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斯巴达克斯的无差别清真下,红方也同样无法幸免,但是他们可以转移到浮游要塞里,移动到狂战士无法触及的领域。
至于龙牙兵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杂兵罢了,他们当然不在乎这些人造物的性命。
问题就在于黑方,恐怕对他们来说,这也是意料之外的状况吧,有谁能预料到“疵兽之咆吼”竟然是一个如此糟糕的宝具呢。
积蓄起来的庞大无比的魔力,以及他在积蓄过程中发生变质的肉体,恐怕早就已经脱离了契约的束缚,对于身为叛逆英雄的斯巴达克斯,即使是通常状态下也必须消耗两画令咒才能让他听从命令。至于现在的状况,恐怕把令咒用干净也无法做到。
是的,也就是说角斗士绝对不会停下来。假设他以全力使出下一击,那么杀伤范围恐怕会波及这个战场的全域,搞不好连位于城市和战场之间的米雷尼亚城塞也无法幸免。
那么,要怎么做呢?苦恼中的贞德得到了一个天启,硬要说的话,那是通过‘启示’传来的,类似彼此共鸣的感觉。
“这是?!”
少女满脸愕然地看向远方,在她的视觉里捕捉到了一个对象,那是一位金发,绝美的女性。
她的皮肤柔软雪白,有着一头披肩的金色秀发和碧绿色的瞳孔,以及无需妆扮也十分俏丽的面孔。
如若将那双翠色瞳眸换成紫色,这样的形容同样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无他,她们俩的面貌实在是太过相似了,有那么一瞬间,贞德甚至以为她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妹。
“你,您是……”
“多余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散发着凛然圣洁气质的少女走上前来,先是深深地看了目瞪口呆的贞德……的胸口一眼,然后才抬头看向越发危险的‘巨型炸弹’。
“看来朔月的计算没有出错,也不枉我抛下其他事来到这里,”
计算?其他事?……朔月?
要素察觉!
“等等,您说朔月?”
哪怕危机在前,可贞德却分明欣喜起来,她双手合十,紫水晶般的瞳眸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辉。
“请问,他现在在哪里呢?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在战斗中受伤?啊,还有还有……您是他派来帮助我的吗?”
“……”阿尔托莉雅虚着眼,看着又期待又忐忑的圣女小姐,莫名有一种浓浓的既视感。
似乎自己也经常会有这种想法……只不过从来都只是在心里藏着,没有这么直率的说出来过。
不管是那哪种形态的朔月卿,都是这么招人喜欢呢。
无奈的叹了口气,阿尔托莉雅莫得感情的回答:“他很好,没事,是的。”
“呼……那就好。”贞德拍了拍丰满的胸脯,很快又涨红脸颊,“啊,那个,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出于裁定者的身份例行询问,绝不是因为好奇和在意什么的……”
真可爱啊,连我都有点喜欢上她了。
看着模样与自己无比相似的少女,阿尔托莉雅面色稍缓,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站到贞德面前。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身为裁定者,守护黑方可不是你的职责,而是我的。”
伴随着骑士王宣告性的话语,蓝金色的剑鞘随之浮现。
————
九年的时间——而且还是在最多愁善感的少年时代跟他过着共同生活。
既是父亲,也是教师;既是兄长,也是好友。对于身为英雄的儿子、广受奥林匹斯众神的祝福、年纪轻轻就集士兵的敬畏和憧憬的视线于一身的他来说,能称之为朋友或者老师的存在实在少的可怜。
而喀戎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一人。他是足以跟好朋友帕特罗克洛斯比肩的、对他来说最值得信赖的存在。
然而,那位英雄现在却为了谋求圣杯而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作为黑方的Archer,作为敌人,作为跟自己互相厮杀的对手——
“我要上了,老师。”
“那样的话是不必要的,红Rider。”
被对方回以严厉的言词,稍微有点萎缩的阿喀琉斯马上振作起精神,举枪刺出。两人在能够对话的距离内开始战斗,也就是说,这是被接近的弓兵和发起袭击的骑兵的画面。
尽管怀抱着一丝歉疚,枪尖也还是凌厉地指向对方的心脏。然而,森林的贤者却凭着无畏的英勇,反而迎着枪的来路向前踏进了一步。
以骏足着称的阿喀琉斯的枪技,是即使作为Lancer(枪兵)被召唤也没有问题的水平。一般来说,任何一位弓兵都会被轻而易举地刺穿心脏吧。
然而,阿喀琉斯却忘记了最致命的一点。
枪尖并没有刺进心脏,而是从喀戎的身边擦过。
“什么?!”
