王小姐,今日有上好的芙蓉玉,你不是说要打一对儿鸳鸯交颈玉佩吗?别走啊,定金都付过了。”众人咋舌,看着芙蓉轩的门一脸唏嘘,王小姐一心爱慕谢世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价值千金的一对儿!!!鸳鸯交颈玉佩,总不能是给她爹和她母亲订的。
听到芙蓉玉的字眼后,谢行止的眸光中出现了一抹兴趣,拉着凤九卿直直的钻入了堂内,仿佛王小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毫无联系的人,王小姐的哭、闹、喜、乐都不曾在柿子的心湖中泛起一丝波澜。
能在柿子心中泛起大大小小波澜的,只有凤九卿,就比如,见到柿子挑选芙蓉玉的卿,一脸讨打的问道:“看这么贵的玉,你带银子了吗?”
那正使劲儿介绍芙蓉玉的侍者,当场石化,柿子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半,气的圆鼓鼓,“我,你,你。”他一个出家人,哪来的银子,先不说凤九卿贵为公主,银子定是花不完,就说准备讨好凤九卿的广陵王,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凤九卿空手而归。
不过,卖给柿子的玉,怎么能让他人出银子,财大面大的凤九卿绝不允许,招手道:“凤三.....”是的,凤三装作婢女,一直跟在凤九卿和侍卫的身后,同一个隐形人般。
听见自家主子呼唤,凤三一脸局促的走在主子身边,脸色有些羞愧,“主子,奴婢,奴婢没带银子。”哈,这下轮到凤九卿羞愧了。
“还不给我回去找!!!”她咬牙切齿的吩咐了一句。
凤三心中默默渍了声,她们是凤梧使者,还是出使南图,又不是做生意的,带那么多银子做甚,恐怕带来的银子,真不够买一块儿玉的。
幸好此刻广陵王的手下,急忙站出来摆了一个台阶道:“主子吩咐过,凤姑娘出行的费用,一切都由主子承担,怎么能让凤姑娘动手,让小的来,这块玉我们要了,多少银子。”侍卫一拍桌案,一脸豪气的问了句,装大爷的机会终于来了。
然而,当卖玉侍者吐出了一个数字后,广陵王的侍卫如同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什么???”
“一千两......黄金?就这屁大的玉,要一千两黄金,你们第一玉器店怎么不去抢啊?”侍卫看着柜台上一寸长短,带着皮儿面,比筷子粗一些的石头后,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块石头哪里值千金了?
卖玉之人是一名长相清秀的少女,她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若身前之人不是聪慧大师,她还能说几句:“买不起别看!”的话,可她怎么敢得罪聪慧大师啊。
眼前的芙蓉玉,是一块带皮的玉料,还未经雕琢,若雕琢成一件玉簪或其他之物,那便不是一千两黄金能买到的东西了,这也是侍者看在聪慧大师的面子上,说了一个最低价,她的好处费都没要。
一块芙蓉玉,哪里值千金,不过是物依稀为贵罢了,生意人惯常会做生意,将少见的玉石宣扬成达官显贵必买的东西,等到名声打出去,在往高提价格,偏偏那些贵族就乐意追捧。
还有她身旁的这个贵族,凤九卿一脸宠溺的看了眼谢行止,难得无欲无求的小和尚,也有喜欢的东西,“凤三,回去找银票吧。”
“这件东西,我们要了,劳烦店家稍等一下。”凤九卿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和气的说道。
如此,真是皆大欢喜的场面啊,广陵王的侍卫松了口气,卖玉的少女松了口气,只有凤三咬了咬牙,一千两黄金,应该够,不够在问馨儿借上些,总不能让主子丢了颜面,让柿子伤了心。
“主子,我去了。”
“凤三,你莫用她的银子,直接去镇国将军府找,拿我的佛珠去,镇国将军府自然认得。”柿子双手合十,摘下佛珠,递给凤三,自己虽然穷,但他的父王想必有些积蓄,他一个出家人,要什么芙蓉玉,此物是买来送给凤九卿的,送心爱女子之物,怎能容他人花银子。
凤三嘿嘿一笑,冲着柿子点头,刚迈出芙蓉轩,一道刺耳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这块玉,本小姐要了。”说话之人还是老熟人呢,正是刚刚离去不久的王小姐。
今日刮的是南北风吧,来回反复的刮,又把王小姐给刮回来了?
