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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完新漆几天的老公寓客厅一角,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收纳箱和纸箱,部分拆箱整理到一半。

易杰穿着四角裤,抓着块三明治,盯着大纸箱上一处鸟窝外两张签令——

我让你藏在关老爷庙里三条小婊子的脏手给人抢了,快给我找回来。

抽空找间鬼王庙上炷香,鬼王有件事要你帮忙。

“啊!手被抢了?”易杰见那签纸内容,不禁愕然,想起一年前在玄极精舍道场大战阴间四魔女;

当时太子爷趁两阎王自作聪明盖上遮天布的机会,降驾斩去欲妃、悦彼、快观三魔女胳臂;

但由于那夜他私自降驾,也不想浪费妈祖婆令千里眼、顺风耳替他写的降驾申请书和动武报告,因此并未将魔女胳臂带回天上,事后也懒得处理,只吩咐易杰代他保管。

易杰莫可奈何,带着三条胳臂找上一间关帝庙。

那关帝庙供桌深处藏了个木柜,专门用来镇压某些短时间内无法处理的邪物法器;

易杰向那有过数面之缘的关帝庙负责人说明来意,将三魔女胳臂封入木柜,等太子爷哪天有心情处理再说。

但这天小文叼出的签纸,却说胳臂被人抢了?

易杰一时漫无头绪,拨了通电话上关帝庙问明情况,再拨了通电话给刘妈,问北部哪儿有“鬼王庙”——在汉江,妈祖庙、关帝庙随处可见,中坛元帅太子爷庙略微少见,专门祭祀鬼王钟馗的庙宇便更少了。

“直接来我这儿吧。”刘妈这么回答。

一小时后,易杰抵达刘妈家。

..............

“新家整理得怎样?”刘妈在客厅长桌上那小檀香炉里添些新香,开始泡起茶。

“有得忙了。”易杰答:“三房老公寓,预算有限,水电地板跟厨房流理台换新、厕所打掉重做,其他我们打算自己搞——油漆还是我们两个一起涂的,累死人了。”

“哎哟——”刘妈呵呵笑着说:“年轻男女窝在新家一起漆墙,多浪漫呐!现在我跟我老公可没体力干这种事;你们新房都买了,什么时候结婚呐?”

“上个月已经订婚了,但我们想等茶树再长得更大点”

“明白。”刘妈一面泡茶,一面点头:“你们不想让她父亲缺席。”

“是啊”

阎罗殿大审一战后,众人集思广益,将王智汉的魂养在许淑美乡下新屋院子一株茶树里,那不是普通的茶树,而是经异术育种的特殊茶树,生长速度比一般茶树快上许多。

大伙儿都希望再等上一段时间,等那茶树长得更大时,在树下摆几桌小喜宴,让王智汉也能参与两人婚宴——

毕竟替女儿找个能够倚靠的男人,可是王智汉过去时常挂念的小小心愿。

刘妈端着泡好的茶,递给易杰。“喝完茶,清清嗓子,鬼王就能听得见你说话了——鬼王虽辞去正式神职许多年,但在我这儿,还是能用老方法联络上他。”

易杰吹了吹茶,慢慢将茶饮尽,来到长桌前,像是测试麦克风般轻咳几声,望着刘妈指的那尊黝黑胖壮的石像,合掌拜了几拜,问:“鬼王大哥,你有事情吩咐我?”

他问了两声,没有得到响应,转头望了刘妈一眼,刘妈叉着手,摇摇头说:“礼貌点、诚心点你以为你顶头上司是中坛元帅,自己也跟着大牌起来啦?”

“我哪有大牌”易杰莫可奈何,闭起眼睛,合掌低声祝祷:“鬼王大哥,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小弟我”

他喃念半晌,突然鼻端闻到一阵花香,同时感到周围一阵沁凉,睁开眼睛,只见到身边围绕团团粉红云雾。

云雾里扑飞着一只只彩蝶。

彩蝶和云雾充满了刘妈家客厅,但刘妈和橘猫将军却像是对诸位神明显圣时各种奇景异象司空见惯般,刘妈自顾自地喝茶看报,将军伸懒腰搔痒,一点也不当一回事儿。

几只彩蝶飞过将军眼前,甚至停上将军脑袋,将军动也不动,只随意摇了摇尾巴,别说挥爪,连望一眼都懒。

“鬼王大哥,这是”易杰有些讶异鬼王排场似乎与他想象中不一样,便见到一只只彩蝶飞聚到长桌神像群上方,泛起五色光芒,凝聚成一个老人半身模样。

老人梳着油头、穿着碎花衬衫、戴着浅色墨镜,腕上戴着一支智慧表,扮相倒挺时尚。

“又见面啦,小子。”老人咧嘴一笑,说:“鬼王和老朋友喝了一整夜,现在宿醉还没醒,没空招呼你,让我来跟你说吧。”

“呃?”易杰见那老人模样陌生,却称“又见面”,不禁有些困惑,只当他是鬼王手下,便问:“我能帮上什么忙?”

