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非同小可,公主可莫要开玩笑”
“绝非玩笑;不过我要丞相应我一件事,再给我一个人”
见她神色自若的模样,沈丛文心中有万千疑惑也诧然消失;如风说她是将帅之才,行兵之法信手拈来,像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但她到底是纸上谈兵还是天降神兵,此次就是证明她自己的机会
“但说无妨”
“此去西梁,我缺个随行侍卫;言城过去也跟了我不少时间,我要他随我去西梁”
“不可,言诚如今还是戴罪之身,人还在大理寺大牢,怎可随你出征”
没等丞相开口,吴承德就已经急忙出声,惹的沈丛文一记白眼后才讪讪闭了嘴
“戴罪立功,有何不可”
见他点头,翊阳冷眼看了看吴承德,遂后又开口道“宫中佛塔坍塌一事,希望丞相重新彻查;言闻之做人做事如何,相信在座各位心中有数;说他贪污腐败;本公主不信!”
吴承德闻言忍不住又想开口反驳,沈丛文却没再给他机会,当即回道“此事皇上压着一直没发落,便是有回旋余地;所以这事老臣勉强能应下”
“如此甚好,那就有请于大人、赵大人、晏大人尽快理出个章程,父皇一醒,我即刻出发”
“那老臣静候公主凯旋”
“丞相!糊涂啊~”
待人都散走后,周维才起身朝着沈丛文拱手行了一礼,然而话语却满是无奈
“皇子尚未涉政,公主却先入了朝;物极必反,如此这般,朝堂必乱”
“无妨,届时拨乱反正就是!倒是周大人到底担心的是朝堂因此而乱、还是这公主有去无返”
“能在先帝朝堂寻的一席之地,如今还能手握大权,丞相大人不愧为丞相大人!只是国之安危系于一个公主身上,大人这真是大胆又残忍”
“太平盛世本就建在无数枯骨之上,所以残忍又如何!别说一个公主,便是我这残躯,若有必要,舍了又何妨”
仲夏夜里燥热,翊阳坐在小池塘边看盛开的白莲
花朵洁白如玉,出淤泥而不染一丝尘埃,在皎皎月光之下如坠凡尘的仙子跃然于水面之上,在风中微微晃动着身躯
池塘蛙鸣嘈杂,虫叫不断;既惹的人心烦又无端有一种平静。
“五万守备军皆来自各个大城,唯独安阳、南宁没有出兵。公主借兵之举,是在试探吗?”
冷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池塘边的人早有预料般纹丝不动;轻声应道“他不也在试探吗?如今这般可还在预料之中”
“天不遂人愿,总归是人不算不如天算”
“哼!自古忠孝难两全。他即想孝字当先千古留名,又想收揽政权独握在手。可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所图所谋皆有其道理”
“公公又何尝不是愚忠之人。双喜心思清透,好便是好,坏便是坏;公公这般欲拒还迎的姿态;当真可笑”
看着回过身的人眼里的嘲讽,双全神色滞留,不过片刻之间又恢复了清冷
“我以为公主同我是一类人!可遇不可求这道理该是懂的”
翊阳听他这话忍不住低笑起来;有些人的确求不得,所以要断的彻底;不能留一丝一毫的希望。
“困在黑暗不可怕,一直抓不住的光才让人绝望。公公点着那盏灯,却又从不让他触碰。如此反复来去,到底谁更煎熬”
“随我去西梁我必然也竭尽全力护他周全,不过到底是战场,刀剑无眼、九死一生。若留在京中公公又该以何身份在他身边自处。你该知道,我一走,太后便不会放过他”
“护一个人于我而言不是难事!公主不必担心”
面前的人神色还是那般淡然,任她说的多明白依旧油盐不进。翊阳见状转过了身去,看着水面的明月笑了一笑
“公公说错了一点,我和你不是同类人!我从不拒绝那些真心靠近并留在我身边的人,我只会因此而更强大。世间迷惘,心中有牵挂,才不会迷失方向”
“此去一战,我无法保证你们如之前一样平安归来,亦无法保证你们家眷在京中是否安全。所以不愿去的尽可留下,本公主绝无二话”
“披甲上阵皆为家,何惧鲜血染金甲。我等愿随公主出征,逐云金,护国土”
“逐云金,护国土”
城门之外,黑色骏马上的身影娇小,晚来疾风吹的她藏蓝色裙摆翻飞。而在她面前,长枪击打着石板,发出刺耳的争鸣;不过百余人的队伍,却声势浩荡如百万雄师
这些人都是京城守备军,先前随公主去西梁后回来,分散在各个营帐麾下。如今公主请旨西征,不等旨意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前来相随,还有不少是闻声而来的。
言诚被眼前一幕惊呆了,这般势气,哪里还是他所熟悉的守备军
“军哥!”
