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育手掌白光闪耀,再次将枪口转向,几乎呈九十度直指头顶上方。
“小黑,你傻啦?”一个苍老而陌生的男人说话声,在上空响起。“费大半天劲融下的神水斜着打,岂不浪费,直直朝天上打,才能瞬间灭了整座山的火呀。”
“主公,您也来啦?可是??”黑爷愕然说:“妈祖婆她老人家还没退驾呢??”
“那只能说,不好意思啦,人命关天。”苍老声音这么说。
林君育左手巨大水枪剧烈震动,轰隆一声,朝着头顶高空投射出一枚巨大水球,水球在高空炸开,然后落下。
“哇!”“怎么这样!”廖小年、马大岳急急奔到林君育身旁,张手往林君育头顶遮。苗姑甚至飞窜到林君育头顶上方,抖开红袍,在林君育脑袋上张开一只小斗篷。
接下来,是十秒暴雨。
这阵暴雨仿佛不受阳世实物影响,穿枝透叶,淋过马廖二人双手,甚至连苗姑那小红袍都遮不住。
唯独林君育全身湿透。
“哇!”陈亚衣等人只觉得那神水晶莹剔透,像是珠玉宝石般闪闪发亮,打在身上沁凉舒适。
只有林君育打了个大喷嚏,全身结霜,一张金光耀眼的脸冻出片片冰霜,旋绕周身的彩云全冻成雪雕般,原本的五颜六色只剩下了白色。
“呃??好冷!这就是雪山神水?”林君育哆嗦起来,只觉得全身要冻僵了,左顾右盼,见到四周紫火真火全灭了,不禁兴奋大叫:“真的有用!”
众人同时听见,就连山下也传来隐隐约约的惊呼声。
毕竟漫山大火转眼覆灭,当然是一件惊奇至极的事情。
跟着,山头另一侧响起一串尖锐怒骂,似乎是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却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妈??妈祖婆,您还在吗?”苗姑等围在林君育身旁,怯怯地问。
“没事。”妈祖婆的声音和蔼透出,操使林君育的手抹抹脸,抹去冰霜。
黑爷也张开虎爪,拨抚着林君育一头冻发,突然意识到这也同时在拨妈祖婆的头,连忙住手,战战兢兢地说:“嘎??妈祖婆,您别见怪,俺主公??也是急着救人。”
“是呀。”林君育胸膛头脸金光闪耀更盛,刚刚那苍老声音,从他身中发出。“我是救人,默娘你不会生气吧?”
“哇!”本来围在林君育身旁拨拍他身上冰霜的苗姑等人一听这声音,立时退开一圈,惊讶说:“大道公也降驾啦。”
“什么?”林君育也大感诧异,只觉得此时全身暖呼呼的,一点都不冷。
“是呀,人命关天,我怎么会计较这种小事。”妈祖婆仍和蔼地说。
“既然火已经灭了,你那雪山风也没用了,要不先留着下次用?”大道公笑呵呵地说。“现在让我先和这孩子讲点话,告诉他刚刚那神水窍门法诀和一些注意事项。”
“无妨。”妈祖婆呵呵一笑,退了驾。
妈祖婆一退驾,林君育身旁那圈被冻成雪雕的彩云立时崩毁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林君育身上张开一袭半透明金袍,头顶也飘扬起一顶雪白纱帽,纱帽上两片帽耳微微飘动,闪现出点点金光。
“孩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大道公令林君育右手一松,扔下妈祖婆电风扇,再轻轻捏捏林君育的脸。
“你??你是保生大帝大道公??”林君育这么回答。
“没错,真聪明。”大道公哈哈一笑,说:“你现在知道。我借你这神枪、神水的厉害了吧?”
“嗯,知道了??”
“这么大的火,转眼就灭了,真的厉害对吧?”
“是??”
“不过我得先提醒你,这神力不是你想就能用,这次上头轻易准许,是因为这火是来自阴间鬼煤油,下次阳世大火,你未必借得到这水。”大道公这么说的同时,还本能地用林君育右手抚抚下巴下方——却抚了个空,低头瞧瞧,这才想起林君育没蓄胡子。他摇摇脑袋,令林君育下巴生出一丛金光长胡,这才笑呵呵地抚了抚胡子,继续说:“至于你,小黑??”
