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至今为止的小规模战斗完全不一样——既有战场,也有士兵,还有将领,更有蓄势待发的宝具,争夺的领地,更重要的是有必须讨伐的‘王’。
现在离以完全歼灭为最终目标的决战只有短短的一瞬间。红方的从者们正默默地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棋盘已经被推乱,红色的兵马全都跨越了楚河汉界,而现在,轮到黑方召集兵马了。
尤格多米雷尼亚一族对魔术协会的入侵者们……也就是红方将从哪个方向发起进攻进行了全方位的推测,并据此制定了周密的迎击计划。
从托利法斯街道一口气发起强攻,或者是从东侧率领大军发起攻击,从空中展开突袭的可能性也不低,但是——
“……竟然带着领土攻过来,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黑Archer·喀戎叹息道,在他的视线前方,红Assassin引以为豪的“虚荣的空中庭院”正漂浮在空中。
这不仅仅意味着红方将全军出击,更意味着战争全面推进到了下一阶段——不惜解放宝具,暴露英雄真名也在所不惜的,真正意义上的残酷战争。
“Archer,那边现在的动态是?”
身边的菲奥蕾以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面对努力维持冷静的御主,唯一拥有千里眼的喀戎微笑道:“止住了,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不过红方似乎是打算以这片草原作为会战场地吧。”
“也就是要全面对决吗。”
“正是,御主你们先退去安全的地方吧,想必对方会以从者和使魔部署阵地。”
“——看来是这样了,他们似乎召唤了龙牙兵,应该是为了对抗我们的人造人和魔偶吧。”
“咚”的一声,达尼克在城墙上着地了,原来他刚才还大胆地四处观察了一下那座浮游在空中的要塞。
“伯父大人……”
“走吧,菲奥蕾,现在我们只能把胜负寄托在从者身上了。”
“说得没错,达尼克。接下来就是我们的领域了。”
光粒子开始收束,构成了人的轮廓,跨越古今的尊贵幻想降临于此,齐聚于此。
黑之Archer,喀戎。
黑之berserker,弗兰肯斯坦。
黑之caster,阿维斯布隆。
黑之Saber,齐格飞。
黑之Assassin,阿尔托莉雅。
以及黑方的首领——Lancer·弗拉德三世露出壮烈的微笑,默默地注视着那座要塞。
“不光以那种丑陋的东西冒犯吾土,更四处撒布秽不可言的骸骨兵啊。”
Lancer表露出明显的憎恶的表情,在入侵领土的瞬间,他们就是敌人,他们就是征服者,他们就是奥斯曼土耳其。
“必须把他们全部杀光”的强烈义务感瞬间束缚着弗拉德三世的全身。
“领王啊,我们先到城内躲避。但是如果要在那片草原上进行会战,我们就可以背对着街道来战斗。请尽情战个痛快吧。”
达尼克恭敬地行了一礼,瓦拉几亚大公则傲然点头。
“另外把骑兵和红之berserker(狂战士)也放出来吧,必须让他们也加入战线。”似是看出了达尼克的踌躇,弗拉德三世嘴角露出冷笑。
“对方既然渴望进行全面对决,我们当然也要投入全兵力才符合礼节吧。”
“……明白了,我马上去。”
达尼克带着御主们离去,而弗拉德三世连转头都没有,只是盯着天边的入侵者,头也不回的发布指令。
“Archer,你就和Rider一起指挥编制好的人造人队伍吧。”
“明白。”
“Assassin,就和上一次的作战一样,你来负责对付敌方的Rider……”
“不,请恕我冒昧。”黑袍之下,骑士王清冽的声线透出,拒绝了大公的命令,“我已经找到了这场战斗中,我必须与之交战的对象。”
“……是敌方的Saber(剑士)吗?”据六导玲霞的汇报,弗拉德三世也得知了在锡吉什瓦拉发生的事,而己方这位暗杀者与红之Saber似乎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那好吧,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那就由我来……”
