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北霄刚刚在房间内用过膳,燕轩在外叩门进来,禀告道:“主上,属下刚刚去给清悦姑娘送早膳,清悦姑娘的房间里似乎没有人。”
北霄淡淡道:“走了。”
“啊?”燕轩流露出几分惊讶,主上就这么放人走了?云心出岫可都送出去了。
“她不会和我们一起走的。”
燕轩欲言又止,想起送出去的云心出岫,叹道真是可惜了。
清晨起了一层薄雾,北霄立在窗前看着阳光一点点透过那一点浅薄的雾气,最后完全驱散了雾气,只余初晨的阳光。
“启程吧。”北霄说道。
殊途同归罢了。
燕轩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楚惜颜天色未明就离开了驿站,还顺手牵走了北霄的一匹马。
她一路向西,快马加鞭,日落西山时,已经到了下一座城。
城门古朴,行人寥落。楚惜颜借着落日的余晖看清了城门上的字迹。
陇州城。
楚惜颜松了一口气,总算赶在了城门关闭之前到了,不然恐怕就要在城外过夜了。
她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城门前。
城门口的卫兵看见她说道:“路引拿出来。”
楚惜颜翻出早备好的路引递过去,未语先笑:“请过目。”
她这时早换下了那一身嫁衣,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衫,面容却未做遮掩,还是本来的面貌。
本来守门的卫兵就已经忍不住频频看她,她这一笑,几乎连路引都拿不住了,草草看一眼就还给她。
“马上就要闭城门了,姑娘快些进去吧。”
楚惜颜收了路引放好,牵马向城门里走。
那卫兵又忍不住提醒道:“城中就有一家东兴客栈,条件尚可,不欺外客。”
楚惜颜闻言回眸一笑:“多谢了。”
“不、不用。”那卫兵涨红了脸,本来就黝黑的脸显得更黑了。
旁边的同伴取笑他:“是不是看的腿软了?”
楚惜颜沿着主街一路向着城中走,果然在临近城中心的地方看到了那家东兴客栈。
客栈的小二待人热情,见楚惜颜脸生也不坐地起价,的确不欺外客。
楚惜颜要了一间上房,歇在了东兴客栈。
从南唐都城到北梁要过七座城池,到吴越却只需要过三座城池,陇州城便是第一座。再往南走便是宛州,过了宛州便是平阳关,之后便是吴越的国土了。
单骑行路要快很多,若是路上不耽搁,不出五日,楚惜颜就能到吴越的边境。
楚惜颜躺在床上,却未能入眠,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头上的床账。
再过五日,她就会到达南唐,再过十日,她应该就能见到她想见到的那个人。
没想到那个人会落在吴越,也没想到邹君浩入世之后去的第一个地方也是吴越。
天机阁门人入世,必然受多方瞩目。虽说邹君浩还未公开身份,但是天机阁山门阵外不知日夜守着多少人,他一下山行踪就不是秘密了。
现在的吴越,应该是天下目光所聚之处,不管是皇室王侯,还是世家门阀都不会吝于在吴越派遣足够的人手,埋下无数的眼线。
风雨将起之地。
楚惜颜叹了口气,合上了眼。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楚惜颜又早早牵了马,离开了陇州城,直奔宛州。
……
“主上,前面就是陇州了。”燕轩策马停住,指着前方的城池对北霄说道。“要不要在从此歇息一番?”
北霄坐在马上,远眺了一眼前方的城池,又一扬鞭:“不停,到了平阳关再说。”
……
楚惜颜到达平阳关时,已是第五日的黄昏。
照例进了城,找了一家客栈歇息。这一次她没有上楼,直接坐在大堂里点了菜。
平阳关是南唐边境的城池,也是南唐与吴越通商的关口,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在平阳关不只能看到南唐人、吴越人,其他两国的商人也颇多。不过其他三国的商人也不能停留过久,没有许可,最多停留五日。
虽然四国关系尚可,但是该防的还是要防。即使是这样,平阳关也称得上是繁荣了。
这时候正是客栈最热闹的时候,不少客商都在大堂中用晚饭,拼酒声、闲谈声交杂,小二的唱诺声穿插在期间。
楚惜颜坐在大堂的一角,听着客商的闲谈。
“现在查的越来越严了,这一趟走完不知道还能不能走下一趟了。”
“谁说不是,本来的跟我同行的几家商队这次都被查了,说不让过。”
“这么严?”
“还好这货价也跟着上涨,走上这么一趟也值了。”
“你们说查的这么严……”那声音突然压低了,“是不是要打仗了?”
“噤声!这可不是能随便说的。”说话的商人环视了一周,见没人注意他们,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打仗倒还不至于,但是听说天机阁派了人下山了!”
其他几人惊呼了一声,亦低声道:“这还不是要打仗啦?”
天机阁在民间也有盛名,毕竟天机阁所出批命从未错过,又有天机阁代代辅佐帝王的传说。但是,即使是普通的商贾也有知道,天机阁若是派人入世,便是为了天下一统。
天下如何能一统?还不算要打仗!
他们声音虽低,但是对楚惜颜来说却不是问题,她听得清楚。
只听那个说天机阁有人下山了的商人说道:“还不见得呢,不是还没打起来吗?”
有人不以为然:“早晚的事儿。”
“话是这么说,但是晚一天是一天,打起仗来我们这财路可就断了。”
“就是就是。”
这时候有人问道:“那天机阁的人下山之后去了哪儿?”
其他几人也好奇道:“是啊,去哪儿了?”
“这等人物去了哪里我怎么会知道?”那客商答道。
有一个人许是喝得醉了,口无遮拦:“听说天机阁能算帝星,他们选的人就是……”这话就实在是忌讳了。
旁边有人赶紧遮了他的嘴,骂道:“你喝了两口酒,又找不到北了,什么话都敢说!”
说话的那人也惊了一身冷汗,瞬时酒就有些醒了,连声道:“失言了,失言了……”
楚惜颜摇头失笑,那笑也不知是嘲讽还慨叹,自语道:“帝星哪有那么容易推算,天机阁……”
她没有说完,默默喝了口茶。这茶不知已经过了几遍水,淡而无味,她仿若未觉,慢慢将一壶茶都饮尽了。
那一边的商人没了闲谈的兴致,已然散了。
楚惜颜又坐了片刻,才起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