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走水了”
随着一阵嘈杂声响起,屋内静默的两人才是神色变幻,各自动作
翊阳起身忙往外去看,却见小院四周均燃起了火光,火势不小,旁边的寺庙也受了影响,而此时的敲锣打鼓声便是从寺庙里传出来的
余子朔跟在她身后,见状也只是淡淡笑了一声“看来有人比你更心急”
“看皇叔的模样,该是早料到这一日了?”
“呵呵;侄女聪慧,可惜是个女儿身”
“公子,火势太大,此院子恐保不住了”
管家从楼梯处过来,语气平缓的像是在问今晚吃什么
“啧!可惜了,我还挺喜欢此处的”
余子朔颇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四周,眼中冷意随着火光渐甚。
“侄女儿这般聪慧,该知与虎谋皮的后果;皇叔身子弱,就不奉陪了”
见人准备离开,翊阳便是向前一步,挡住了去路
“与虎谋皮尚算小事;但这天下乱不得!”
余子朔闻言站定,目光直盯着她“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侄女儿这气吞山河的口气倒是与他如出一辙”
“几十年前的事我不知道谁对谁错,可如今事已成定局,东洲安定、百姓和乐。这便是最好的结果;皇叔虽心有不甘,却不该用这芸芸众生做陪葬”
闻言余子朔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缓缓道“不甘的人已经死了,宗祠里还供着呢,牌位上应刻着沐云朔,你下次去的时候,给他上柱香吧”
沐云朔乃是太后的独子,先帝唯一的嫡子。在先帝行将就木九子夺位时,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便是以身体为由将他直接踢出了局,在沐云苍登基后不久,就已经驾鹤西去,以平亲王的身份,葬在了皇陵
看着那活得好好的平亲王在那管家的随从下亦步亦趋的向楼下去,翊阳眸色暗淡了几分,随着他们之后也往楼下去
“公主,请留步”
垂眸看了看挡在楼梯口的湛蓝身影,翊阳眉角轻挑,笑道“和尚不是该在佛堂念经吗?怎么也掺和此事儿”
“公主不必多问,只需别再向前就是”
“我向前了,你当如何?”
“那只有得罪了”
一连数十招下来,那和尚没讨到好,翊阳也没能下去楼梯
听着回廊上脚步声越来越远,翊阳深吸了一口气,悠悠道“和尚就该有和尚的样子,大师这般,可是辱没了佛门二字”
“公主不必多言,贫僧是不会~”
让路二字断在喉头,一如他被割断的喉咙
喷溅的鲜血洒在漆黑的大氅之上,如墨汁洒在夜空,除去那点微弱气味,无迹可寻
踢开挡路的尸体,翊阳冷哼一声便是寻着沐云朔的方向去,今夜谁都可以不死,但他,必须死
“双喜,你拿的当真是天子剑?”
刘洋策马从后追上双喜,眼神不停在他腰侧的长剑上流转;这剑他都见双喜背了一路了,却不曾想过它居然是当今天子的佩剑
“假冒圣物乃是死罪,我还想多活几年”
“公主不是出来替太后取经书吗?陛下给她天子剑做甚?”
闻言双喜眸色便是冷了一瞬,这剑在他身上公主并不知晓,当初师傅将其给他时只说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细想来,只怕远不是如此
“有火光,好像是广源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双喜顺着方向看去,这般距离就能看见火光,火势应该不小,此时能在此地闹出这般动静的,除了他家公主,该是没有别人了
瞥了瞥身后唯一的一辆马车,双喜眉头拧了拧,在广源寺的话,这大师还能不能带去
“分两路,一半随我先去,一半随刘洋殿后”
“怎么又是我殿后?”
见他说完便是准备疾行离开,刘洋赶忙拦住不满的追问起来
朝后面的马车使了使眼色,双喜幽幽道“公主给你的任务是看好大师,按计划,你这会该在漠北大营才对!”
“这个、我;是大师他,那个我~”
“跟我解释无用,保证人安全无恙,到时候公主可能还不会那么生气”
双喜说完便是领着半数人策马奔腾,往广源寺去
刘洋也讪讪退后,回到了马车旁边
他们从城门回客栈后不久,双喜就带着人找了过来,一来就直接质问他为什么一早没送大师去漠北大营,虽他解释了是大师不愿意走,可双喜那儿会信。
想着如今天色已晚,让他们过去倒不如同他带的漠北大军在一处来的安全,遂两人就跟着这一大队人马入了安阳
“跟着去吧,我无事”
马车内传出的声音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刘洋闻言却是一阵兴奋;双喜带着这么多人来,公主那边的情况必然不好,天子剑都拿出来了,这广宁王只怕比传言中更可怖
“好,大师你坐稳些”
“追上他们,别让他们把头功给抢了”
先前同翊阳过招的副将听两人的对话,也是兴奋的很,他们此番来所谓何事,这和尚同侍卫不知,他心中可是门儿清,此事一成,日后漠北军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快救火,快救火”
“这边,往这儿浇,快多打些水来”
吴军穿梭在嘈杂的寺庙中,又急又慌。他们好不容摸到这儿,还没探明白情况,这寺却是着起了大火,而跟着公主的人亲眼看见她独自进了寺庙之中
他已经冒着火光快速搜了大半圈,仍旧是没瞧见半点身影
“格老子的,这人到底跑哪儿去了,难不成挖地道了?”