“你忘记了吗,Rider。把这把枪赠送给你,教会你枪术基础的人是谁?”
喀戎的这句话给阿喀琉斯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的确正如他所说,自己的枪技并不是凭自己的方式磨练出来,而是从师父喀戎那里学来的基础。再加上这把枪本来就是喀戎为庆祝父母结婚而赠送给父亲佩琉斯的礼物,所以这把枪的攻击距离他同样也了如指掌。
Archer紧接着又展现了令人惊叹的技艺。在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时,他已经把箭装上了弓弦。那简直可以说是速射,是来自零距离的避无可避的一击。
“——你会死的哦,Rider?”
喀戎瞄准对方的头盖骨,毫不犹豫地射出箭矢。阿喀琉斯反射性地以弯腰后仰来闪避。凭着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他才勉强脱离了这个生死一线的危机状况。
胸膛传来痛感,面对敌人的踢击,体势失去平衡的阿喀琉斯一下子被踢飞,然后狠狠地撞在树木上。在距离拉开来的瞬间,追命的箭矢追杀而来。
阿喀琉斯头脑中的某个部分发生了切换,他咬紧牙关,以坚决的眼神睥睨着‘敌人’,朝着射过来的箭矢直往前冲。在以前倾姿势躲开箭矢的同时,他马上举枪使出一记横扫攻击——被躲开了。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他一边咆哮一边继续挥枪刺出。喀戎躲开了如同子弹连射般的枪刺攻击,在巧妙地调整距离的同时搭箭上弦。
弓兵不可能展开接近战,一旦进入枪的攻击范围内就能赢——自己先前的这种浅陋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对手可是喀戎啊。不光是自己,就连赫拉克勒斯、伊阿宋、卡斯托耳、阿斯克勒庇厄斯等等多如繁星的英雄们也曾经接受过他的教导,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贤者。
在接近的条件下才能勉强打成平手。在此前提下,如果自己不使出浑身解数以全力发起攻击的话,那就必败无疑了!
飒爽的枪兵灵活运用着前刺、横扫、虚晃等招数向贤者发起猛烈的攻势。而弓兵则时而躲闪、时而以弓挡开、甚至有时还运用上拳脚功夫的组合技,一旦看到机会就拉弓射箭。
遭到零距离的狙击,哪怕阿喀琉斯极力躲闪也难免负伤即使是受到了众神祝福的肉体,在同样拥有“神性”的攻击面前也是毫无防备的。
自己所有的攻击都全被对方看穿,这是因为自己的基础全部来自于喀戎的传授。包括姿势和刺出的时机,乃至扫击和其他招式都是如此。
——不要被他迷惑。
基础的确是他教的。但是,从青年期开始投身于战斗之后,自己却并不是单凭这些基础来取得胜利的。有各种应用的技能,也曾经在绝境中找到活路。跟众多英雄战斗过,也有不断地磨练着自己的技艺。
在各种各样的战斗中,在各种各样的危机状况下,自己都是如何找出活路的?对了,比如自己在那个时候——
阿喀琉斯的动作发生了变化。他并不是用基础技能配合压倒性的速度来强行突破,而是开始在招式中加入了各种奇妙的变化。
刚看到他突然放开了枪,下一瞬间骑兵就用原本是自己致命弱点的脚踝踢向喀戎的脸面。
先用脚踢起落下的枪,然后纵身跳到空中把枪接住,同时对准目标挥枪刺出。枪尖擦过Archer的项脖,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呜!!”
