啖罪的声音隐隐透出笑意。
“我还以为你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法术,原来是派老鼠挖洞。”
“真不愧是啖罪大王,这么快就发现啦??”陈阿车长长吁了口气,捻指施咒,对纸鼠们下令。“老鼠、老鼠呀,你们好自为之吧??”
原来陈阿车那三只纸鼠除了能够侦察之外,背包里也藏着能够破解遮天术的符箓法咒,能够在遮天术里啃出破口,让陈阿车一点一点地向天传讯、借法,但纸鼠仅有三只,力量有限,钻出了小洞很快又会被遮天术术力回填补上,因此陈阿车额外借得的天雷时灵时不灵。
“喔!”陈阿车摇晃草扇,又摇出一阵电光,惊喜说:“小鼠又挖出洞啦?”
他举着带电草扇盯着小庙门,喊了啖罪两声,也得不到响应,见这地下室血水洒得像是暴雨一般,几乎要淹上他膝盖,想起刚刚啖罪口中那句“你以为你们怎么进来的?”隐隐察觉不妙,连忙转身上楼,找田启法会合。
他奔过长梯,返回厨房,瞧瞧那瘫在冰箱里的大鬼、望望锁着锁炼的后门和小窗,只觉得屋中气息古怪。
他奔出厨房,来到客厅,见到站在客厅正中的田启法和将军,和天花板上那张左爷大鬼脸。
“师兄!”田启法见到陈阿车上来,嚷嚷叫他:“门窗都锁上了,我出不去!”
田启法还没喊完,天花板上左爷一双眼睛已经盯住了陈阿车,大鬼脸快速往陈阿车那头窜去,厉声吼叫:“你终于来啦——”
“啊?”陈阿车自然不知道左爷将他当成了陈七杀,见对方来势汹汹,摇了摇草扇,朝着鬼脸一指——
啪嚓一声雷响,左爷的鬼脸消失在墙上,四周门窗上的锁炼纷纷断裂碎散,那缺了门把的正门敞开一条缝。
“啊!门开了!”田启法欢呼一声,急急背着女人往门外跑。
女人回头,瞅着陈阿车笑。
这瞬间,陈阿车陡然明白,女人打从一开始就是诱饵。
目的是让他等不及易杰前来相助,为了救人提前进屋。
“等等!”陈阿车与田启法背上的女人四目相对,陡然大喝。“女人有问题!”
“怎么了?”田启法停下脚步,转身望着陈阿车。“有什么——”
田启法还没说出“问题”这两个字,只觉得双颊一阵剧痛。
本来昏迷不醒、伏在田启法背上的女人,此时双眼大睁、笑容狰狞,持着一柄三十余公分的漆黑尖锥,刺过田启法右脸,从左脸穿出。
田启法像是被注入镇静剂般,瞬间晕眩恍神。
“我竟然漏看这家伙!”陈阿车大步一跨,草扇朝着田启法大力一搧,搧出一股带着闪电的金风。
田启法被那阵带电金风吹得全身酥麻,回神几分,又感到双颊剧痛,同时背上一轻,左顾右看,背上女人在金风扑来之前,便跃离他身子,像头兽般蹲在楼梯扶手上,笑嘻嘻地望着陈阿车,手指上还卷着几束黑丝,黑丝连着穿透田启法双颊上那柄怪异尖锥。
“唔!”田启法疼得淌出眼泪弯下腰,脸颊被尖锥穿透处,扩散出一圈圈古怪浮凸黑纹。
陈阿车立时上前托住田启法,接过葫芦往他嘴里灌酒,接连使出数种驱邪咒术,也驱不去田启法脸颊上那柄尖锥效力。
女人数次想逼近田启法和陈阿车、左爷也伺机露面抛符放术,都被将军挥爪逼退。
一阵哗啦啦怪声自厨房响起,大量血水自厨房涌出。
同时房内墙壁、门窗,都崩出一道道裂痕,裂痕里也涌出血水;
那裂痕一路崩到了天花板,血水暴雨般洒下。
“混蛋??”陈阿车搀着田启法,令葫芦伸出茎藤,将田启法背绑上背,还伸手拨下田启法双脚木屐,自己穿上,来到门前磅磅踢了几下门,将那本来敞着一条小缝的门踢得更开,却没料到门外涌入更多血水。
