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仲儒想到什么布满沟壑脸上挤出笑容。
“陆小子......”
“你说我这样的圣......”
“儒能布道天下教化万民,霸敢要天地同寿天下尽作饵......古今往来哪个圣和我一样......”
他虽然在问陆离又何尝不是问天下和自问。
“您是独一无二的。”陆离正色说道。
“哈哈哈......是啊......世上只有一个仲儒......”
“纵使后世史笔如铁我也不会躲其分毫!”
仲儒对陆离的评价很是中听放声道。
“来......”
笑过他轻拉陆离衣袖走到阁楼边上。
陆离和仲儒并肩挺拔。
只要老头无碍不管什么事他都愿同他并行。
他面前风雪中几只鹤影在冲天盘旋。
啼出阵阵哀鸣。
两人安静数息。
陆离顺老头目光停留的方向远望而去。
被漫天风雪遮盖的模糊视线中。
是一个小小早餐店。
让人在漫天严寒和极端天气有种莫名心安。
在餐点外门小摊边。
送他衣服的妇人身影在蒸腾热气若隐若现。
两人看了好半会儿。
还是陆离忍不住先开口八卦问道:
“这也是您的相好?”
“......”
仲儒幽怨瞪了他一眼笑骂:“没大没小!”
“相识却无缘......怎么能算相好......”
“陆小子......”他摇了摇头唏嘘又轻唤道:
“若有心仪之人尽早做出选择吧......”
“好。”陆离深吸一口气记在心中。
他瞧得见老头对谢灵韵和早餐店妇人愧疚。
也明白老头话中的意思。
若能早些做出选择的话。
可能谢灵韵和早餐店妇人会有不同的故事。
只不过此刻陆离无心去想儿女情长。
眼里只有老头安危冷暖。
“若有空闲时间替老夫去探望探望她......”
“除非你说你们什么事儿。”
陆离撇嘴不上当。
万一老头在感情上太混蛋他能有好果子?
这事儿还真不能贸然答应。
“她炸的油条很好吃......”仲儒细想说道。
“没了?”陆离眨了眨眼睛。
“没了。”
“油条能有多好吃。”
“是啊......但配碗豆浆给个神仙都不换......”
仲儒咧嘴对陆离吹嘘说道。
说话之间。
咕咕......
两人肚子同时响动。
“饿肚子了......”仲儒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对陆离向阁楼下面努了努嘴。
“明白!”陆离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拍胸脯道。
话落转身就往楼下早餐店飞速跑去。
“毛毛躁躁......等一下......”
仲儒喝住陆离把文昌不由分说塞入怀中。
“文昌有灵......若再离开你必自碎于世......”
他边整理陆离衣服边碎碎念道。
也像是说给整个文道听的一样。
“......好。”
陆离只想给老头带故人餐点并没多想什么。
反而一直催促老头快点。
待衣领翻出衣服被老头收拾平整光滑之后。
他像火烧屁股一样再次抬脚就冲。
仅是几步仲儒又是叫道:
“陆先生......”
老头从未这样叫过他啊......
一切未知的都是恐惧的。
陆离脚步猛然放慢神色古怪又怔怔。
“路遥且阻......”
仲儒挥了挥手笑中带有不舍道:“珍重。”
在陆离要脚步停下之时。
他又轻声道:“陆小子......不要回头......”
陆离一个趔趄差点被玩笑骚操作闪了腰。
仿佛回到莲心两人玩笑戏耍之时。
几个腾挪便消失在阁楼。
在他看不见顶层。
仲儒收回看向其宠溺又不舍目光。
自袖袍取出颤抖的双手。
摇摇晃晃目带浑浊提起案桌上搁置毛笔。
落楷题诗最上首。
——绝命!
直播间上千万人见字心中猛然一抽。
整个江城风雪都仿佛为之凝固。
仲圣题诗名绝命!
无数人想到什么举国无尽哀恸向镜头老人。
他悠悠放下凝固笔尖走到阁楼边。
努力睁大眼睛向楼下风雪中看去。
直到重见玄衣远去身影。
他才咧嘴:
“先师至圣、西周元圣、亚、宗、复、朱、子思......诸君......老夫仲儒......”
“斗愿再借诸位人间福泽三分于陆小子。”
“因果也好承负也罢......”
“诸般业障尽归老夫一人之身担之!”
“生生世世至死方休!”
“可好?”
话音落下整片天地仿佛安静了几分。
没有人听清楚仲儒在说什么。
只当是一弥留之际的老人回光返照碎碎念。
仲儒紧张颔首低眉人间诸圣心中忐忑不安。
一息。
两息。
三息。
仲儒失望摇头。
生平第一次求人帮忙还是没有经验。
老人叹息努力起了起身正想要作揖之时。
咔......
天地之间莫名脆响。
仿佛印在响在全部大夏人心中。
没有根源没有方向。
就这样莫名其妙却挥之不去却又清晰可闻。
“是你......吴家圣......画道圣......”
仲儒细语眼露惊讶又很快消失殆尽。
颔首天地承下因果。
陆离画道最先殿堂。
硬生生替画道重续已断前路又和吴家莫逆。
吴家圣率先落下人间遗留福泽。
出乎意料却又符合情理。
与此同时。
泰山绝巅。
守山人耳闻悲鹤啼鸣沉默迈步供奉祠堂。
头顶祠匾神采熠熠古朴典雅。
——圣祠!
守山守山亦守大夏文明。
宗祠当中上百长生位灵牌出自古今万道。
其中正东尊位十几个长生灵牌出尘飘逸。
像是被拱卫其中。
守山人拿起一支长香走向碎裂一纹灵牌。
正是画道吴圣像。
守山人颔首致礼心中沉沉不知想些什么。
良久一道叹息传遍圣祠之中。
咔......
第二道脆响而至。
这次碎裂一纹的是书道王圣的长生灵牌。
守山人又点长香轻插香炉颔首。
咔、咔、咔、咔、咔......
天地之间似又有脆响同时响起。
“医道孙张二圣......”
“酒道杜圣、茶道陆圣、书道草圣......”
仲儒心中细数默念眼睛也越来越沉重。
“老夫出身文道却承万道诸君人情!”
“文道就由老夫来吧......”
八道脆响之后风雪中玄衣黑影已经见不到。
他努力想睁眼再看一眼却早无焦距。
弥留之际......
老人仿佛回到了初夏相逢之际。
少年白衣昂首天地间朗声舍生而取义者也!
少年白衣秀峰之巅醉酒绝唱银河落九天景!
少年白衣泸潇金顶高歌少年强则国强疏狂!
两人仿佛又走了一遍来时路。
直至。
老人眼前画面逐渐涣散。
脑海中只有声音在回荡。
“知道您好品茗,这对天青茶盏可开片百年,每天都会裂一纹,伴有脆响一声。”
“来年春茶可一定要喝我种的明前莲心......”
可惜啊......
还未尝你亲手栽种莲心茶是何滋味。
也未陪你度过完整中秋。
老人宝贝似得紧了紧从未离身的天青盏。
嘴角不自觉念起了歌谣。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悠扬歌谣随风雪落入千家万户隐在天际。
飞雪落在眼前老人想要伸手却再无力气。
他看到白衣飘逸少年向他伸手:
“我们回家吧......”
老人布满沟壑的眉头轻舒慢慢闭上眼睛。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