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国一的名字,郭明玉瞬间就红了眼眶。
“他都快有第二个孩子了,而且他工作非常的努力,白天跑快递和外卖,晚上还在一个仓库当值夜保安,他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翟秋宁笑着对郭明玉说:“郭大姐,他是继承了你的善良,为了让家人过得舒服安心,他宁愿委屈自己,辛苦自己。”
“谢谢你,给我带来好消息。”郭明玉诚恳地致谢。
“那你有没有想过,主动联系一下儿子,你们应该有很多年没见过面了吧。”
郭明玉苦笑着:“翟同学,不怕你笑话,我目前的情况根本帮不了他,或许还要给他添麻烦,算了吧,我这辈子没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现在年龄大了,哪还有脸去拖累他。”
“你认为他恨你,但我却感觉,他在想你。”她说:“那天我试探了他一下,我讲了你的事,他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
“你还记得蒋玲老师对你做的心理辅导吗,她说很多时候误会的产生,就是没有得到有效的沟通,明明彼此关心,却都在胡乱猜测对方的心意,而错过了彼此珍惜的机会。”
“你有没有想过,儿子迟迟不来见你的原因,也是害怕成为你的负担,如果在他犹豫的时候,你主动上前一步,说不定你们以后能相扶相持。”
郭明玉拿不定主意:“你让我想想吧。”
翟秋宁跑了一天的工地现场,累得双腿发软,从敬老院出来,她已经哈欠连连,从这里走回家得20几分钟,于是决定奢侈一回,坐三轮回去。
这附近很多三轮出租车,比四个轮的要便宜一些,她平日里是不坐这种出租车的,开三轮出租的多是年龄较大的人,而且有些还没有驾驶证,总感觉不安全。
但今天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恨不得赶紧飞回去洗个热水脚,然后躺到柔软的床上。
不远处就有一辆红色的三轮车,她朝着对方招了招手,很快车就驶到了她的面前。
她往前面的驾驶室瞟了一眼,开车的人竟然是自己那个冷冰冰的老爸。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老爸的工作是开三轮出租。
翟秋宁没有坐上去,也不想坐下去,担心回去的路上,老爸会喋喋不休,说她浪费钱,或是有了钱就得瑟乱花。
“我走回去。”
“上来吧!”翟父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
“我可不想被你骂,说我耽误你赚钱。”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过马路,准备进门穿过公园的那条路回家。
刚走到楼下,翟秋宁就接到符辰骏打来的电话,看到显示屏上是他的名字,她很不想接,却又不得不接。
电话接通后,她先入为主:“你怎么还不睡呀,我都准备要睡觉了。”
“那就是还没有睡咯,能不能去秦大叔那里看看,他想让我明天帮忙带些治哮喘的药过去,我现在不太方便过来,你去帮我仔细问问,然后把清单发给我。”
她刚进电梯,不得不赶紧按下开门键,然后拖着疲惫的步子往秦大叔所在的楼栋走去。
到了秦大叔家的门口,她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
估摸着这个时间点对方是不是睡觉的。
但是她又不想明天再跑一趟,明天要上班,她7点就得出门,万一早上6点半他没起床,这事就得一直拖延。
符辰骏给她发来秦大叔的电话号码,她拨打过去,想到对方叫醒。
可铃声响了很长,都无人接听。
隐隐地,她似乎听到手机铃声就在屋内,于是将耳朵贴在门上,再拨打一遍之后,她真真切切地听到手机就在屋内。
不好,秦大爷肯定是出事了。
她顾不得多想,拼尽全力开始撞门。
这出租房的门并不结实,她家隔壁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妇,两口子经常吵架。
一吵架,女的就把男的锁在外面,男的脚一踹,门就开了。
撞了一次,门没有开,她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猛吸一口气,正准备冲刺的时候,门打开了。
秦大叔的脸像猪肝一样难看,他喘得很厉害:“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翟秋宁扶着秦大叔进屋,让他在床边躺下。
休息了几秒,秦大叔才缓缓地说:“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
又顿了一下,说:“我的药没有了,麻烦你帮我买一下。”
秦小叔指着桌子上的空盒子,让她照着盒子买就行。
她把空盒子装进背包里,然后问:“志愿者服务队有没有派过志愿者过来?”