“不必了,领王。”喀戎主动请缨,“如果是那位骑兵的话,除了Assassin小姐之外,只有我能治得了他。”
在体会到喀戎话语中的情感同时,弗拉德三世也感应到了他言辞里的坚定,于是他满足的颔首,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阿维斯布隆。
“caster,就请你先在这里待机,解开红berserker枷锁的时机,就由你来把握吧。”
“明白了,另外,Lancer,身为王的你当然不能徒步参加战斗,我让人准备了马匹,虽然不过是个人造产物(魔偶)罢了。”
“噢——”
听了这句话,Lancer马上以饶有兴趣的眼神注视着术士身边的骏马。
那是一匹巨大的铜铁马,这是以铁和青铜组合而成的带有斑纹的马匹,以红宝石和蓝宝石构成的眼球闪烁着妖异的光彩。
“不如我的东·斯塔利恩……”出于微妙的攀比心理,阿尔托莉雅小声嘀咕道。
尽管在卖相上有所参差,但弗拉德三世表现得相当满意——并非因为魔偶之马本身,而是在于其象征的意义。
这意味着弗拉德三世,瓦拉几亚大公不再是孤家寡人,他拥有了得力的手下,而麾下的手足也不吝为他献上忠诚。
“非常好。”如此心满意足地露出微笑,Lancer纵身骑上了马背,马并没有嘶鸣,只是老实地立在那里。
“哎呦~Lancer要骑马呀。那我真是没有立足之地啦~”
一个稍高的声音响起,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那正是刚才获得释放的黑之Rider·阿斯托尔福。他舒展着纤细的身躯,以明朗的态度朝Lancer搭话。
面对如此散漫的骑兵——弗拉德三世拔出腰侧的剑,锋刃几乎划破他惹人怜爱的面颊。
“Rider,事到如今我就不再问你有没有好好反省了,就展现一下你的力量让我看看吧——展现出你作为查理曼十二勇士之一的力量。”
对此,阿斯托尔福拍了拍胸口:“嗯,包在我身上!这个归这个,那个归那个,这场战争毕竟是我的使命啊!”
出征在即,弗拉德三世放过了没个正型的圣骑士,把视线转向默默地注视着那座浮游要塞的berserker。
被敌方暗杀者破坏的,胸口的伤势早已恢复,少女那双金蓝异色的,透露着无机质感情的眸子,正死死盯着堡垒上某个缥缈的身影。
在被朔月伤到后,她便越发沉闷,如今只有御主考列斯和小杰克才能让她露出其他模样吧。
“berserker,你是自由的。你可以一直战斗到底,尽情在战场上狂热舞动吧。”
面对Lancer的鼓励,弗兰肯斯坦释放出狂躁的流电作为回应,于是弗拉德三世收回目光,用他低沉而带着浓郁使命感的声音开口:
“——那么,各位,我方的七名从者已经集结完毕,虽然我们还得到了红之berserker,但那只是用完就扔的‘兵器’而已,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动员了全部的战斗力。”
“另一方面,对方恐怕集中了除狂战士以外的六骑从者,另外还有来自魔术协会的,曾击伤过我和berserker的神秘暗杀者,也就是说,在人数上,我们并不占据优势。”
‘同时,敌方的枪兵已经证明了他的勇武不输于我方的剑士,骑兵和弓兵的素质之精湛,也在交锋中彰显无疑,更不用说那位自称是‘朔月’的暗杀者,那绝对是最棘手的敌人,没有之一。”
如此坦率的表明了敌人的强大,没错,就算说不上是压倒性的优势——如果展开正常交锋的话,双方的战力差距也很有可能导致己方败北了。
“那么,我要问一个问题。各位,你们有接受败北的打算吗?”
全员都分别以话语和动作表达了拒绝的意志。
战力差有着明显的差距,败北的概率相当高——对于这个事实,弗拉德三世和其他从者们都没有丝毫的动摇。所谓的英灵就是这样的存在,面对压倒性的不利、绝望的状况能一笑置之,才有资格被称呼为英雄。
没有不战而言败的战士,没有未战而先怯的英杰。
哪怕阵营里潜藏着蓝色的暗影,但朔月也在战斗开始前就旗帜鲜明的告诉蓝方成员们——此战,必将全力以赴!
毫无保留的争斗,酣畅淋漓的厮杀,传说于此具现,碰撞,并以此一役证明英雄之勇武,披沥豪杰之肝胆!
这才是这场圣杯战争的魅力所在,这才是英灵的尊严与骄傲之体现!
“是的,没错。我们必会胜利!这种程度的战力差距,这种程度的绝望,如果不能跨越,还有何资格以英雄自居!”
