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十分空旷,他回头,本来的小门也不知影踪,他往围墙奔,但刚奔近围墙,陡然见到围墙内侧闪耀起一片奇异符阵,将他挡在墙前。
符阵快速扩散到整片顶楼,状似一只半球体,像是一只巨大炒锅。
陈阿车、田启法和将军,则像是锅里的菜。
陈阿车举着带电草扇,犹豫着不知是否该放天雷打那符阵,他想了想,又举草扇指天,大喊:“师父??”
草扇闪耀一下,扇上的闪电亮了几分,便停下了,似乎只借得一点点天雷。
“抓到一只。”啖罪的声音在陈阿车脚下响起。
左爷大鬼脸在远处探出头来,张口一呕,呕出一团烂糟糟的小东西。
陈阿车先是一愣,跟着取出手机,只见手机上方分割屏幕,正映着自己和田启法——左爷吐出的那小团烂东西,正是纸鼠,纸鼠烂了,针孔摄影机倒是正常运作,远远拍着他和田启法。
“小老弟。”啖罪说:“你这些老鼠真有趣,我之前可不知道这遮天术还能够这样破。”
“??”陈阿车举高葫芦大喝几口,抹抹嘴说:“你们窝在阴间不用睡觉,没日没夜研究这些鬼法术,又是遮天,又是混沌,上头当然也开始研究反制的方法啦??”
陈阿车还没说完,颈子陡然又是一紧——田启法用手臂箍住了陈阿车颈子,彷如摔角裸绞一般。
谎姬站在顶楼另一端墙沿,双手张扬控制着长长的黑丝。
此时楼顶地板已经布满黑丝,任凭将军不停挥爪,这头扒断一片黑丝,那头黑丝已经爬满陈阿车和田启法身子。
“师父??”陈阿车被田启法勒得透不过气,只得一挥草扇,扇上天雷四面窜扫,转眼将整片顶楼地板黑丝尽数驱退。
田启法双手又垂了下来,似乎清醒一些,喃喃问着:“师兄??怎么了?为什么??我看不见??这里是哪里?”
“先喝口酒回回魂。”陈阿车喘着气,反手托高葫芦,喂田启法喝酒。“你别怕,师兄会带你出去。”
“谎姬??”啖罪的声音响起。“那小子很难搞吗?怎么玩那么久?”
谎姬那脸怪异死寂的笑容不变,瞪大双眼,指着田启法。“帽子??他头上的帽子??”
“哦——”啖罪这么说:“原来师兄弟俩都带着济公的法宝呀,怪不得能在这间房子里撑到现在,那些法宝真这么好用?”
啖罪说到这里,轻咳一声,顶楼法阵陡然闪耀起红光,窜起一束又一束黑丝。
“喝!”陈阿车感到一股热气从脚底升起,将军暴躁蹦跳几下,像是受不了地板高温,一跃到了陈阿车肩上。
巨大法阵左摇右晃起来。
一束束黑丝先是窜得老高,然后朝着陈阿车铲来。
陈阿车蹬了蹬脚下金木屐,在法阵上奔跑起来,躲避黑丝铲击。
左爷的鬼脸在空中浮现,嘴巴一张,呕出一片血水。
血水洒在这半球形法阵里,如同在烧热的锅中添油般,发出一阵激烈的滋滋声。
黑丝四面八方卷来,陈阿车挥草扇击退三束黑丝,将军挥爪扒断两束黑丝,田启法后背被一束黑丝缠上,黑丝飞快绕上田启法的头颈,接上插在他脸颊上的尖锥,再次控制了田启法心神四肢,令田启法再次张开双手,要掐陈阿车颈子——
但田启法两只手像是打起架来,左手架着右手,惊慌地问:“师兄、师兄??是你背着我?我在做什么?我刚刚是不是掐了你?为什么?”