“军哥,这边,我看见好几个举止怪异的和尚往那边去了”
随着他手指的放向,吴军抬眼望了望,那处火势最为严重,此刻还去赶着送死吗?
“跟去看看”
此刻寺庙中乱做一团,而那七八人虽脚步匆匆,却并不见慌乱,这般姿态,可不像寻常和尚
跟着他们穿过尚未有火苗席卷的一处回廊,吴军才是暗骂自己心盲眼瞎,竟是没发现那火势汹涌的地方是在这红墙之外,那边居然还有一处院子
“公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公主造下这般杀孽,日后报应都是会加注到己身的”
领头的和尚见回廊上横七竖八的湛蓝身影,心里有些凉意,那么多人,竟是拦不住一个小姑娘
“大师将人交出来,我便就放下屠刀了”
“阿弥陀佛,公主这是在为难贫僧”
“哼!救一人而舍百人,亦或舍一人而救百人,大师,至今这就是一个千古难题,不知你会如何去选”
“贫僧选第三条,起因是你,你没了,果自然也就没有了”
“哦,是吗?那这就得看大师本事了”
“阿弥陀佛,公主殿下,得罪了”
那和尚面色和熙朝着她双手合十一礼,随即又冷声道“结阵,拿下她”
随着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几人便是迅速散开,将她圈在了正中
排兵布阵,阵法在行军打仗中,她倒是常见,甚至常用,然在这种单打独斗中,她还是头一遭遇到
可能因他们是和尚,所以手中皆没有武器刀刃,都是以掌或拳出手。七人时而轮番而上,时而同时进攻,不论何种方式,皆没给她一丝退路或者喘息的机会
“公主!”
吴军将将到来,便是被眼前一幕惊呆了,他家公主这是被围殴了,看模样还挺惨
“死秃子,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可当真给佛祖长脸,不如来会会我,看看我手中的刀快,还是你们的阵法厉害”
“狂妄”
看着半数人去了吴军那边,翊阳才有机会喘了口气,刚歇下来,口中便是涌上一口鲜血,一时压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见她吐血,那几个僧人便是想乘胜追击,然却晚了一步,吴军所带的侍卫已经比他们先一步近了她的身
“去你妈的”
挥刀砍断一个准备偷袭他下盘的和尚,吴军当即大骂了一声,“你们几个是等着给我们收尸吗?来这么慢”
“公主,这寺有问题!”
院内打斗持续不断,院外此刻也同样焦灼
双喜带着数百漠北军同围守寺庙的士兵对峙,如刺遇芒,互不相让
“广宁王到”
人群外有人喊了一声,随即双喜便见一辆马车急匆匆过来,年过花甲,须发皆白的广宁王在一名侍卫的搀扶下晃晃荡荡下了来
“这、”
双喜拦住身旁惊讶不已的副将,郑重道“还请王爷下令放行,公主在里面,若是出了事儿,我们都担待不起”
“什么?”
余湛震惊的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道“早些时候本王还见着公主在王府,什么时候来的广源寺?快,你快回去看看,看看公主还在不在!”
双喜眸色暗淡的打量着他略显着急的神色,冷声道“不必了,王爷只管下令让你的人放行便是”
“这、这火这么大,本王不让你们进去也是不想兄弟们白白送命啊,毕竟都是保家卫国的大好男儿”
“王爷!”
双喜知晓他此举是为了拖时间,立刻举起手中的天子剑,重重喊了一声
余湛见状,随即跪地行礼,高呼万岁。起身后眼里却是露出几分为难,叹了口气后才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双喜不再等,当下对着身旁的人安排道“无论如何,保公主周全”
那副将闻声便是点头,随即领着一队漠北军往火场冲
“人已经够了,王爷的人就留在外面守着吧!”
双喜持剑站在门口处,拦住了欲跟进去的王府侍卫
冲天火光笼罩了半个广源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惹的外面的人焦躁难安,双喜的里衣浸湿了冷汗,握剑的手也随着时间一点点变紧;若是她真出不来,那今天随他而来的漠北军只怕一个也回不去漠北了
“有人出来了!”
闻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仅剩的出口处
只见一身黑色大氅的人踏着明亮火光稳步而行,一点点向着他们而来
“公主、”
双喜几步跑了过去,见人似无恙后才重重松了口气,手里的剑也哐当掉地
斜眼扫了扫地上的剑,翊阳冷笑一声;果然还得是皇上,这天下共主,当真不是寻常人做得了的
“回吧,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