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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好。”陈阿车向刘妈鞠了个躬,转头见田启法没有反应,轻拍他后脑,说:“不会叫人?”

“啊??”田启法连忙也鞠了个躬。“刘妈好!”

“唉哟,免礼免礼!”刘妈呵呵笑地将茶盘放上厅桌,招呼两人入座,先是打量上下田启法几眼,跟着对陈阿车说:“找着接班人了?”

“是啊。”陈阿车点点头。

“他干哪行的?”刘妈问。

“跟我一样。”陈阿车说:“云游四海、浪迹天涯。”

“挺好。”刘妈淡淡一笑,倒了杯茶,推到田启法面前。“以后办事,无牵无挂。”

“无牵无挂倒不至于。”陈阿车摇摇头,指着田启法说:“他有老婆孩子,老婆死了,孩子跟着外公外婆,这阵子家里被人开了鬼门,昨天才上他家关了门,当时易杰也在场。”

“喔。”刘妈微微露出讶异,说:“连易杰都到了,那应该不是小事。”

“跟魔王啖罪有关。”陈阿车这么说,捏起刘妈推来的茶,端起吹了吹,说:“我今天带着他,扫了一间屋子,赖在屋子里的鬼东西好像也跟啖罪有关。真是怪了,这魔王不晓得打什么主意。”

“啖罪?”刘妈歪着头想了想。“印象中有听过这名字,是个老魔王,我记得他退隐很久了??传闻是真的,摩罗跟喜乐失势,过去的老魔王都抢着回锅啦?”她喃喃自语,望向田启法,苦笑说:“刚出道就要打魔王,也太为难你这接班人,难怪你们来向我借将军。”

“是啊!”陈阿车点头说:“我师父替我申请放宽那战袍权限还没下文,但交到我手上的工作却不能不干,只好来拜托刘妈你啦。”

“将军同意的话,我是没问题。”刘妈拍了拍大腿,招那橘猫跃上她腿趴着,轻轻摸着橘猫后背。“但如果对手是阴间魔王,光是将军一只,也帮不了大忙??”

“这倒不怕。”陈阿车说:“我师父已经向太子爷打过招呼,我如果碰到一些难缠的案子,会请易杰跟我们一起行动——我终究只是个清洁工,打魔王这种事,本来就得让天庭战神乩身负责啦,我向刘妈借将军防身,就是怕这阵子如果我借不着战袍,光这葫芦不够用。”他将鸡蛋和猫罐头一一取出,迭在桌上,对刘妈腿上的大橘猫说:“将军大爷,这阵子得劳烦您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唔!”田启法才刚刚将吹凉的茶喝入口,见陈阿车对那叫作将军的橘猫说话,这才知道陈阿车要借的“兵力”,就是眼前这只大橘猫。

田启法咽下茶水,本来想发问,但只觉得口中、腹里飘起浓浓的茶香,脑袋酥酥麻麻,彷如坠入梦境。

在恍惚之间,他感到刘妈似乎向自己招手,便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接过三炷香,被陈阿车按着脑袋,对着大供桌上一尊黑黑小小的神像拜了三拜。

陈阿车在一旁嘟嘟囔囔,比手划脚,像是在对神像说话,说了些什么,田启法也没听清楚,只隐约知道陈阿车似乎称赞他有天分,请济公师父日后好好照顾他、教导他。

他究竟有什么天分,连他自己也搞不懂。

难道真是陈阿车说过的,他废归废,好歹还能够“废物利用”?

.........

田启法睁开眼睛时,发觉自己盘坐在三轮车后座小棚里。

那串晴天娃娃坠饰在他头顶晃呀晃的,坠饰下方的玉兰花不时搔过他的头顶。

他意识清醒了,见到陈阿车倚在三轮车小棚外,捧着葫芦自斟自饮,嘟嘟囔囔地和橘猫将军说话。

将军窝在一只用瓦楞纸折成的猫吊床上,吊床就垂吊在小棚开口前方,将军也不理陈阿车向他说话,只懒洋洋地望着天空,不时舔舔爪子或是抬脚搔搔痒,尾巴扫呀扫的,不时扫着那晴天娃娃,才让晴天娃娃在田启法头顶晃来荡去。

“啊?”陈阿车望着田启法。“醒啦?”

