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杰想了想,摇摇头。“不清楚,但我总觉得不是??”
“我也觉得不合理,你这两天才收到太子爷签令,临时去支持济公徒弟,在这之前,你跟业魔啖罪并没有真正冲突过。”王书语点点头。“老魔王想复出,底下很多对手,他没有理由主动招惹太子爷乩身。”
俊毅插嘴对易杰说:“这最新的鬼门技术,现在底下越来越多人开始用,你那些老仇家想找你麻烦不稀奇,但是一出手就往你家打,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一个人??”
“老师。”易杰冷笑两声。“也只有他这么白目。”
“所以我们可以先假设——”王书语接话说:“阿杰你这次的对手,除了业魔啖罪之外,还要加上那个诡计多端的老师。”
“说不定他们早连手了。”俊毅提醒:“像上次一样,高安、老师、春花帮??”
“呵呵。”易杰皱眉苦笑,抓抓头,喃喃自语。“老大,你这重武器给得真是时候??”他这么说时,望着站在窗边逗弄小文的红孩儿和铐爷。
红孩儿将小文捧在掌心,左看右看——鬼门虽退了,但易杰也不知下一次入侵会在何时,便也不急着将红孩儿赶回他那供在阳台小庙里的黄金尪仔标,任他在房中嬉戏兼守备。
铐爷则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他那笔记本里,有一堆能够强化红孩儿的新奇点子,但那些点子自然得经过太子爷同意之后,才能付诸实行。
红孩儿呀了一声,小文高高飞起,从铁窗皇宫窜到室内小巢的签筒旁,抓了根纸管飞到大桌上空盘旋。
纸管冒出了烟。
红孩儿以为小文逗他玩,本来笑着要去追,被铐爷一把抱住,铐爷在易杰家中总算待了一阵子,知道小文这模样,显然是领了太子爷旨意,要扔签令给易杰了。
小文爪子一松,冒着烟的签令直直往大桌上落,易杰伸手接着,张开——
这几天收拾家当,准备搬家,我会替你找间牢靠点的房子当你新家。
“不是吧??”易杰瞪大眼睛,将签令递给王书语,王书语接了,微微惊呼——他们购入这公寓还不到两年,贷款还长着,太子爷却派来签令要他们搬家。
易杰和王书语还没对话,小文又抓了只纸管扔来,易杰打开来看,更吃惊了——
刚刚没说完,我收到消息,那老师学了新花招想拿你实验,我向关老爷打过招呼,找了间关帝庙清出间房间让你们先住,明天晚上开始,到新居落成之前,你们晚上都在那过夜吧。
文末还带了段地址,正是那间香火鼎盛的关帝庙。
“我操??”易杰将纸条递给王书语,闭目揉着太阳穴,咬牙切齿,像是怒急——过去即便是第六天魔王找他麻烦,好歹也是精心策划布局一番,再向他全面开战,像老师这样心血来潮学了些新玩意儿,立刻迫不及待拿他“做实验”的家伙,倒是前所未见。
“找了间关帝庙清出间房间让你们先住??”王书语望着签令低声诵念,念着念着也不禁苦笑,她叹了口气,捏捏易杰的肩。“和你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我早有心理准备了,跟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比起来,搬家真的不算什么。”
“??”易杰望向王书语,问:“你觉得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王书语淡淡笑着说:“我知道你的个性,我们做事的方式有时不太一样,你不见得会听我的话,但我希望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不管你打算做什么,你都得保持冷静,冷静下来,才能把事情做得更好。”
“好,我会记住。”易杰这么说,摸着王书语的头,若有所思。
“干你老师喔!”平板计算机里传来大声吆喝,张晓武挤到俊毅身旁,对着屏幕嚷嚷叫:“现在在开会,不是看你们肉麻,要肉麻去关帝庙肉麻啊干!”
张晓武边嚷嚷时,左手拿着管芥末酱,右手拿着颗麻糬,在麻糬上挤了小坨芥末,张口就吃,牛头面具上那牛嘴夸张嚼动,继续对着屏幕外的易杰呛声。“谢谢喔!你想整我喔?送我芥末麻糬?那是我故意泄露给芯爱的假情报,你中计啦,其实我爱吃得要命,要整我可没那么容易!咳咳??真够呛的,好爽喔干!”
“不客气啊。”易杰耸耸肩。“喜欢就多吃点。”
张晓武像是还有话要说,但被俊毅一把推开,要他滚去开工,别妨碍会议进行。
俊毅清了清喉咙说:“现在这最新鬼门技术的共通点,是让阴阳两界重迭,范围从一间房到一栋楼都有,过去鬼上阳世、人下阴间会出现的状况,和在那阴阳重迭的范围里好像都不太一样,我们还没弄清楚,神明使者的法术和我们阴差装备在重迭范围里的效力也不清楚,现在地府已经正式把这种新鬼门法术列为禁止项目——但是我们都很清楚,有心惹事的家伙,绝对不会乖乖遵守的。之后我们得继续保持联络,接下来可能会有一连串神使阴差合作攻坚的案子出现。”
“好。”易杰点点头,说:“记得叫张晓武皮绷紧一点,到时候别扯我后腿。”
“我干你老师咧!谁扯谁后腿——”张晓武的吼叫再次从屏幕外飙来,俊毅也不让他再多话,只对易杰点点头,关了视讯。
………
眼前男人身上有点脏,笑起来有点猥琐。
但是男人给他的糖果,吃起来酸酸甜甜,飘着舒服的橘子香。
男人不太说话,每每和他眼神对望,就只是咧嘴笑。
男人一直蹲在他身边,陪着他等爸爸来接人。
他吃完一颗糖,男人又给他一颗。
他说他没有钱,男人说这糖果不用钱,请他的;他每揭开一颗糖,吃下,就会用糖果包装纸做一条小鱼,回送男人。
他含着糖、做着小鱼,对男人说,今天爸爸带他出门谈生意,他嫌人家办公室无聊,开始哭闹。
爸爸让随行秘书姐姐牵他出去蹓跶,他要秘书姐姐带他上公园,秘书姐姐就带他来公园了,他想玩捉迷藏,秘书姐姐就闭着眼睛数数准备来抓他。
他想要恶作剧,故意躲到很远的地方。
秘书姐姐找不着他。
他远远望着秘书姐姐惊慌失措的样子,得意极了,他想玩点大的,溜出了公园,跟着路人过马路,跑进几条街外的市场。
他逛了好久,在市场里一处糖葫芦摊子前流口水,于是又绕回公园,想要叫秘书姐姐买糖葫芦给他。
但他找不着原本的公园。
倘若是现在,他身上有智能手机,点开地图,立刻可以辨清方向,知道这市场周遭其实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小区公园,可以轻易地循着原路走回原本那座公园。
但数十年前六岁大的他,走得腿酸了、天色都暗了、嗓子都哭哑了,还是找不着原本的公园。
直到这个脏兮兮的男人站在他眼前,问明了情况,牵着他回到公园,还买了包水果糖给他,陪着他等爸爸。
等了好久好久,警察也来了,爸爸和妈妈才着急赶到,爸爸向警察道歉,妈妈要打他屁股骂他为什么整秘书姐姐、为什么乱跑,他一面闪躲一面哭着说对不起,最后和妈妈抱在一起哭。
直到爸爸妈妈牵他上车,准备带他回家时,他才又想起了那个陪他等爸爸的脏男人。
脏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
田启法睁开眼睛,隐约觉得嘴里似乎残余着些许当年橘子口味的糖果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