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羡心中一痛,眼中似有迷雾漫开。
他来不及抓住对方的手,说一句不要,就被迅速裹挟的黑暗吞噬了。
“嘭嘭嘭—”
是胸腔鼓动的声音。
明羡还未睁眼,耳膜已经传来雷雷鼓作声。
他心中一紧,想到那人说的话,什么身消命殒魂飞魄散,什么再不赴九天黄泉,听得他隐隐发痛。
此时更是疼痛难当,他霍然一惊,睁开了双眼。
等到他扶着紧紧发疼的胸口坐起身。
入目是塘边水榭。
有风拂过,绿荷粉花轻摆,发出淡淡清幽香味。
明羡顿了两秒,才彻底将思绪拉回来。
回来了。
宁越,宁越还需要自己去救!
他一想到这,再不顾矫情那点痛楚,霍然站起身。
刚一站起,才发觉神色恍顿,头晕目眩。
他看了一眼池中荷花,断定上水榭前那人的香能引起荷花香的共鸣,才会引发这场幻境。
正待他如梦初醒要向前去,却瞥见榭亭一角站着一人。
那人环臂抱剑临池而立,黑袍猎猎,背影竟然有一恍惚的落寞。
脑中乍现镂金白衫,仙如宁越的话“可若仙尊硬要我做出抉择,恐怕小仙有负厚恩……”
叶望舒就是他的另一个选择吗?
明羡心中微痛,唇角不经意抿上。
宁越肯为了他放弃自己,他竟还在这落寞个什么劲儿!
明羡胸中又酸又涩,莫名涌起一股怒火。
忍不住喝道:“喂,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寻人?”
叶望舒闻言微微侧过头来,幅度甚至都没有一只眼睛大小,而后又继续静静看着水面。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明羡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看着的位置,水面正旋旋弄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倒腾,看不真切。
叶望舒还未出声,明羡已经先他一步,云手一翻,一个五爪收,灵力已然将正在旋弄的那处抓取了起来。
叶望舒转头看他,眼神中怪罪明显。
然而,明羡却一个用力,透色灵力将一个在泥巴池水里,长着两条长须的黑油鱼精抓了起来。
只见它奋力挣脱摁着它的灵力手,可惜不管他再怎么挣扎,始终是逃脱不掉明羡的控制。
“哎哎,你快放开我。”它一边挣脱一边口吐人言。
会说话便简单多了。
“说,在泥巴地里做什么?”明羡不仅没有放开,反而夹着它喝道。
黑油鱼精眼神惶恐,口中吐出发黄泡泡,两须挺直,不敢说话。
“不说今天黑油鱼下饭。”
那黑油鱼哪经得住明羡这神情严肃的恐吓,两须瞬间一竖,立马摆鲫摆尾惊慌道:“我说我说,别吃小鱼。”
它看了看面前黑色衣服二人组,眼神还有些瑟缩,像是在犹豫要全说还是说一嘴。
叶望舒大拇指将剑鞘往上推了推,露出雪白锃亮的剑身。
“我说,我说!”
明羡黑眸一沉,“废话少说!”
黑油鱼精神情委屈,语气发憷道:“可,我说什么……啊,小鱼我在泥巴地里,蜕,蜕鱼鳞。”
它还没说完,叶望舒剑已出鞘,一个剑气,将黑油鱼嘴角边一片鱼鲫劈成了两片。
“啊!我蜕皮后,他,他将鱼鳞催化,加上荷花香气,能制成幻影术迷神香,闻到这香的人会出现奇怪的幻象,如果时间足够久,会让人身死幻象中;
只是二位实非常人,没多久就已经醒来;小鱼正准备二次卸鱼鳞再做……小鱼该死,求仙君饶命!”
黑油鱼精差点就声泪俱下,他说得神情哀婉,表情可怜。
可惜,叶望舒看也没看它一眼。
明羡只是冷声哼道:“他是谁?”
两人这要命的气迫早已经将这只小小的黑油鱼精骇破了胆子。
“求,求仙君饶恕,他是,他是宁氏嫡子,小鱼小鱼不是故意迫害二位,都是他,都是他……”
“哼,宁氏嫡子。”明羡冷嗤一声,手中不自觉加大了力道。
黑油鱼瞬间摆头甩尾再次挣扎了起来。
明羡像是才发觉它的存在,嫌恶地瞄了一眼,声音发冷,“他在哪?”
黑油鱼精摆头甩尾,差点背过气去,猛然得到放松,却还要交代主人去向,心中不忍但是很快清醒道:“前面,前面那个房子里面。”
明羡刚要放开它,又想到这个鱼搞出的环境,不由得冒出一个不该出现的念头。
而后,他看着这黑油鱼精,随手将他丢回池塘。
今天不合适,改天有闲情逸致了,定要捉着这鱼,好好拷审一番。
眼下救人要紧。
明羡迈开步子朝那屋子走去。
青砖黛瓦的墙面,走至跟前,仍然能察觉出异样。
这是修仙都能闻出来的不同。
二人同时在门口顿足。
里面真有一股邪气扑面而来。
明羡自己就是逍遥境的邪魔,又岂会怕这等装神弄鬼之事。
他唯一怕的,就是又要中那些个诡计,害得他不能救宁越于危难苦海。
想到这,明羡猛地抬脚,一脚踹翻那门。
朱黑扇门轰然倒地,激起几层灰尘。
然而,门被踹翻后,房内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样之处。
两人往屋内迈进。
最终在偏房发现了,凳子捆绳的痕迹。
看样子似乎是奋力挣扎过。
地上除了四角椅子磕出的痕迹外,叶望舒还在地上捡到了宁越常佩戴的那枚指戒。
他捡了起来,认真地确认了一次又一次。
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害怕。
对方明显就是冲着宁越来的。
能不能安然无恙,叶望舒实在不敢想象。
要不是自己在幻境中耽搁,说不定,宁越还被困此处,还能等到自己的救援。
叶望舒不由得自责地想。
正恍惚自责间,忽闻一声短促急切又压抑的呜咽呐喊传来,像是在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