喀戎忍不住拉开了距离。仿佛在说‘怎么样’似的,找回感觉的阿喀琉斯随手转了一下长枪。
两人的视线互相交错,彼此都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唔,果然是有着足以成为英灵的实力么。”
“当然了。和只是教导别人的你不一样,我可是经历过无数战场的啊。”
曾经跟众多英雄兵刃相交、互相厮杀,甚至有过灵魂的交流。自己的确是从喀戎那里学到的基础。但是在战斗中积累起来的重重尸骸——对阿喀琉斯来说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哎呀,太好了。毕竟单方面地杀戮自己的学生也很难受呢。”
Archer笑着这么说,Rider同样回以凄厉的笑容。
他已经把跟恩师战斗的踌躇彻底抛开,现在有的就只是与强者战斗的喜悦。
阿喀琉斯正在犹豫——究竟是应该缩短距离,还是应该拉开距离呢。虽然按照常理来说,缩短距离展开攻势是最合理的做法,但是现在或许已经到了舍弃这种常规观念的时候了。
本来他所持的长枪是以投掷为主要目的的武器,是为了攻破一切防护手段、贯穿英雄的胸膛而存在的武器。喀戎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把枪的可怕之处,毕竟赠送者就是他本人。
那么,该怎么办呢?
两人的视线互相交错。红Rider和黑Archer——彼此都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构想着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阿喀琉斯笑了,喀戎也笑了。两人之间确实存在着羁绊。恩师与弟子,打从心底里互相信赖的朋友与朋友——在撇开这份情之后也依然能感觉到的、洋溢于心胸的强烈“喜悦”,确确实实地存在于两人的心中。
只可惜,命运并不想让他们这么快决出胜负,连同生死一起。
“抱歉,Rider,在关键时刻打扰你。”
“Archer,对不起,但你必须赶回来。”
两方御主的念话声一同响起。
“斯巴达克斯要自爆了,Assassin会在这之前把你传送回庭院。”
“红berserker在积蓄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喀戎,我希望你能立刻回到城塞。”
念话结束,阿喀琉斯和喀戎对视一眼,纷纷苦笑起来。
“看来这一次就到此为止了,做的不错,阿喀琉斯。”
“喀戎老师也是啊,下次一定要在你射中我之前,用你赐我的那把枪击穿你!”
对彼此留下了战士和师徒的祝福,传送法阵包围了阿喀琉斯,而喀戎脚步加速,朝着米雷尼亚城塞赶去。
————
迦尔纳正在思索。
自己至今为止所经历过的、在神话中被赞颂的多次战斗——可以毫不夸张地断言说,自己在任何一场战斗中都是竭尽全力的。从来没有保留过实力,也没有轻视过任何一个对手。
……但是,那说到底也是在限制之内的全力。
——正如过去曾经在母亲的央求下答应了不跟般度五兄弟中的三子阿周那以外的人战斗一样。
总觉得自己过去的战斗,都一直在受到多重的无形锁链的束缚。
神的诅咒,神的祝福,武士道,又或者是人与人之间的情面。
当然了,因为那就是生存,是以战士的身份进行战斗的宿命。
它有时会转化为力量,有时则会成为负担。
但是,不管如何那都毫无疑问是多余的东西……没错,过去的战斗都有着明确的目的,为自己效忠的王难敌赢得胜利,同时给般度五兄弟带来败北。
……不,更重要的是战胜阿周那。
跟流着同样血脉的自己的弟弟相争——然后取胜。
那也同样是应该称之为枷锁的沉重宿命。
然而现在却没有。
作为从者被召唤到现世的自己所受的期待单纯只是力量而已,有的也只是纯粹的,武人之间的约定而已。
战斗。
互相争霸,以纯粹的力量比拼来寻求胜利。这是一种无比单纯的、同时也正因此而美好的战斗方式。
当然,自己并不否定有宿命才有战斗这个事实。所有的人生都存在着必须进行各种战斗的故事。
但是,和那一类东西完全不沾边的——纯粹无垢的互相厮杀,却出乎意料地让自己感到畅快和舒适。
难道是自己作为饿狼的本能受到了刺激吗?