“有一个叫方志华的来过,但他的价格太贵了,都够我买一个月的药了。”
“贵?”她好奇:“志愿服务还收费的吗?”
“他说他是社区陪诊员,他不敢给病人随便买药,说可以带我去医院看病,然后再由医生开药,一次收费300。”
她知道陪诊员这个新兴职业,但这种收费只适合家里条件比较好的人,像秦大叔这种情况,如果因为不交费就不帮忙,导致对方停药发生意外,这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她将秦大叔的药盒都检查了一遍,的确已经没有药了,为了不影响到秦大叔的病情,她立即给药盒拍了照片,然后点开外卖送药,上传上去。
这个时间段很多药房都关门了,没关门的药店,只能在重赏之下,骑手来发现。
太幸下单之后,马上就有人接单了。
得知是找外卖骑手送药,秦大叔连连摆手:“别,外面的药太贵了,我有社保的,在医院的医房拿药可以报销的。”
“好歹把今天晚上的药应付了,这钱我出,你安心休息就行了。”
等骑手把药送到,又监督秦大叔把药服了,翟秋宁才离开。
离开后她就给萧屿凡打电话,虽然已经快午夜12点了,但她觉得事态严重,需要尽快解决。
手机铃声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她把方志华替老人买药收费的行为如实作了汇报,然后说:“他敢这么做,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并不是说这个职业不好,而是以志愿者的行为,对一群本就不富裕,甚至靠着社保在吃药的人讲行游说收费,如果对方拒绝有偿服务,居然就任其自生自灭。”
“我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明天一大早我就会给志愿服务中心反馈。”
回到家,看到鞋柜上没有父亲的钥匙,看来他跑三轮还没有回家,春末夜里还冷,她突然有点心疼父亲的操劳。
这心疼也只维持了几秒,认为父亲年轻的时候不好好的努力,中年操劳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可是他从小教育她的口头禅。
她太累了,本来还想画一会儿设计图,洗漱完,睡意来袭,她很快就睡着了。
住客厅唯一的缺点就是进进出出容易被吵醒,她习惯性地被父亲进门的声音吵醒,心里暗忖,一定要早点搬出去,否则一定会神经衰弱。
她以为离开亮还早,翻身继续睡,但很快就被手机闹钟吵醒。
她才惊觉,父亲早上五点才回到家。
她想安慰父亲两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成年人的世界,没有谁是容易的,包括她。
简单收拾就出门去坐轻轨,路上她把药盒的照片发给符辰骏,并叮嘱:“最好带秦大叔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再拿药,昨天晚上他的情况看上去不是很好,秦大叔经济比较困难,尽量控制成本吧。”
萧屿凡很快就把有人向老人索要费用的事反映给了志愿服务中心的负责人,经过走访方志华帮扶过的人,他的确游说过不少人进行有偿服务,主要是带病人去看病拿药,标准收费是300一天,少一点的收费100元。
被收费的多为孤身老人,不会用智能机,腿脚也不方便,虽然觉得贵,但也在接受范围,比一个人在医院兜兜转转一脸茫然要好。
也有拒绝方志华收费的,但方志华还是帮忙跑腿的,秦大叔是个例外,他给方志华打电话让帮忙拿药的时候,方志华正好接了个陪诊的业务,就把带药的事儿给忘了。
陪诊是合法职业,人家赚的也是辛苦钱,不犯法,顶多就是道德上有点缺点。
志愿服务中心开除了方志华的志愿者身份,毕竟这是一个公益团体,不是发展客户的渠道,助老服务队会另外派一个人照应秦大叔的生活。
下班的路上,翟秋宁接到了萧屿凡的电话,说社区在搞互助活动,我免费的小面品尝卷,他给她留了几张,放在她家一楼的信箱里,让她回家的时候去拿。
她兴冲冲地打开信箱,里面小小的一叠,数了一下一共十张,是20元一张的代金券,而且是她比较喜欢的盅盅面,可以吃十天早饭。
她最喜欢这种奖励,虽然不多,却可以实实在在的解决生活难题。
她最喜欢盅盅面里的酸萝卜鹅掌米粉,一向节俭的母亲从不舍得自己在外面吃一餐,她留了五张给母亲,让母亲一定要去尝尝那里的肠头面,母亲最爱吃麻辣味的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