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阿车瞧着田启法施术半晌,突然喊停:“等等、等等??你还没替自己开眼看秽气,乱扫一通!”
“对喔。”田启法啊呀一声,倒了点酒在手指上,往眼皮沾去,歪着头嘟囔半晌,忘了开眼咒语,向陈阿车问明了,再次施法,睁开眼睛,这才瞧清楚屋内阴气分布情形——陈阿车说,再过段时间,他道行够了,不用开眼也能瞧见阴气。
“阴气”有红有黑、有紫有褐,共通点是带着腥臭霉腐气味,田启法开始含酒喷雾,扬手指挥酒雾驱除客厅各处一团团阴气。
他很快发觉,阴气最为浓厚之处,是主卧房。
他回头望了陈阿车一眼。
陈阿车只关上了门,拍拍沙发灰尘,一屁股坐下,望着田启法,伸手指了指主卧房,示意让他处理。
田启法只好鼓起勇气,往主卧房走去,还没到门口,却见到主卧房门前浓烈阴气竟渐渐消散,还透出阵阵金光。
他来到主卧房前,只见将军坐在门内搔痒。
主卧房里,红衣女人抱膝瑟缩在床角,不住哆嗦,似乎十分畏惧门口的将军。
双人床垫上是满满的褐色污迹,女屋主生前与家人反目,没有人出面替她处理身后凶宅,连那张怵目惊心的血床都维持当时原状。
“唔??”田启法见红衣女人虽然畏惧将军,但一见他进房,立时朝他显露凶光,吓得撇开视线,含酒吐雾、打扫房间。
“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红衣女人瞪着田启法。
田启法没有回应,安分地吐酒雾,扫净房中每个角落——
但一阵阵阴气,依旧从那干涸血床向外溢散。
阴气有时来自于怨念,怨念来自于心有不甘。
红衣女人恨得双眼淌血、腕上割痕也渗出血浆,将整张床的暗褐斑迹染成了鲜红。
“你是??好东西吗?”红衣女人双眼流露出浓浓恨意。
“我??”田启法愣了愣,有些心虚。“应该不是。”
“你可曾辜负人?”
“??”田启法点点头。“应该有??”
“那你得死了!”红衣女人喉间滚动起凶恶的诅咒声,鲜红血浆自她双眼不停滴落在床上,她恶狠狠地弓身伏立,仿佛一头将要暴走的兽。
田启法被红衣女人双眼暴射出的凶光吓呆了,连含酒防身都忘了。
下一刻,女人身子一颤,又蜷缩回床角,不停地哆嗦。
本来坐在门前的将军站了起来,背上那张虎纹金袍微微飘动,往前走了两步,跃上床,目不转睛地望着红衣女人。
“噫、噫噫??”女人被将军全身发出的金光逼得逃下了床,缩在墙角,抱膝垂头,哭了起来。
“小妹妹。”陈阿车不知何时来到门边,倚着门,淡淡地说:“你不害人,他就不会咬你。”
“我这辈子,没害过人??”红衣女人哽咽地说,下一刻,她凶狠地朝着陈阿车咆哮,吼出鲜红腥风。“都是别人害我!贱男人——”
她吼完,见将军瞪着她,又将头埋入抱膝双臂,继续呜呜哭着。
“??”陈阿车摊摊手,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师兄弟俩奉命来打扫你这间凶宅,我们没害过你,你别对我们发脾气;你觉得被人害了,我帮你向底下烧张符,请阴差上来接你下去,你到了底下,好好考虑一段时间,如果还是不甘心,就向地府申请正式的复仇令,到时候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要是??”红衣女人哽咽地站起,朝着陈阿车龇牙咧嘴,恨恨地说:“我不要呢?”
“吼——”将军朝着红衣女人咧嘴一吼。
在那声凶悍猫鸣后头,追响着一记雄猛虎啸,将红衣女人震慑得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连陈阿车从田启法手中拿过葫芦,走到红衣女人身边时,她也只能不停颤抖,迟迟未能做出反应。
“唉。”陈阿车举葫芦喝了口酒,往手上一吐,伸手替女人抹去脸上两道血泪,还在她额头写下一道咒。“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何必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女人额上绽出金光,全身的戾气像是泄气皮球般四溢开来。
陈阿车将葫芦抛还给田启法,说:“继续打扫吧。”
“喔、喔喔??”田启法继续含酒喷雾、驱散房间阴气。
陈阿车拉起女人割腕那手,用手上残酒在她腕上也画了道咒,替她裹上一道金色纱布,让她不再淌血,然后转身在窗上也画了道咒,说:“你哭吧,把恨哭干净,阴差很快会上来接你。”
红衣女人瘫在墙角,嚎啕大哭,手腕上的金黄色纱布连着一条条金丝,与陈阿车写在窗上的金符相连着。
陈阿车见田启法差不多将主卧房清理干净了,便要回葫芦往手上倾倒,倒出一注酒水。
酒水在陈阿车掌心上凝聚成一枚大水球,陈阿车托着那金光闪闪的水球,呢喃念咒,往那张血床掷去。
整张床耀起金光,整床鲜红血浆消失,恢复成原本的黯淡褐色。
接下来,陈阿车领着田启法,将剩余两间房间、厨房、厕所和后阳台的阴气驱散之后,便带着将军离开公寓,乘着三轮车,赶往下一处凶宅。
陈阿车说这两个礼拜生意兴隆,有好几间凶宅等着他们打扫。
………
距离王书语遇袭那晚,已过了两周。
尽管太子爷两周前便嘱咐易杰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但王书语工作繁重,易杰得四处奔波,处理各式各样的炼尸和鬼门案件,只能零零碎碎地收拾打包。
这天是铁拳馆休馆日,易杰刚好也没差事,从早打包到晚,还把下午没课的许保强也喊来家里帮忙,老龟公也特地开着小发财车赶来替易杰载运家当。
易杰和许保强将十余只纸箱搬下楼、堆上车,听老龟公嚷嚷口渴,想起冰箱里有几瓶饮料,便带着许保强上楼撒尿顺便拿饮料。
他撒完尿,出来开冰箱挑了三瓶饮料,随手朝他身后的许保强抛去一瓶。
许保强有些心不在焉,伸手要接时已经太迟,被运动饮料砸中胸口。
“??”易杰皱起眉头,旋开瓶盖喝了几口,说:“怎么一整天心不在焉,有心事?”
“不??”许保强拾起运动饮料,打开来喝。“只是没注意??”
“你最近怪怪的。”易杰问:“刚开学不习惯新学校?你不像是那种见到新同学会害羞的小子啊。”
“没啊。”许保强耸耸肩。“只是??”
“??”易杰见许保强说了“只是”之后也没继续接话,便问:“你担心芊芊啊?”
“对啊。”许保强摸摸鼻子。
“哼。”易杰又喝了口运动饮料,似笑非笑说:“担心她的安全,还是担心她被追走?”
“两个都担心。”许保强这么说,安静半晌,突然又说:“其实我也没资格担心她会不会被追走,反正我本来就配不上她。”
“嗯?”易杰听许保强这么说,反而有些不自在,他干笑两声,走来拍了拍许保强肩膀。“干嘛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志气,这不像你啊。”
“这不是志气不志气的问题??是现实啊。”许保强叹了口气,说:“很多时候人得面对现实??只要能让芊芊幸福,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也不一定非得是我。”
“操,你从哪部电影里学到这种鸟蛋话的?”易杰哭笑不得,追问了半天,才知道董芊芊加入学校社团之后,课后大多时间都花在社团活动,和许保强的联系少了许多,两人话题也渐渐出现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