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秋宁给萧屿凡打电话,估摸着这个点他已经加班回来,希望他能出来接她。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接过她下班了。
尽管知道他很忙,对于他的疏忽照顾,她心里有点不痛快。
想想以前,只要她加班超过10点,不论多近的距离,他都会来接。
即便有事来不了,他的电话也不断,不停地锁定她的行踪,就怕回来的路上出现意外。
可现在她11点都未到家,他却一个电话都没有,想来就觉得憋屈。
男人是否没了事业连照顾人的心思都没有了?
在刘大叔的护着下平安到家,打开门,就看到萧屿凡合身倒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走上前去没好气地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他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问:“你回来啦!”
“对呀,你应该庆幸我还能回来,如果不是我广结善缘,遇到工作群里的刘大叔,说不定已经被哪个不良人尾随了。”
萧屿凡立即坐起身来:“对不起,我应该去接你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也没缓解脸上的疲劳,看了让人心疼,翟秋宁看了两眼,心里怒气都消了。
她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六味地黄丸递给他:“看看使用说明,把它吃了。”
“我又没生病。”
“这是保健药。”
她以前也不知道这六味地黄丸是什么功效,以为是清热散火的东西,最近也是看他太辛苦,于是向同事打听有没有什么补药可以吃,同事就推荐这个。
担心他不吃,她主动去倒了温水送到他手里,催促着他把药丸吞下。
他工作上的事她插不上手,也就没有多问,他一直这么早出晚归,疲惫不堪样子,于是忍不住问:“公司和工作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我本来不想问,怕增加你的烦心,但又想着如果能为你排忧解难也是好的。”
“公司现在正在清算,舅舅的事儿一时半会也判不下来,估计收集证据也得一年半载,我在面试新的公司,不能等到事情全部处理完之后,哪得到什么时间啊。”
“之前我还有信心,觉得我有学历也有能力,去同行的公司当个部门经理应该问题不大,但他们一听说建安公司的事就摇头,后来我退而求其次,找个普通职员也行,我突然发现,我连普通职员的工作竟然完成不了。”
萧屿凡一毕业回国就是管理岗,管理岗跟工作岗的职责完全不一样,他去也得从来再来。
他说:“我不是不愿意从普通职员开始工作,想静下心来一步一步往前走,公司的事又突然一遍一遍地来催,导致我两头都没弄得好。”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仰面躺回到床上。
“你为什么不肯接受炳叔的帮忙,你恨他吗?”
他笑着:“我才没有那样的想法,虽然是炳叔追究到底的行动让建安集团走向覆灭,但人家受的苦,我们没有资格劝人家善良慈悲。而且建安集团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因为一件事而崩溃的,其实地产经济这两年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公司投资的两个项目,一个因为周期长还没有回款,另外一个是失败了的。”
“就像你以前说的,人都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舅舅尝到了早年做地产带来的红利,中国的经济靠地产带动,但永远不可能只依旧地产,如果不及时变通,终是要走向灭亡之路的。”
“曾经的我也自以为事过一段时间,给公司推荐的项目当中,能赚钱的没选上,选上的没赚着钱,只是这样的失败经验后果太过严重。”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这次听我的,让炳叔帮你找找,不是信得过有实力的朋友,他是不会轻易介绍的。”
他还在犹豫,她又劝解着:“我知道你还是拉不下面子,觉得当年舅舅把炳叔害得倾家荡产,他当年是凭自己的努力才逆转人生的,你是不是也觉得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现状,才会让炳叔敬佩。”
“你们这些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不明白:“你们在帮助别人的时候,总是说人多力量大,接受别人的帮助,也是接受别人的善意,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却把别人的帮助拒之门外?”