陈阿车脚下金木屐发着金光,在缓缓转动的“炒锅”上奔跑,躲避一束束犹如锅铲般的黑丝铲击,同时令葫芦茎藤反绑田启法双臂。“你被魔王爪牙偷袭,她能控制你心智,你要保持理智,来,再喝点酒。”陈阿车又喂了田启法一口酒。
法阵晃动更加激烈,左爷狂呕血水,谎姬兴奋指挥黑丝,四面八方卷向陈阿车。
陈阿车避无可避,被黑丝卷住腰际,又被遭受控制的田启法咬住耳朵,只好高举草扇。
天雷轰然落下。
陈阿车落下地,法阵碎成数块,谎姬瑟缩在围墙边发抖,但脸上仍然维持那古怪笑容。
“别怕别怕。”啖罪的笑声响起,左爷大鬼脸再次窜出地板,呕出两坨稀烂小物,那是第二和第三只纸鼠。
“小老弟,你的老鼠没了。”啖罪这么说的同时,顶楼地板再次爬满黑丝,黑丝在陈阿车面前缠聚成一个高大人形。“天现在看不着我了??”
“你??你要现真身?”陈阿车喘着气问。
“没没没,你千万别误会,这些丝,是我的魔力。”人形黑丝发出啖罪的声音,头上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跟着低声说:“你身上,应该没有其他能破遮天术的法宝、符什么的吧?嗯?还是带着窃听器,想录我证据,事后再找我麻烦?”巨大黑丝人形一面说,一面发出更多黑丝,卷上陈阿车全身,扯开他衣服,像是在搜身。
啖罪揪出了三只纸鼠,知道遮天术不会再破洞,顾忌小了,施展出更大量魔气凝聚成替身行动。陈阿车穿着战袍,不怕谎姬也不怕左爷,但与地底魔王的魔力直接对垒,一身法宝可难以支撑,被啖罪黑丝缠着不得动弹,草扇、葫芦、木屐和田启法,都被黑丝人形抢下。
陈阿车肩上的将军虽然能够打妖咬鬼,但对上地底魔王,可差了不只一截,此时同样被黑丝紧紧缠绕,连爪子都动不了,只不停发出一声声咕噜吼声。
“就是这顶帽子护着这小子的心智?”黑丝人形捏起田启法那金光闪闪的破帽,往地上一扔。
左爷提了只大布袋,跟在黑丝人形身后,挺着桃木剑挑起破帽,放进布袋里,跟着转身将散落一地的葫芦、木屐、草扇,全捡进布袋。
“魔、魔王老大啊??”陈阿车被黑丝人形揪在空中,动弹不得,见自己法宝都给抢了,莫可奈何问:“你拿下两个修道人当点心还不够,还想将我师父这套战袍当成调味料啦?”
“我对这金光闪闪的东西没兴趣。”啖罪笑着说:“但我那朋友应该挺有兴趣,他帮了我不少忙,我回送他礼物,也是应该的。”
“朋友?”陈阿车听得一头雾水。“业魔啖罪的朋友?又是哪位魔王呀?你在底下,不是跟其他魔王都处不好?”
“那位朋友,不是地底魔王。”啖罪呵呵笑说:“是阳世一位青年才俊。”
陈阿车听啖罪这么说,更是摸不着头绪,也不晓得啖罪是随口说笑,还是不肯泄露那位“朋友”真实身分。
“谎姬。”啖罪这么喊的同时,仍操使那黑丝人形提着田启法,凑至鼻端嗅了嗅,转头对谎姬说:“我把他帽子摘下了,你替我看看这小子脑袋,看看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味道有点熟悉呐。”
啖罪这么说时,那黑丝人形眼睛闪闪发亮,瞅着陈阿车笑,继续说:“如果跟我猜的一样,那就好笑了。”
“有??”陈阿车喘着气说:“有什么好笑啦?”
“是很好笑啊。”啖罪哈哈笑起。“干嘛?你还怕人笑?”
陈阿车默默无语。谎姬来到田启法身旁,双手搭上贯穿田启法脸颊那枚尖锥,闭目吟喃施法。
田启法整张脸遍布黑纹,一双眼睛漆黑一片,意识早已不知飞到了哪儿。
谎姬尽管闭目施法,嘴巴仍带着古怪笑容,她喃喃说:“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啖罪问。
“我看见??”谎姬说:“我看见,一个女人。”
“女人?女人怎么了?”啖罪又问。
“女人在哭。”谎姬歪着头。
“然后呢?”
“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在做什么?”
“男人跪在地上,不停道歉。”
“道歉?为什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