见队伍已经出发,刘洋万分着急,朝着面前一动不动的人喊了一声
“吼什么吼!那么想赶着去送死”
听见他的声音,吴军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立刻吼了回去,瞪着他道“攘外必先安内。后方不稳,前方怎么安心驱逐外敌”
“你、”
“你什么你,你以为我是怕死才不去的?”
看着刘洋一副正有此意的模样,吴军强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叹息着想:看来回京这几年,着实浪荡了些;以至于这帮出生入死的兄都这般看他了
天色破晓,红日初升。官道上的百余匹骏马疾驰,扬起的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城中商铺陆续打开,喧闹而忙碌的一日缓缓开始。天韶关离京城太远,遂京中一如寻常,除了议论之声,并不见谁有担忧之情。
公主西去领兵之事朝中并未下达旨意,所以当她出现在天韶关并接掌顾安军权之事传开后,东洲四处如沸腾的水,滚滚而久不能息。
“当真?”
“嗯,是小叔叔说的。她现在因该已经到天韶关了”
“朝中是无人可用了吗?怎么、怎么让一个公主去领兵作战。她还没齐笈呢?”
将泪如雨下的人揽进怀里,萧炎也只剩重重一声叹息。此事老侯爷本是想瞒着小悦。可西梁战事如火如荼,后续消息难知好坏。倒还不如一早做个心理准备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漠北尚还未恢复元气,我爹就是想助也无他法。顾侯爷又……”
“你也别过多伤心,朝中全力支持此战事,至少粮草是不会克扣的。况且公主既然主动请旨,便是心中有数,你得信她”
“哼!朝中要是克扣粮草,你就让你小叔叔送去!总归是因他翊阳才卷入朝堂之中,还失去两个贴身之人。都是他欠的,活该他去还”
看着怀里的人由哭转怒,萧炎心中也松了口气,就怕以她的性子闹着要上战场去。只是小叔说西梁之事来的蹊跷,其中必然不简单。这么一来,翊阳公主此去恐怕有去无回
“郡主,姑爷:府外有人来寻,说是从漠北大营来的。可要带进来”
“漠北大营?”
听见声音,两人皆是一愣。这个时候漠北大营派人来作甚
“洛爷爷!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被守卫推进来的人,安乐当即惊呼一声,小跑到轮椅旁边,半蹲下身子朝着轮椅上的人喊了一句
“当然是回来看你啦,看看这萧家小公子对你好不好。怎么样,他可有欺负你?”
轮椅上的人慈眉善目,轻抚了抚她的头顶,眼中满是疼爱
“晚辈萧炎见过洛老”
“嗯,是个一表人才的小伙子。配的上我们小郡主”
见面前的少年面若冠玉又恭敬有礼,洛老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久久挥散不去
“洛爷爷,你此回漠北可是我爹那儿出什么事了?”
自洛家出事后,洛老一直藏身于漠北大营,从未再回过漠北。这次突然回来,要说没其他事,她是如何不能相信。况且如今正值盛夏,再有几月就到新一年秋收;每年这个时候,边塞就战事频发。遂大营向来会早做准备。洛老善谋略,这种时候,他又怎会离开
“哎,到底是虎父无犬女。跟你爹一样聪明”
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洛老眼中笑意消散,神情郑重起来
“西梁之战不简单;公主出征又来的匆忙;你爹怕她身边无可用之人,所以想让我去西梁相助。就当还一份人情吧”
“可洛爷爷你腿脚不便,翊阳对您也不甚了解。就算去了,她也不一定用”
两人相处时间不算长,可安乐认为她是了解翊阳的。她虽总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但她能察觉到她的戒心极重,不论多亲近的人,她都不会全心全意的信任。否则也不会次次独身犯险,也绝不把后背交给任何一个人
“将军也料到了,所以让我先来寻你。你同公主也算交情匪浅,想来你该是有法子的”
被这么一说,安乐犯起了愁。她同翊阳的确有交情,可要凭着这份交情去让她信一个谋士。她不认为自己能有这份量
“我能写书信一封,可有没有用就不一定了”
安乐也实话实说,并不隐瞒。谋士都是心思深重之人,她信洛老应该能明白。若是能有法子,她比谁都想让翊阳能信任他。毕竟有时候,脑子确实比刀剑更好用
“无妨,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洛老释然的朝她点点头,随即又朝着一旁的萧炎道“此去相助,不便透露身份;遂还需小姑爷相助。送我去西梁”
“萧家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