“怎么回事?”陈阿车被那血水冲退好几步,只见窗外血水已经淹到了半层楼那么高,一下子乱了方寸,眼见血水越积越高,只好往二楼退。
此时二楼几扇窗也被符箓锁炼封死,窗外还攀着许多大鬼。
陈阿车举着草扇托着葫芦,不时转身,只见左爷鬼影在壁面上忽远忽近地窜,怪女人则维持着古怪笑容双手挥舞,她每一挥手,田启法的脑袋都会震动一下。
陈阿车很快注意到,田启法脸上那尖锥尾端会生出黑丝,黑丝会持续生长,与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黑丝相连之后,便会被女人随手牵动,像是操偶一般。
将军几爪挥出,扯断黑丝。
但是没用,黑丝会继续长、继续延伸、与其他黑丝相连,让田启法被女人牵动。
“师兄、师兄,怎么回事,我看不见东西??”田启法一双眼睛变得漆黑一片,整张脸遍布黑纹,那黑纹延伸到他颈子,往双臂爬,那女人要是逮着机会趁黑丝相连时挥挥手,田启法的双手也会跟着动。
“你??脸上被扎了根刺,那女人能够控制你手脚。”陈阿车这么说,陡然感到颈子一紧——
是田启法双手掐住了他脖子。
陈阿车扬手挥扇,将一束黑丝斩断,田启法双手立时垂下。
“师父,救我——”陈阿车高举草扇,草扇耀起闪电。
女人吓得逃了个老远,左爷也消失无踪。
陈阿车喘着气,也不敢随意滥用得来不易的天雷,眼见一楼的血水涌上二楼,只好继续背着田启法往上。“师弟,别怕,我们上顶楼!顶楼离天近、离地远,上了顶楼,说不定能借得更大力量。”
陈阿车急急上楼,但上了三楼,却还有四楼,上了四楼,还有五楼——这四楼和五楼,模样和底下三楼大不相同,已经是啖罪在阴间额外加盖的部分。
“都怪我蠢??”陈阿车气喘吁吁继续上楼,一面喃喃自责。“我在地下室闻到啖罪那股味儿,想自己挡着他让你先上楼,没想到那女人竟是鬼扮的,我真该死,干这么多年乩身竟闻不出她身上鬼味。”
“嘿嘿。”啖罪的笑声回荡起来。“别自责呀小老弟,谎姬是我头号爱将,她扮成人样时,能大摇大摆进庙里烧香,你闻不出来,很正常呐。”
“啖罪呀??”陈阿车停下脚步,仰望四周。“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干大事呀。”啖罪说:“一来缺人手,二来有点馋,在地下窝了好多年,我很想念人肉滋味呀,你自己说说吧,你们两家伙比较想当我手下,还是当我点心?”
“哼哼。”陈阿车睨眼瞧了瞧在远处墙面上飘的左爷鬼影,说:“当你手下是啥下场,我已经看到了。”
“别误会。”啖罪笑着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我急着想和摩罗决一死战,所以随手拉这家伙下去充场面,现在我打算好好经营阳世生意,需要些活人跑腿,一般活人能干的事有限,你们师兄弟看来能干些——这样好了,你师父赐你四十年阳寿是吧,你跟着我,我再赏你四十年,这四十年里,你身体会比年轻人更好,你大吃大喝、游山玩水、玩女人,全都不是问题,甚至你女人玩腻了,嘴馋想啃了她当宵夜,我保证你嘴里那口牙,健壮得连骨头都能嚼碎呀!”
“我没那种嗜好。”陈阿车继续上楼,来到不知是七楼还是八楼,终于不再见到向上的楼梯,而是一扇通往顶楼的小门。
他背着田启法,带着将军奔出小门,来到这加盖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