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市是个九省通衢的口岸城市,它濒临长江。是华夏大地的一座特大城市。从气候类型来看,它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夏季炎热,冬季多雨湿冷,又类似地中海气候。
这个城市的人对吃比较讲究,特别是早餐。什么热干面、锅贴、糯米卷、罐罐鸡层出不穷,应有尽有。随着开放脚步的加快,沿海城市的早茶习惯像南来的风,登陆了座城市。当然,能进入酒楼喝早茶的人,都是些腰包里有几个钱的人。他们是放开后的第一批受益人群,这些人早就看不起本土的什么热干面一类了。于是乎,有消费需求,就有对应的酒楼。
“楚江红”酒楼的老板——胡少华就敏锐地嗅觉到了这个商机。他将“楚江红”酒楼的地层全部辟为喝早茶的地方,并从广东请来了高级点心师。
一时间,“楚江红”酒楼成为了徐阳市餐饮行业的翘楚。李招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招进“楚江红”酒楼成为洗碗工的。
自从李招弟同“楚江红”老板——胡少华那次长谈以后,李招弟就是“楚江红”酒楼的大堂经理了。由一个洗碗工到大堂经理的转换,要不是老板一句话,在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的。当初,促使胡少华不拘一格降人才,当然与师兄全双全以及杨洋慧的颜面有关。但主要的还是看中李招弟本人。以他的眼光看,李招弟是个可塑之才。就是不遇到他,也迟早会被其他老板发现。胡少华老板还发现李招弟身上,具备一种旁人学都学不来的泰山压顶不弯腰的品格。基于这种种原因,胡老板就将他任命为大堂经理。即便日后不被他所用,他也要把李招弟磨练出来,最后将一个崭新的合格的餐饮人,交给他的生母杨洋慧,以了他同已故全双全的师兄情。
李招弟还是在当洗碗工的时候,他就在想:以他的年龄和块头,整日价在埋头洗碗,实在是有点对人不住。这个想法,仅仅只是想法,而且还埋藏在心里。他年轻手脚麻利,从早晨八点钟开始,就不停地将服务员送过来的第一轮早茶碗碟洗净、滤干、消毒,还要分门别类地码好放到塑料筐里,以供第二天早茶使用。这样一直到十一点前后。下午一点半开始洗服务员送过来的酒桌碗筷,这样要持续到晚上十一点。有时,后厨进货,厨师长武安定就会叫起来:
“李招弟,过来搭把手!”
“好勒,马上!”李招弟就屁颠屁颠地过去,100斤重的大米,一驼就是两包。也因为这样,他跟厨师长等人的关系很好。
一次,人事部姜经理找他说:
“你这样干还吃得消吗?那可是三个人的活呀。”
作为一个企业的人事经理,这样提醒一个打工仔,显然是违背了老板的规矩的。但是,姜经理对李招弟却高看一眼,高看的由来,是缘自于李招弟的义气。他认为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他这样说了,看他有什么反应。
“吃得消。姜经理,我们老家有一句俗话,叫做力气用不尽,井水桃不完。”
姜经理听后,一时无语。并且认为,眼前这个家伙以后,肯定不会是一个久居人下之人。
当老板决定李招弟出任大堂经理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人事工作没有白干,他为他的眼光独到而自鸣得意。由一个洗碗工一跃为大堂经理,在整个“楚江红”酒楼引起了不小的振动。
“不就是那个洗碗工吗?他也配当大堂经理?”一位年轻的,有几分姿色的领班说。她叫孙小果。
这句话正好被路过的姜经理听到,他正色地喝斥道:
“孙小果,你怎么知道不配?说话要注意分寸啊!”
