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最有名气辣汤馆,全记汤馆,终于在熊熊烈火中烧成了灰烬……
“这是到底是天数,还是人祸……”
远处头发灰白的老者拄着紫筇长长的叹息着。
这种事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已经不知道见过了多少。
死亡有时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比如对于老两口来说,也算是解脱了。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
老者喃喃自语着望向了庚寅所处的位置。
……
夜色深沉。
杨虫儿已经换上了夜行衣,扎紧了最后一条绑腿他目光坚定的望向了府衙方向。
今晚他准备要和狗官做个了断。
王子璐的事让他心中悲愤不已,都说破家的知府灭门的县令,现在这姓周的狗官都占全了!
狗官不死不足以告慰因他而死的无辜冤魂!
……
府衙,书房。
“老爷我今天就打听了这些,王家的事是真的,至于牢里的事儿没有证据我也不敢胡说。”
一名老仆正低声向周正然讲述着自己白天得来的消息。
“对了老爷,全记汤馆……没了,一把大火...老板两口子都……”
老仆说着话小心翼翼抬眼望着周正然生怕惹的他不快。
“全记……没了……?”
周正然此时听完了老仆的话有些愣神的自语着。
“你说,我是错了么……”
老仆没敢接话,只是有些诺诺的低着头。
有时候,沉默无声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下去吧!”
周正然神色颓唐的斜靠在椅上挥了挥手道。
老仆躬身出去随手轻轻拉上了房门。
好一会儿,周正然才缓缓起身穿戴整齐离开了书房。
“大人,您这是...?”
麻建明正欲下值回家,就在门口碰见了正欲外出的周正然。
“睡不着,想出去走走,正好你也在咱们一起走走...”
周正然神色恬然的说道,可以看出尽管他极力掩饰,但眸子里那股子迷茫和困惑是藏不住的。
“呃...大人要去哪里转转?”
麻建明本欲回家,现在却回不去了。
“随便走走吧,宵禁前回来就是了。”
大街上这会儿早就没有了行人,只有他们二人一路无言,默默的走着。
也不知道怎么的,走着走着周正然就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全记汤馆的废墟前。
此刻他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了老全两口子在店里忙碌的场景。
想到这里,他的眼角也不由露出一丝惭愧。
麻建明跟在身侧看的清楚却什么也没说,心里却腹诽不已,这老小子因为一个小事现在整成了这样让人家破人亡真是罪孽啊!
忽然间周正然的脑海里又浮现了全姑婀娜的身影,白皙的皮肤和最后那一抹烂桃子色……
我这是怎么了?
他努力的摇头想要把这些杂念驱除脑海,却偏偏越甩越清晰!
“周正然,你还不知罪么!”
就在此时,周正然脑中突然“嗡”的一声响起来话语之声。
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身边跟着的麻建明突然不见了,只剩下黑漆漆的街道和全记汤馆的废墟在夜风里低低的呜咽着。
“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我是什么人?我是讨债的……”
四周忽然回响着的正是庚寅的声音。
没错,庚寅原本以为要收拾这狗官比较困难,没想到他却自己离开了庇护他的官衙来到了大街上。
难道这就是昏官的命数么?
庚寅暗自想着就跟了上去,终于在全记汤馆的废墟前使了个手段困住了周正然。
“讨债,讨什么债?本官从不欠债!”
此时的周正然反而不再惊慌了,而是站住身形开口道。
“呵呵呵……周大人好大的忘性,全家老两口和王子璐的命算不算你的债!”
就在这时庚寅也缓缓迈步出现在了这里。
“你是何人,把麻捕头怎么了?”
周正然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男子正是在他退堂前骂他的那人。
“麻捕头?他不是好好的么?你看……”
庚寅只是手指一抬,麻建明就又出现在了周正然的面前。
“麻捕头,快,快将这厮捉拿!”
周正然见了麻建明连忙开口道。
不过此时的麻建明似乎根本看不到庚寅和周正然,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因为在麻建明的世界里,此时的周正然立在全记汤馆的废墟前不说一句话,他也只能干陪着。
“你这腐儒,罪孽深重还不自知!”
“我且问你,那全姑娘和王子璐彼此有意私下于家门口幽会有何不可?就算是他们有违礼教,那也得是全父全母上告衙门才能受理,你如何要独断专行?”
庚寅早就忍不住了,此时犹如炮珠一般开口斥责起来。
“你懂什么……”
周正然脸色一白立时回嘴起来,却又被庚寅打断了。
“好好好,我不懂,那就算是他二人有罪,那么请问所犯何罪,你按何律定罪?怎么就要发卖全姑?他家犯了谋反罪了?”
“你...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呵呵,我明白了……你这厮是犯了色欲了是不是?你见全姑貌美肤白起了淫心,可怎奈你一直以道德先生自居,又看到全姑和王子璐情深似海,便妒火中烧起了恶念,最终害得王子璐殒命,全姑家破人亡...是也不是!”
庚寅此时面色狰狞,一边步步紧逼,一边怒斥周正然的道貌岸然和歹毒之心。
对于周正然这样的道学先生,自然也要用最诛心的言语来驳斥。
“我...我...本官没有,都是你胡乱猜测的……”
周正然被庚寅逼得节节后退,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庚寅的每一句话都如重锤一样敲击在他的心口。
让他不得不扪心自问,到底是不是如此呢?
“我胡乱猜测,那请问官差串通王家管家夺取王子璐家业的事你知道吗?女监牢里快成了妓院你知道吗?钱五那厮是个彭城有名的泼皮你知道吗?这样货色的话你都信,你还自诩是个好官,呸!”
“你什么都不知道,做的什么官!现在为了区区小事做下这么大的孽,你还说你没罪!”
庚寅犹如一头咆哮巨兽,不断的怒斥着周正然所犯的错误和罪行。
庚寅的一番话犹如揭开了周正然的伤疤,让他的短板完全的暴露在了阳光下。
“你……我没有!你说的事我都是今晚才知晓的……”
周正然有些底气不足的解释着,可是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走怎么能让庚寅信服。
“你是当官的,居然被下面人哄骗至此,还有什么脸面做人!”
这是庚寅的怒火,也是他自己对于世事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