“是!主公您尽管吩咐!”黑爷威风凛凛地应答。
“你??”大道公说到这里,突然又听见山响起一阵咆哮和狂乱打斗声。
那厮杀声自远而近,穷凶恶极。
下一刻,剧烈的火光熊熊炸起,左扑右窜,所经之处,又烧出一阵阵真火。
“怎么回事?”“火没有灭?”众人愕然张望。
林君育脚下那电风扇嗡嗡转动起来,越旋越快,且飘浮上空快速变形,转眼成了座巨大工业风扇,吹出一股股巨大龙卷。
那龙卷风金光闪闪,吹过众人身子,不仅没有风压,且有种柔和的沁凉感——只有林君育不这么想,他身陷在龙卷风暴正中央,被吹得眼歪嘴斜,手上大水枪给吹落,身上大袍如同风筝般张开,头顶那雪白纱帽风车似地转动,两边帽耳都给吹飞,下巴那丛金光大胡子更是被吹得张牙舞爪。
雪山神风穿山透石,四面乱扫,转眼将几处红火吹灭。
“又是什么东西呀——”尖锐的咆哮声再次从远处响起:“到底是谁在捣乱!”
妈祖婆重新降了驾,笑咪咪地说:“不好意思呐悟真,我在天上看见火又烧了起来,就下令放风,吹着你了,你别生气,毕竟??”
“谁说我生气啦??”大道公摇摇脑袋,扶正纱帽、抚平胡子。“人命关天嘛??”
陈亚衣和苗姑等呆立在旁,瞪大眼睛望着林君育,都不敢作声——此时林君育身上,同时降驾着妈祖婆、大道公,和大道公手下爱将黑虎将军。
“千里眼、顺风耳。”妈祖婆下令。“瞧瞧那红火又是怎么回事。”
“是!”
马大岳和廖小年立时爬上树,身中千里眼、顺风耳探头探脑,朝底下回报:“啊呀!是那三头六臂红孩儿,是他在放火烧山——啊呀不对!他不是在烧山,他是在、在、在??”
“在和太子爷大战呐——”
………
距离漫山紫火熄灭数分钟前。
红孩儿抱着重伤铐爷悲愤哭嚎,卯足了劲飞窜狂奔,想要逃出这座山。
但他不太认得路,也不懂飞——不论是高安还是铐爷,都没教过他飞,因为他是大枷锁,功能是控制一只剽悍魔尸或是山魅、恶鬼,不需要自个儿飞天遁地。
他一阵东窜西跑,很快便迷了路,四周都是紫火,他只能凭着感觉乱跑。
“爷爷、爷爷,我找不到路??”他扑上一棵尚未被紫火吞噬的大树,摇晃着怀中铐爷。
铐爷睁开眼睛,虚弱地问:“高安??呢?”
“不知道??”红孩儿抹抹眼泪,眼泪也燃着火。“他们打你,我抓回你,想带你回家,可是我找不到路下山,帐篷都烧坏了,糖果也??”
“傻孩子,这时候还想糖果。”铐爷哭笑不得,咳了咳,说:“你有这脚力,还怕迷路?你直走就对了??”
“直走?”红孩儿当然明白“直走”这两个字的意思,但又有些困惑铐爷所谓的“直走”,究竟是怎么个直走法。
“是呀,这山不大??”铐爷说:“你不用管路,只要一直往前,不管前头是山坡、大树还是溪水,你见有东西挡着,就跳过去,总会下山呀。”
“我知道了。”红孩儿见下方紫火烧上树,立时抱着铐爷往前飞跃,照着铐爷指示,只往前奔。他奔出一阵,突然这么问:“爷爷,为什么你不会被我的火烫着?”
“呵呵??傻孩子,很烫呐,怎么不烫,烫死我了??只是我现在穿着防火服,再加上??”铐爷笑着答:“我当初炼你,或许藏着私心,在你的魂里,也掺了点我的魂儿??”
“掺你的魂,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