手中挥舞的神枪已经具备了贯穿针孔的精密度,绚烂洒落的火焰,也不断将周围烤炙得灼热无比。
如果说这不是全力的话,那怎样才算是全力呢。
……没错,面对自己的全力,名为齐格飞的战士却坚如磐石地抵挡住了。
那毫无疑问是值得惊叹的事情,其技艺之精湛也毫无疑问达到了与他并驾齐驱的神域。
更重要的是——
齐格飞带着咆哮挥舞起来的那把幻想大剑,是由拥有魔法般的技术的小人们(尼伯龙根族)锻造而成的武器。无限接近于魔剑的圣剑,从被封存在宝玉中产生的黄昏色剑气,蕴藏着连迦尔纳也不得不加以警惕的强大魔力。
并不只是这样,齐格飞的动作就好像有着无限体力似的激烈无比。
沐浴的龙血改造了屠龙者的本质,让他拥有着龙之伟力的同时,灵魂依旧闪耀着人的光辉。
所谓屠龙者,正是以人之意志征服龙,支配龙的存在。
如果说迦尔纳的枪是指向太阳的存在,那么齐格手中的剑则是让所有生命为之心悸的黄昏。
凭着完全不顾自己性命的猛烈冲劲,黄昏紧紧咬住了天际的烈阳——!!
在拉开距离的瞬间,剑的宝玉闪出了光辉,迦尔纳顿时感到自己脊背忽然掠过一阵类似于欢喜的颤抖。
“接招吧,Lancer!”
面对向自己袭来的黄昏色魔光,迦尔纳立即以神枪将其割裂,大气发出悲鸣,空间在不断震动,那是几乎催人呕吐的压倒性的魔力碰撞。
即便面对的是实力强劲,体力恐怖的屠龙者,迦尔纳却依旧自信,因为在战斗之外的某种因素,是他占据了压倒性胜利。
那便是——不受拘束的自主权!
“梵天啊,覆盖大地(brahmastra)!”
“唔!”
火焰自敌人的眼瞳中腾起,汹汹燃烧,烧灼着周遭的空气,甚至留下摇曳夺目的尾迹。察觉到危机的齐格飞匆忙架剑,但为时已晚。如红莲般的光束突破了阻碍,径直穿透了他的左腹!
恶龙血铠被突破了!
左腹的血肉传来被撕裂,烧焦的怪异痛觉,齐格飞浑然不觉痛苦,只是看着浮于半空的那轮金色太阳,毫不掩饰眼中的赞叹。
那在一次又一次摧枯拉朽的胜利中被消磨的情感,正在这场拼死厮杀中一点点唤起。
于是,再一次违背了御主的桎梏,尼德兰的屠龙者露出了无畏的笑容,开口道。
“决定开放宝具了吗,红方的Lancer?”
“正是,但伤口还是这么哪那——看来,要干掉你的话单凭这把不灭之刃还是有所不足。”
迦尔纳看着只是一道血洞的伤口,平静的得出了结论:
“我的宝具和你的幻想大剑势均力敌,就算勉强能突破,几乎互相抵消的一击也不具备将你打倒的威力。”
迦尔纳的说法是完全正确的。如果是宝具间的碰撞,威力基本上是平分秋色。在这个前提下,两人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契合。
然而,骄傲如迦尔纳,却要彻底抹消这个可能性。
“因此,我必须使用既不会势均力敌、也不会被抵消的、拥有绝对破坏力的一击。”
“——有吗?”
苏利耶之子,施舍的英雄以颔首作出肯定,那是完全没有任何虚饰的,单纯地指出事实的同意,而正当他打算进一步展开宝具的时候,和另一处的Archer与Rider一样,这一处的Saber和Lancer,也接到了御主的通讯。
“……原来如此。”
“虽然很遗憾,但还是期待着第三回合吧。”
面对迦尔纳坦率的表达,齐格飞收起大剑,发现自己的手掌已被汗水浸湿。
这位可敬的敌人,是否也有着同样的小小失态呢?
这般想着,他脸上不由浮现出笑意。
“嗯,随时恭候你的到来。”
骑与弓,剑与枪,外加早已赶回的大公和阿斯托尔福,黑红双方的战事暂告一段落,面对berserker·斯巴达克斯最后的灵魂,最后的叛逆,没有人敢对此移开目光。
而挡在危机最前沿的两位姊妹裁定者,正不约而同地注视着空中。
“那是——!”
在贞德眼前所释放,四散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圣剑之鞘。
由最高等的神秘编制而成,足以弹开一切侵害的宝具。
并非防御,而是遮断。
隔绝污秽,隔绝此世,隔绝世界的妖精乡之壁。
被保护在内的人,将会隔绝这世界上所有的法则。
其真名为——
“遗世独立的理想乡(Aval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