“师兄??”田启法抽出腿,想下三轮车,特地压低脑袋、矮着身子,以免头顶撞着将军的吊床,他下了车,左顾右盼,只见三轮车旁是座小公园,四周漆黑寂静,俨然已是深夜,他困惑问:“发生什么事?这里是哪里?”

“没事没事。”陈阿车说:“你在刘妈家喝了茶,给师父上了香,师父正式收你为徒。你摸摸你的肚子,还会疼吗?”

“嗯?”田启法低头摸摸肚子,因为肝癌末期腹水肿胀的肚子已经消下,扰人的胀痛感也没有了。

“从现在开始??”他茫然地问:“我就是??济公师父的弟子了?”

“是啊。”陈阿车一把将田启法拉下车,将葫芦塞给他,说:“喝口葫芦汁醒醒脑,要上工啦!”

“上工?”田启法呆了呆。

“看到没?就是那个。”陈阿车呵呵笑地指着不远处公寓三楼。“半年前女屋主在家里割腕,怨气很重,左邻右舍都吓坏了。你放心,这次情报应该不会有错了,是件轻松差事。”

“什么?”田启法瞪大眼睛,起了满身鸡皮疙瘩。“轻??松?”

“这种最轻松啦。”陈阿车说:“普通的枉死鬼作祟,在底下没有势力勾结、没有魔王撑腰、没有法师捣蛋——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屋子都处理不了,也别当乩身啦。”

陈阿车边说,边向将军招招手,大步往那公寓走去。“出发——”

“师兄,等等我??”田启法捧着葫芦追了上去,远远见到那三楼窗边,站着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吓得连忙举起葫芦往嘴里猛灌仙酒,还往手上倒了些酒抹脸,提神醒脑。

陈阿车来到公寓前,从田启法手中取回葫芦,拍了拍葫芦身,只见那葫芦嘴旁分岔生出一条茎藤,藤上结出一枚小葫芦。

陈阿车摘下那小葫芦,低声施咒,往公寓大门钥匙孔上一按。

小葫芦在钥匙孔上被按成了果泥,稀烂果泥滴答落地,转眼消失,另一部分被按入钥匙孔的葫芦泥,随着闭目凝神的陈阿车心意指挥,在钥匙孔中游移钻动,喀啦啦地撑起一枚枚锁栓,将每一枚锁栓挤至正确位置之后,凝聚硬化成了一把钥匙。

陈阿车睁开眼睛,扳动葫芦钥匙,打开了大门。

“哇!”田启法看傻了眼,跟着陈阿车走入公寓,惊讶地问:“这葫芦还能开锁?”

“能呀。”陈阿车说:“打扫鬼屋总不能请锁匠开门吧——之后有空我先教你用铁丝开锁,等你明白上锁、开锁的原理,我再教你怎么控制小葫芦泥在锁孔里推锁栓。”陈阿车边说边令田启法关上公寓大门,带着他和将军上楼,还不忘叮嘱他。“不过这开锁呀,除了用来打扫秽地之外,你可不能用来闯空门呀,师父看得见的——这应该不用我特别提醒你吧。”

“当然!”田启法这么回答。“我只是酒鬼,可不是贼??”

他们来到三楼凶宅前,陈阿车用同样的方法开了凶宅内外两道门。

这凶宅家中各种家具尚未处理,桌椅橱柜、家庭用品上都积着灰尘。

橘猫将军竖着尾巴,大摇大摆踏入屋中。

“咦?”田启法揉揉眼睛,见到将军背后依稀扬起了一片金光闪闪的虎纹袍子。

“发什么呆。”陈阿车拍了田启法后脑勺一下,将葫芦塞给他,问:“还记得除秽酒怎么用吗?”

“记得??”田启法点点头,举起葫芦往嘴里倒了口酒,鼓嘴朝高处一喷,伸指在酒雾里比划施咒,酒雾在空中闪耀起点点荧光,并未落下,而是随着他手指指向之处飘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