人事部姜经理说话了,吓得孙小果和那些个服务员都砸着舌头,连连点头,表示说错了。
11月21日,是李招弟由洗碗工到大堂经理换位的第一天。为了这一天,他做足了准备。首先,他跟着他的前任见习了一个星期。在这个星期里,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一方面看前任的日常作派,关键是看前任处理棘手问题的方式方法。昨天,是他见习最后一天。前任和他道别的时候说了一句让他受益匪浅的话。前任说;
“小兄弟,要记住:搞服务工作的我们,是也不是,不是也是。另外,所有的服务投诉,只能在我们这里打止,千万不要给老板添堵,除非杀人放火。”
“谢谢,我的前辈。”李招弟紧紧握着前任的双手,两眼凝视着前任。要说师傅,他才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位呀。他叫张兴业,他的个头跟李招弟差不多。他特别能说会道,见人一脸笑,眼睛里却少了许多的锐气,是一个典型的和稀泥脚色。这次,胡老板将他换下来,准备把他带到北京,另有任用。
这一天,李招弟穿上张兴业给他留下来的那套正装,脚蹬一双老人头皮鞋,早早就来到了“楚江红”酒楼的门口。这个时候里面值班的还没有开门,他在酒楼的门口来来回回地走着。他正好利用这么一点时间,再一次在心里重复着等下要说话的内容。怎么讲,讲什么?其实,他早就想好了,现在的复盘,就是怕等一下把无关紧要的说了一大堆,把重要的反给忘了。要知道,三十好几年了,今天就要以正面的形象,来面对陆陆续续出现的俊男靓女,还是第一次。他(她)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更不知道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生父。想到这里,他打了一个哆嗦,手掌心也冒出汗来,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是一个新人,新人要有新的举措,这是他最朴实的想法。在这种想法之下,他搞一个“开门训示”。这个“开门训示”在张兴业期间从来没有过。他要搞,而且要成为常态。
那个领班——孙小果来了。她今天特地在家里画了一个职业妆,弯弯的柳叶眉,红红的樱桃小嘴,飘然而至地来到了李招弟的面前。她向李招弟行了一个鞠躬礼,并说:
“早上好,李经理。”
孙小果那银铃般的声音,分明是在撩拔着什么,李招弟却浑然不知。他礼貌性地回到:
“早上好,孙领班。”
看看人员到得差不多了,李招弟向前迈了一步,大声说:
“大家早上好!”
“李经理早上好!”这个回应只来自孙小果一个人。李招弟觉得是自己的失误,没有事先彩排。他挥挥手说:
“这样没有仪式感,反映不出我们’楚江红’的精神风貌。应该是这样,当我说完’大家好’以后,你们要齐声像孙领班那样回应。知道吗?”
“知道了。”回应声稀稀拉拉的。他一听就火了,他右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形,唬着脸面对大家吼道:
“不行,要齐心。兄弟姊妹同心,其利可以断金。懂吗?”
突然间,李招弟神不知,鬼不觉地变脸了。和颜悦色地对大家说:
“大家早上好!”
“李经理早上好!”
李招弟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得那样灿烂,那样自信。接下来是点名,还不错,没有迟到没有缺勤的。
李招弟开始了他的“开门训示”。他说:
“兄弟姐妹们,我今天第一次跟大家一起工作,我感到很容幸,还望大家多多关照。我的口号是’为自己工作,替顾客着想,为楚江红创收益。还有就是,当顾客投诉时,我们应该秉承一条原则:是也不是,不是也是。大意就是顾客是上帝,上帝是对的,我们是错的。我们每天在这里开个短会,就叫做’开门训示’。这个开门训示要长期搞下去。”最后,李招弟带头振臂高呼着:
“为自己工作,为顾客作想,为’楚江红’创收益。”
下面的人也跟着喊起了同样的口号。这一幕吸引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都停下脚步来观看。
在观看的还有胡少华老板、胡少平总经理、人事部姜经理以及今天就要跟老板去北京的前任大堂经理等,他们是在楼上的办公室。
“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少平你替我好好观察他。对他要多点批评,少点表扬。”胡老板说。
“我知道了,哥。”
“这个李招弟现买现卖的能力很强,还会创新。好比这个开门训示,就不一般。”前任张兴业说。
人事部姜经理只说了一句:
“好,不简单。”
半个月后发生的事一件事情,李招弟的脑袋又开了花。
这天上午十点多,喝早茶的大都离场走人,服务员正忙着收拾碗筷,准备迎接吃中餐的客人。唯独有一桌客人没有起身结账的意思。这一桌有五位客人,他们个个五大三粗。其中一个剃着当今流行的寸板头,脖子上围着一根粗壮的金项链,另几个则在听他说着什么。说完后,他意犹未尽地在桌子上拿酒瓶。可桌子上、地上都是空酒瓶。他手握一个空酒瓶在桌子上敲打着:
“服务员,再来两支啤酒!”
领班孙小果端着两支啤酒送过去了。那个家伙抬头一看:
“啊,这么靓?来,来陪哥哥喝一杯。”
其他几个也趁着酒兴吆喝起来;
“来一个,陪我们一起喝一杯!”
