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杨洋龙打电话叫杜仁杰过来,大家一起聚聚。杜仁杰没有来,没有来的原因是自己老婆病了。打电话那会儿,他正陪着她在做检查。
检查的结果出来了。
主治医生将杜仁杰叫到医护办公室对他说;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老婆得的是恶性肿瘤。你们思想上应该有所准备,该吃吃,该玩玩。不要有思想负担。”
杜仁杰偏不信邪,他把老婆接回家。对所有亲朋好友都封锁了运霞的病情,在家里依旧谈笑风生。不过,对运霞的病情有两个人,他没有隐瞒。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运霞她唯一的哥哥。他对儿子说:
“你妈妈是个本份、善良的人。我跟你妈妈结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吵过架,没红过脸。儿子,让我们一起来尽人事,最后听天命吧!”
对运霞哥哥说:
“老哥,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愧对你们家,是我没有关照好运霞。事已至此,我会积极面对的。也请老哥不要把实情告诉运霞,我们一起来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好吗?”
“老弟,我们家运霞能遇上你,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我们只能说是良性的,除此别无他法。辛苦你了,老弟。”
就差海底的龙肉没有弄到手,其余能买的都买了,也都给运霞当丹方吃,但人要走还是走了。运霞去世前一天晚上,她叫他坐过来,她有话说。杜仁杰坐在运霞的身边,他紧握着她的手说:
“运霞,你说,我听着。”
“仁杰,我走了以后有两件事放心不下。一件事是东东的婚事,你要量力而行。你一定要留点钱养老,儿子结婚以后,他有他一家。你指望他,肯不行。”运霞·说到这里,已有点接不上气了。她微闭着双眼,眼角边边流出了泪水。仁杰看到她,鼻子一阵阵发着酸。他摇着运霞的手说:
“你别说了,我会留点钱养老的。好好休息吧,别说了。”
大概她缓过一口气来,又坚持说:
“我担心我走后,你一日三餐谁做给你吃?找个保姆吧,要价太高。要不这样,你干脆跟杨洋慧走到一起算了吧。从开始到结束,这是个轮回,我只不过是个中间过客。这是上天安排的,天意不可违呀!”
“看你胡说些什么?这哪跟哪呀。”
运霞自跟杜仁杰说了这两件事以后,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这样走了,该说的都说了,所以她走得得很安静。
杜仁杰的儿子是个相当懂事的孩子。一次杜仁杰问他:
“下个月把你婚事给办了吧。”
“母亲尸骨未寒,我不能办。要办也要过春节,明年再办。”
还是儿子想得周全,请了一个保姆专门照顾奶奶,顺便做饭。这样一来,母亲有人看管,自己吃饭也不成问题了。
这件事被杨洋龙董事长知道后,他专门找到杜仁杰喝茶。杨洋龙说:
“这么大的事,你老兄也告诉我一声。好歹运霞在我们公司也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至少我们公司送一个花圈也是应该的嘛。”
“杨董事长,人死如灯灭。排场再大也与世无补。况且运霞生前也有交待。”杜仁杰面部表情,始终是一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样子。
“据我所知,你不会做饭,那一日三餐和你老娘怎么办?”
“儿子为我们请了一个保姆,问题也就解决了,没事的。”
“我看你身体状况还不错,不如到我们驾校去吧。边工作边从丧妻的阴影中走出来吧。”
“谢谢你的好意,我会调整好自己心态的。”
这一问一答的会面,确实让杨洋龙不知所措。看到杜仁杰是这样一个精神状态,他原本想开个玩笑。看来他不但错了,而且是特错了。
刘少平、栾川贝和董少先等几个铁杆哥们,有事没事,把杜仁杰找出来打打小牌,聊聊天。一次,刘少平问杜仁杰:
“你说句实话,你还想不想杨洋慧?”
“动不动就初一、十五吃斋,动不动就神出鬼没地出家当尼姑,谁受得了呀。再说了,人家是这么大的老板,要钱有钱。我们纯粹一打工崽,要钱没钱的。说实话,我只想在下放时的杨洋慧,现在的她,我高攀不起啰!我也请你们以后不要再谈这个事情,好不好?”
杜仁杰的一番话,大家都觉得他说得实在,没有半点做作。
往后的日子,他们几个就再也没讲这个神似形不是的国际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