以屠杀了两万土耳其士兵之凶名,踩着血与骨登临英灵座的大公——弗拉德三世,他骑着高头大马,高声诉说。
“那些都是蛮族,玷污我的领土,傲岸不逊地发出粗野的高声大笑之徒——他们都是只有以死赎罪的愚者,笑着将他们杀死即可!对于缺少了恐怖这个概念的他们,我们必须用挥动牛皮鞭,来彻底地重新教育一番!”
别让他们活着回去。这位黑方首领想说的无非就是这样一句话,而这也同样是其他从者所期望的。
“那么,就让我来打头阵吧。”
成功凝聚起黑方的士气,弗拉德三世握起马的缰绳,连同马匹一起纵身跳下了百米高的城塞。
就像只有一人的将领,只有一人的军队似的——黑之Lancer驱马直奔对方的阵营,尽管这是一片祥和的草原,但是在战争结束后多半会变成一片焦土吧。
获得了下属、在现代重新复活的烈性之王,如今又再次挑战不利的战局。但是这种情况就跟往常一样,所以他并没有丝毫恐惧。
而在天穹之上,同样掌握着‘千里眼’技能的少女猎手,蓦然睁开了她翠绿色的双瞳。
“时候到了。”
这般说着,她如先前约定的那般,将两支箭装到爱弓陶洛珀罗斯的弓弦上。
——以她之宝具,掀起开战的烽火与狼烟!
————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圣杯大战,不止于暗夜中的厮杀和阴谋,在双方从者的特异性下,明明是七骑对七骑的争斗,参战的人员数量却高达数千。
从空中庭院居高临下的俯瞰,从黑方城塞中涌出了漆黑的魔偶,纯白的人造人,就这样黑白交错着,宛如翻涌的潮水覆盖了翠绿色的草原。
月色凛冽,直径三米的巨大灶锅越过庭院的船头部分,在沸腾的刹那兜转回来。瞬间,里面装的泛黄骨片就像雨水一般洒落在大地上。
在落地的同时,那些骨片就像植物般成长起来,最终形成了一个个有着类似蜥蜴的头部的骸骨士兵,他们身上流淌着哑光色的魔力,就好像和黑夜融为一体般,朝着人造人与魔偶混编的战斗军团发起了冲锋。
如此浩大的声势,哪怕在正统的圣杯战争中,也足以震碎任何参战者的心胆。
可是,在场的英杰——无论是虐杀了阿斯曼土耳其的大公,查理大帝麾下的圣骑士,亦或是登临天下的女帝,参与古希腊神话战争的弓兵与骑兵——都深深明悟,这并非属于‘数量’的战场。
唯有‘质量’,能够压倒一切的质量,才是决胜的关键。
而现在,红方的弓兵,将押上他们的第一份筹码——
晚秋独有的冷而干燥的风吹拂着少女的头发,野兽的耳朵轻轻抽动了一下。
时间到了。
阿塔兰忒将两支箭装到爱弓陶洛珀罗斯的弓弦上,瞄准的目标并不是眼下的广阔大地,而是被朦胧的月光所照亮的夜空。
“以吾弓请求请求太阳神及月女神之庇护。”
箭矢开始闪耀出光辉。她的宝具并不是弓,也不是以弓射出去的箭。这两者都只不过是触媒而已。她的宝具是“把箭装上弓弦射出去”这个术理本身。
“奉献出如此灾难——【讼状之箭书】!”
射到空中的两支箭描绘着耀眼的轨迹穿过云层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狼烟,是最初的一箭。
那是向神发出的申诉,太阳神阿波罗,月女神阿尔忒弥斯,两者是跟太阳和月亮有着深厚联系的神。同时阿波罗也是弓箭之神,阿尔忒弥斯则是狩猎之神。
作为Archer寻求护佑的代价,他们的要求是灾难,所谓的护佑——也就是对敌方造成灾难。
而现在,正如阿塔兰忒所期盼的那般,天边的银月再度赐予了她恩惠,野兽的女主人与荒野的领主听从了信徒的呼唤,微笑着倾倒杯中明月,明月化作流水汇入银河,于是天际被女神的光辉所点亮。
为信徒献上的恩惠,为敌人献上的灾厄,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