“保护两个小娃。”老人这么说。

“两个小娃?”易杰呆了呆。“是小孩子?多大?”

“两个都十七,高中二年级。”

“十七?”易杰啊了一声:“这还叫小娃?”

“是呀。”老人说:“一个是鬼王乩身,上任不到半年;另个是我弟子,入门近一年。”

“你弟子?”易杰呆了呆,问:“您是天上哪位?”

“问得好。”老人哈哈一笑。“在下月下老人。”

“月下老人!您是月老?”易杰一时摸不着头绪。“月老在阳世也有使者?任务是什么?”

“啊呀!”月老皱眉摇头。“爱情这玩意儿,对人心影响可大了。你想想人世间几千年来,多少人为情所困,心病了伤了,小则伤人自残,大可毁家亡国——这东西呀,是我的研究专项,当然也得收些弟子,在阳世做我眼线,搜集资料供我在天上研究呀;同时我的弟子也负责医治某些情伤成病的可怜人,如果没有我派在阳世这些弟子——你打开电视,见到的社会案件恐怕要增加好几倍呀!”

“您说的是。”易杰不置可否。“您要我去保护月下老人,就是您某位弟子和鬼王钟馗新收的乩身?”

“是呀。”月老点头。“我那弟子天资不错,将来能成大器,我特别托鬼王找了个乩身,保护我弟子平时行动,但他那乩身经验不足,所以我又向中坛元帅说情,想请你帮忙看照一下两个孩子。”

“等等”易杰哑然失笑说:“你派你弟子出任务,鬼王派乩身保护你弟子,再找我保护他们两人?”

“正是这样,一点儿也没错!”月老弹了记手指,见易杰一脸憋笑,便说:“你别笑,其实这事也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易杰问。

“是呀。”月老说:“虽然上次太子爷闯下阴间,大显威风,但不表示你和他过去那些违规案子全部一笔勾销;天上神仙各有各的意见,真要讨论出结论,恐怕几百年都不够用;所以神仙们初步的共识,是在阳世寻找更多使者,分担你的工作,以后你不用事事一肩扛、也不用动不动砸火龙烧阎王——其实主要是部分神仙认为将过大的武力集中在少数人身上,终究是有风险。”

月老说到这里,见易杰一脸不服,便补充说:“过去忠诚神使,受了邪魔蛊惑,反判作乱的例子,可不是没有。”

“我举双手赞成,我也懒得一天到晚跟底下魔王起冲突结梁子”易杰尽管有些不服,却也懒得辩解,只说:“不过月老你那新弟子,究竟接了什么任务,需要鬼王乩身和太子爷乩身连手保护?”

“也没什么”月老说:“大都是些医治桃花情伤的小事,平时由我弟子自行观察处理,但我其中一支眼线,盯上某个用药骗情的坏家伙,那家伙似乎懂点邪术,不是一般人,所以需要武力支持;至于找你帮忙,除了保护之外,也希望你传授点经验给他们,教导他们怎么当个称职的神明使者——尤其是那鬼王乩身,瘦巴巴的连架也没打过几次,由你这老大哥带他,最适合不过了。”

“啊?”易杰愣了愣:“我还要教鬼王乩身打架?”

“当然啦。”月老答:“鬼王乩身专职捉鬼,不懂战斗打架怎么行呢?”

“哼哼。”易杰冷笑两声。“你刚刚说那小子十七岁?我刚当乩身时也”易杰本来想说自己当年担任太子爷乩身时,也差不多那年纪。当时可没哪个老大哥教他带他保护他,而是自己一路跌跌撞撞、历经千辛万苦,被那尪仔标副作用整得死去活来。但他话说一半,突然改口问:“那小子干过什么坏事?”

“没有。”月老仿佛明白易杰为什么这么问。“那孩子活泼好动、感情丰富,和我新收弟子住同一条巷子,至今没惹过什么是非,是个好孩子——还是我主动推荐他给鬼王的。”

“的确跟我不一样。”易杰点头笑笑——当年他担任乩身,受尽苦难,那是因他当时可是负罪之身,和月老口中的好孩子,待遇当然不同。

“两个小鬼,叫什么名字?”

“董芊芊、许保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