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什么了?”
红衣少年听到梦呓有些困惑,抬手拍了拍熟睡的少年,“曹弘延,醒醒!”
曹弘延并未从梦中醒来,蹙着眉躲进衾被里。
少年见他这模样挑眉道:“卫国公胡家的女娘……”
他话未说完,曹弘延猛的掀开衾被,坐起身看向他,“她怎么了?”
“瞧你这德行。”
“我就这德行,你快说说胡婧怎么了?”
“清宜说这位胡小娘子目前并无心悦之人,你若真的心悦她,可用你们南魏所谓的追法追她。”
“了解。”曹弘延说着就起身下床。
少年唤住他,“等等。”
曹弘延回头看向他,“不能等,等的时日越久,越容易生变故。”
“说得有道理,但胡小娘子今晨随她祖母外出,大抵要三月后才回临安,你现在出宫也见不到她。”
“什么?!她今日离开临安!你们为何不早点把我叫醒?!”
“叫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也不知道你梦到什么,一直嘟囔着迟了,守住?”
曹弘延回想起梦中模糊的场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少年见曹弘延脸色难看,调侃道:“莫非是梦见胡小娘子嫁人了?”
曹弘延眉头紧皱道:“……比那更糟。”
他梦见胡婧死在冷宫,清宜死在梁国东宫,可胡婧怎么会在冷宫?清宜又怎么会在梁国东宫?
少年面色一凛,宽慰道:“阿延,梦都是反的。”
曹弘延看向眼前的人低喃道:“……是啊。”
梦都是反的,长姐又不喜女色,胡婧怎会入宫。谢环的性子不愿拘在宫中,他又怎会和清宜入住东宫,更别说与旁的女子一起,梁国百年又怎会在三五年间亡国。
“啪。”曹弘延的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他捂头大骂道:“谢环,你有病啊!”
“这回是真醒了。”
“哈?”曹弘延难以置信的看着谢环。
谢环打趣道:“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莫非是怕胡小娘子不喜你才做那样的梦。”
“放屁,你赶紧回梁国。”
“如你所愿,明日我们就回大梁。”
“明日?”
谢环点头道:“阿焕要娶妻了。”
“慕焕?慕家那位大公子要娶妻了?”
“正是。”
“莫非是去年一起来的那位女娘。”
“是。”
“当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记得替我向他们道喜。”
谢环起身笑道:“好,我与清宜在大梁等你与胡小娘子的好消息。”
曹弘延摸着后脑勺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谢环见他害臊的模样打趣道:“你与胡小娘子的孩子可要与我和清宜的孩子订娃娃亲?”
曹弘延一口应下,“要。”
谢环朗笑出声,“八字还没一撇你就要定亲,万一胡娘子不喜欢你怎么办?”
“去你的,你都不怕将来两国藩王的子女定亲惹人猜疑,我自然不怕她不喜欢我。”
“我与太子哥哥一母同胞,他定然不会猜疑我,倒是南魏情况复杂……”
曹弘延打断谢环的话,“长姐亦不会猜忌我。”
“吱呀。”门忽然被推开。
粉衣华服的女子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夫君,曹哥哥,你们到底喝不喝酒了?再不来,穆姐姐他们都要把桂花酒喝完了。”
“自然是要喝的。”谢环上前搂住清宜。
他垂首在清宜耳畔低语,不知说了什么逗的清宜眉开眼笑。
曹弘延轻咳道:“能不能注意点,这里还有个人。”
“你快些吧。”谢环牵起清宜向外走去。
清宜朝他挥了挥手,“曹哥哥,快些。”
“知道了。”曹弘延取过架上外袍,向殿外走去。
殿外桂树繁盛,桂香悠悠传来。
曹弘延看着不远处嬉笑玩闹的男女,眸中盛满笑意。
还好,只是场梦。
-
“父皇。”
“父皇。”
曹舒然的轻唤让曹弘延回过神,“怎么了?”
“探子来报梁国胜了。”
“守住了?”曹弘延眸中微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是。”
“舒然觉得梁国能守多久?”
“不过是垂死挣扎,最多再撑一年,梁国必亡。”
曹舒然并未在父皇脸上看到半分喜色,沉吟片刻道:“父皇不想梁国亡?”
“有些想喝桂花酒。”曹弘延答非所问。
曹舒然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应道:“儿臣派人去准备。”
“舒然。”
“儿臣在。”
“有些事,不是你想就会如愿。”
“儿臣不明白。”
“你明白父皇在说什么。”
曹舒然微微抿唇,神色不明。
“舒然,为帝者,当先民后己。帝之私欲,永不可大过国与民。你可知道?”
“儿臣知道。”
“你不知道,若你真知道,你的病早好了。”曹弘延叹了口气,“舒然,靠欺瞒得来的,永远不可能成真。”
曹舒然心底有些慌乱,略带紧张地开口道:“父皇,我……”
曹弘延注视着他神色缓和,“父皇知道。”
“父皇知道?”
“知子女莫若父母,父皇与你母后自然知晓你与瑶瑶。”
曹弘延抬手拍了拍曹舒然的肩,柔声道:“舒然,父皇与母后皆希望你们不后悔来到这世上,希望你们不留遗憾,所以无论你与瑶瑶想做什么,父皇母后都不会阻拦,只是你们要清楚你们所言所行,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南魏非一人之南魏,帝王亦非一人之帝王。无论发生何事,父皇希望你先守住南魏,护住南魏的子民再做自己想做的。”
曹舒然怔了怔,行礼道:“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
太和三十一年
锦城沦陷,梁宫被掠夺一空。
魏帝谢惠被俘前自缢,部分宗室及大臣南逃拥立新王组建朝廷,茳、元等国进军,灭之。
梁彻底覆灭。
茳,元两国先占益州,以同盟之约平分。
茳北帝派皇太孙前往益州各处察访,皇太孙至锦城时已是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