“你还说过爱心是要传递的才能蔓延开花,你也可以接受炳叔的善意,然后再用成绩去帮助其他的人。”
他发现她现在讲起大道理来,比起以前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屿凡点点头:“好的,我明天就去找炳叔。”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就催促萧屿凡给炳叔打电话,得知他央求帮助找工作,电话那头炳叔的声音显得很高兴,说:“好,我马上就去说,最迟明天一定要消息。”
*
萧屿凡去看守所探视了萧舅舅,萧舅舅让他去找表叔萧三环。
萧三环是萧舅舅的一个远房表弟,这表弟人老实,一直住在乡下,没沾过萧舅舅的一点光,但萧舅舅却对他格外的好,逢年过节都会送一些东西和钱去,有事去不了的时候就让萧屿凡代劳。
半年前,萧舅舅知道卢景盛是他亲生儿子的时候,他就预感到要出事,于是将一些钱交到萧三环这里,他知道事情一旦被揭发,他名下的财产都要被查封予以赔偿,只有放在萧三环这里的最安全。
萧屿凡去拿了,一个真皮箱子,里面的钱一摞一摞的,估摸着有二十万。
他按照舅舅的意思给邹玉母子送了过去。
邹玉不肯收:“他的钱不干净,我拿着烫手,而且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我缺的东西也不是钱能够弥补的。”
卢景盛也表明:“我当初想认回他,也不是冲着他的钱去的,只是想要一个交待,现在真相大白,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有空的时候我会去探望他的,只希望他在里面能够好好赎他曾经犯下的罪。”
萧屿凡解释:“这钱是干净的,跟建安公司没有半毛关系,我舅舅跟三表叔在乡下开垦了一块地种毛竹,每年到了割毛竹卖的时候,我舅舅就会回到乡下去,跟三表叔一起割毛竹,我以前还以为他只是怀念小时候乡下劳作的生活,现在我才明白,这二十多年来,他无时无刻不记着自己是有罪的。”
“我并不想为他辩驳什么,犯罪就是犯罪,应该要受到惩罚,我只是觉得这钱你们应该收下,他再怎么也是小卢的父亲,抚养孩子他是有一半责任的,不能把这所有的责任都背负在你的身上,你是你应该拿到的赔偿。”
他的话音刚落,邹玉的眼泪就像决堤一样涌了出来。
萧屿凡有些自责,他自认说的话并没有伤害的言辞,为什么会让对方的反应这么激烈。
“对不起,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还请见谅。”
“不……不是……”
邹玉先是放声大哭,哭累了才说:“原来他一直没有忘记过。”
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邹玉跟他说起过老家房子背后的毛竹林,邹玉家就是靠种毛竹来供一家人的生活。
邹玉说过虽然砍毛竹是很累的活,她却很喜欢在竹林里睡觉的感觉,风吹得树叶沙沙地响,还能挖到笋子,用来炒肉吃。
卢深强对邹玉说过:“等我把项目做完,拿到钱,我们就到乡下去建个大房子,前前后后都种上毛竹,到了收割的季节,我们一起割毛竹拿去卖,我要用毛竹给你编一个摇床,让你躺在上面吹着风睡觉……”
邹玉忍不住捶了捶胸口:“真是冤家,你自己坐牢就好好的坐牢,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来让我心里难安!”
最后邹玉还是把钱收下了,卢景盛表示:“我们会把这些钱捐出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炳叔那边回复得很快,重庆有一家英资建筑设计公司,副总是他的一个铁哥们,让萧屿凡过去面试市场经理一职,他本就有相关的工作经验,再加上他是英国留学回来的,英文书写流利,对于来往文书的处理完全没有问题。
去面试的那天,一大早,西装和领带都是翟秋宁准备的,把它们熨烫得整整齐齐。
面试很顺利,第二天就要求入职,萧屿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的表情。
她笑着向他邀功:“看吧,我说得没错吧,你以前帮助过人,现在接受别人帮助,风水都是这么转的,所以以后你也要继续帮助更多的人。”
转身就到了牟万辉和许若安的婚礼当天。
翟秋宁提早四个小时就到了,她得负责门口的展示牌。
他俩没有正式的婚纱照,摆在门口的新娘新郎照是两人的结婚登记照。
两人穿着白衬衣,许若安扎着两条俏皮的麻花辫,牟万辉的目光清澈明亮,两人犹如校园初见般的甜蜜和唯一。
她以为这场婚礼只是牟万辉对这场爱情的交待,没想到两人竟然去领了证,许若安爱得没有回头路,要知道一个二婚的女人再找真爱的几率很低,这不是自卑,而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