“各位,我们这里是酒楼,上班时间不能喝酒。”孙小果边说,一边就要离开。
那个带金项链的家伙一把抓住孙小果的手:
“走,上哪去?喝酒、亲嘴二选一吧!”
孙小果觉得今天遇到麻烦了,不过她并没有乱了自己的方寸。她想起在学校练就过的几套防身术,反手抠住了这个家伙寸口穴,她用她那芊芊手指尖使劲往下压。并说:
”各位老板,小女子只是服务员。来这里打工,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不能陪酒,什么亲嘴的事,更是不可能的事!还请各位多多包涵。”她一摔手,又要走开。
那个寸板头的家伙一看,自己的方寸穴被掐得深深地陷了下去,四个指甲印让他感到莫大的耻辱。他刷地站起,握着一个酒瓶朝孙小果头上就要砸去。并喊道,“她妈的,臭三八。”
眼看着酒瓶就要砸在孙小果的头上时,一个高大威猛的,满脸杀气的汉子冲到了寸板头和孙小果的中间。“咔嚓”一声响,酒瓶落在了这个汉子头顶上,玻璃碎片被振得到处都是。顿时,殷红的鲜血从这个汉子的额头上,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你的头流血啦!”孙小果赶忙过来要止血。只见他朝孙小果说;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赶快组织她们(过来助威的服务员)搞清洁卫生,准备迎接客人就餐。”他一边用餐巾纸擦着额头上的血,一边观察着这几个家伙。这个寸板头怎么那么眼熟?哦,原来在柯修理医生那里见过。他大概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柯医生那里,是为他老娘抓药的。想到这里,他心里有数了。
“你是什么人?竟敢坏我的兴致?”寸板头舌头软下来了,毕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又高又大,还见了血。但是,气势上不能认怂。
“我叫李招弟,这里的大堂经理,柯修理医生是我岳父。今天,你们坏了我的规矩,怎么办?”李招弟振振有词地说。
“老大,柯医生是他的岳父,这可不是好玩的啊!”另一个提醒着寸板头。
“是啊,老大结账走人吧。”
李招弟唬着眼睛望着这个寸板头,大有一副吃人的样子,甚是吓人。
寸板头简直不敢直视李招弟,心想今天算他错了。谁人可以得罪,唯独柯医生不能。他老娘的病刚有起色,得罪了他的女婿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他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信条。于是对李招弟躬首作揖道:
“好汉,今天是我的错。温某愿听候发落!”
“好,首先向刚才那位领班——孙小果赔礼道歉,她可是我岳父的亲外甥女;二,快快结账走人;下次要再撞到我的手上,别怪我不客气。”李招弟掷地有声地说。
寸板头等人纷纷起身,其中一个人老老实实地到柜台结了账。这时寸板头特地来到孙小果的面前:
“孙小姐,刚才是我不对,让你受惊吓了。现在,我特向你陪罪!”完了后,他又折返过来对李招弟说;
“李经理,我陪你到医院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没那个必要了,欢迎你们下次再来用餐。”
“那好,算我今天欠了你一个人情。李经理,我叫温度天。以后有人在这里闹事,只要说上我的名字,没人敢动。”
“好啦。要不,叫你们的伙计回来,吃了中餐再走?”
“不用了,下次再说吧。”
望着温度天等人的背影,李招弟心里一阵冷笑。跟我玩命?你们还差点火候。
温度天这个人所言不虚,他从小就是这街面上的混混。他的成年正好赶上国家的放开,为了生计,360行有365行都留下了他的脚印。眼下,大概由于资本金不足,只好委身在各大房地产商的名下,专做拆迁工程。他素以心狠手辣而着称,人称“温霸天”。今天发生的这个事,酒楼的人,从上到下都为这个刚上任不久的大堂经理——李招弟捏了一把汗。大多数人是怕事,怕这个温霸天一个电话调来铲车,将大堂里的就餐的家具给铲了,而伤到自己身上;少部分人是看事,倒要看看这个李招弟怎么个摆平这件棘手的事。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件事竟被李招弟不费吹灰之力,就彻底解决了。酒楼毫发无损,就连喝早茶的酒水钱都分文不差地结了。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孙小果快同李经理去附近的医院去处理一下伤口!”胡少平总经理气喘吁吁地说。
“其余的赶快收拾一下,准备迎宾。”人事部姜经理用手指着那张桌子说。
一切都归于平静。四位迎宾小姐站在酒楼的大门口,面部含着三分笑意,对着进店的宾客哈腰说: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