场面,出奇的安静,静到落针可闻,卖玉的侍者看了看谢行止,又一脸为难的看了看王小姐,“呃,王小姐,此玉已经被人选走了,这边还有其他的芙蓉玉,容小人......”
王语惜摇头,打断了前者的话,“不,我就要这块,现在就要,我出两倍的价格。”王语惜一边说着,目光死死盯着凤九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势要在财力这块与凤九卿一较高低。
这王小姐也当真有意思,凤九卿不想再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主动退避道:“既然王小姐喜欢,那便以双倍的价格让给她吧!”
“我们再去挑一块儿。”
谢行止点头,他之所以挑半成品的芙蓉玉,是因为要亲手雕刻,所以只要能雕琢成玉簪的芙蓉玉都可以,没必要紧着一块争抢。
可偏偏王语惜像是中了邪般,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的身后,每当谢行止的目光落在某一块儿玉料上面的时候,王语惜就会蹦跶出来,说一句,“这块玉拿出来给我瞧瞧。”搞得一向不喜欢多费口舌的凤九卿,还有心地仁慈的谢行止都有了火气。
当王语惜从谢行止的手中夺下第十一块玉石后,凤九卿停下了脚步,面色笼罩了一层寒霜,慢慢转过身去,无情的开口,“去请广陵王与刑部侍郎张大人,还有南图大学士王大人来此。”
“我倒想看看,一个清廉的大学士,家中何来万两黄金买芙蓉玉?”凤九卿嗤笑一声,一句话便镇住了店内的所有人,包括王语惜,常年上位者的气势,在此刻彰显无遗。
她们没听错吧,聪慧大师旁边的女子,让手下人去请广陵王,还有刑部侍郎,还有王小姐的父亲?她是谁啊,这些南图的贵人她是想请就能请的来的吗?
众人对凤九卿的身份越发好奇了。
王语惜一时被镇住了,但回过神后,突然大笑了几声,“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以为你是那凤梧国的公主呢,请我父亲,我父亲今日去了镇国将军府,不如,你把镇国将军也一并请来啊。”请来看看他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成了什么模样。
听到凤梧国公主后,众人面面相觑,南图国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耳朵,听闻这凤梧公主昨日来了南图,就在皇宫里,好像是特意为聪慧大师来的。
莫非......众人心中咯噔一声。
凤九卿没有多说话,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过一旁跟随的侍卫。
那侍卫面色难看,给了王小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急忙跑下了楼,不得了啊,王小姐与凤梧公主为了聪慧大师,在南山开战!
南山距离皇宫不远,侍卫出了第一玉器店后,快马加鞭,拼了命的蹬着马蹄,扎着马儿的肚皮让速度更快一些。
准备回府吃晌午饭的贵小姐们也不急了,静静等着看这出大戏,无论凤九卿能不能请来这些人,今日的大瓜,也够他们吃三个月了。
在侍卫毫不犹豫的出门后,王小姐的心里有些慌,她不相信那个女人,但是她相信谢行止,那个女人请不来镇国将军,但谢世子可以,谢世子出面,莫说镇国将军,请来广陵王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谢世子......
王语惜硬着头皮,开口嘲讽道:“谢世子需要的是能帮她,体贴她的女人,而不是你这般只会找麻烦的。”众人也不是傻子,明白王小姐此言是在说凤九卿只会给谢行止惹麻烦。
广陵王、镇国将军、以及南图大臣,定是看在谢世子的面子上来的,要是知道谢行止为了一个女人出面,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惊天大笑话去。
凤九卿的耐心彻底没了,是谁没完没了的挑衅,没完没了找她二人的麻烦,仗着自己是官家小姐,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今日,便让这王小姐看看,什么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
不过,先等来的不是广陵王,而是......
镇国将军背着一个重重的包袱,大步迈开,直接上了五楼,“咚!”的一声,一手推开了芙蓉轩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