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那户人家似乎是在打自家媳妇,不知……”
“让她们住手。”姜明枝没等青纱说完,已经下了马车朝几人走了过去。
冯三娘和冯张氏被青纱青雾两人拉开,露出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春花,和被误伤倒地的小女童。
“青天白日,你们怎敢这般害人性命!”
青纱厉声呵斥,问两人姓名:“我等今日非要扭送你们去官府不可,真是无法无天!”
冯张氏一开始还有些害怕,此时回过神来,见来人只是个富家小姐打扮的女子,拿她们俩的也都是瘦瘦巴巴的小姑娘,登时就恢复了气势。
“扭送官府?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冯张氏扬起下巴,张狂一笑,“我家那口子,可是官府的人,你们真是好大的架势,张口就要送官府,你当我会怕你们?”
姜明枝一听这话,登时就猜到了一件事,莫非眼前这个,就是冯氏那个远亲?
再看地上和姜玉书年龄相仿的女子,姜明枝深吸了一口气,从荷包里摸出一颗药丸让她先服下,这才转身看向冯氏母女。
“若是我没猜错,你便是冯进宝家的吧?”
听见自己丈夫的名讳,冯张氏有些讶然:“你……你怎么知道我家那口子的名讳?莫非你也久仰我男人大名?”
姜明枝忍不住笑了,“你家男人在衙门里做个杂役,到你这儿便是天大的官了,这冯家还真是祖上出了变故,坏了一窝,养出一屋子心智不足的蠢东西!”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冯张氏傻了眼,还想骂回去,便听姜明枝吩咐人去找庄头带人来,先把春花给挪走了。
“你是哪儿窜出来夜猫野狗,这是我冯家的媳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是她婆母,今儿就是打死了她,也轮不到你一个毛没长齐的野丫头多管闲事!”
见冯庄头带着人过来,同行的还有庄子里的郎中,姜明枝稍稍松了一口气。
此时她才有空理会满嘴乱吠的冯张氏。
几个大比兜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冯张氏的脸上,姜明枝是用了十二成的力气,咬着后牙槽打的,这几巴掌下去,冯张氏的脸很快就肿成了猪头。
冯三娘哪里能干看着亲娘被打啊,见状立时就要跳起来教训姜明枝,只是刚跳起来,就被青纱一个飞旋腿干倒在地上。
见单打独斗是不可能占上风了,冯三娘矛头一转,冲几步之遥的老庄头哭了起来。
“冯爷爷,这些不知从哪儿外乡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您不管管吗?”
老庄头叫冯先之,听见冯三娘让自己主持公道,登时一个脑袋两个大,狠狠瞪了冯三娘一眼。
这冯进宝一家,仗着和锦衣侯夫人有点十八杆子外的关系,成天在村里称王称霸,一向是连他这个庄头的面子也不给的。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这冯进宝一家是当初冯太爷的,这才赐了姓,赠了良田留在田庄养老的,可旁人却道冯家是锦衣侯府夫人的远亲,真真儿是偷梁换柱。
“你在这里瞎闹什么!”冯先之沉声怒喝,“你可知你眼前这人是谁?”
冯三娘冷笑:“她能是谁,老庄头,你该不会胳膊肘外拐帮着外乡人吧!”
几人言语间,姜明枝已经挪步前面的歇凉小亭,看春花的伤势了。
见她过来,青雾禀告道:“姑娘,那人名叫春花,的确是咱们要找的人。”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姜玉书。
想着自己若是晚来一步,她真正的嫡亲妹妹就遇害了,姜明枝心有余悸,询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有姑娘喂的保命药丸,加上这会儿郎中给施了针,二……春花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没有侯府的承认,青雾不敢直呼春花做二小姐。
姜明枝了然,微微颔首,亲自去看了春花。
此时春花已经醒了,看见姜明枝,她有些害怕,不知如何称呼,冯先之忙道:“这位是锦衣侯大小姐,就是她救了你。”
春花看见眼前容颜绝丽,通身气度不凡的少女,不禁有些羡慕,可更多的还是感激,“春花谢过姜大小姐救命之恩……”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咳嗽起来,好一阵停不下来,冯先之就解释道:“这春花一直有旧疾,去冬的时候,掉进水里之后就一直没好,还是小人背着内子,偷偷拿了半贯铜钱,让她去买了药。”
见他有邀功的意思,姜明枝释然一笑,看向青纱。
青纱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银锭,看得冯先之眼睛一亮,嘴里推辞着,手却诚实地把银子接了过去。
“你……你是?为何要救我?”
春花满心疑惑,她在悲苦日子里挣扎了十五年,不是没幻想过有人如菩萨一般,救她于水火,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此时忽然出现的女子,生得低眉慈目菩萨相,可她不知,她为何要这般。
“我是你长姐。”
姜明枝没有拐弯抹角,她看着春花,心头也有些酸楚。
眼前真正的姜玉书,可比府中那个假姜玉书看上去年长了好几岁,自己说是她的长姐,此时却不太有说服力。
“长姐……”
春花一时间有些恍惚,口中呢喃着这两个字,“你是说……你是谁的长姐?”
姜明枝索性倒豆子似得,将事情的经过言简意赅地告诉了春花。
“你胡说什么,她怎么可能是锦衣侯府的二小姐!”
听见姜明枝所言,冯三娘第一个跳出来反驳,这春花在她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一直就是低人一等的存在,若不是单独给她弟娶妻需要花银子,她们家才看不上春花呢!
姜明枝冷冷看了冯三娘一眼,没有理睬她的话,而是问春花:“如今我来寻你,就是想带你回家,你可愿意跟我回去?”
终于回过神来的春花泪盈于睫,不敢置信地盯着姜明枝,再忍不住,一把扑进姜明枝怀中。
“你怎么才来啊……”
她哭着,声嘶力竭,仿佛多年的委屈,此时悉数泄洪而出。
姜明枝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疼的难以言喻。
她轻轻拍着妹妹的肩膀,无声安抚。
此时说什么,都无法洗刷妹妹多年来在冯家的苦楚,而她也从不喜用苍白的语言去解决事情,她做的,从来都是一报还一报。
若是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姜明枝扭头看向闻讯而来的冯家众人,眼底寒光直射。
“关于冯家拐带我妹妹的事情,我会上报官府,还请冯家派个主事儿的人出来,跟我回一趟京。”
“阿姐……”
春花嘶哑着嗓子,喊了姜明枝一声,“我恐怕……不能跟阿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