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放着冯家送来的聘礼,半扇猪肉还在滴血,两箩筐的鸡鸭鱼肉,两抬陈年花样的锦缎,四五盒京都时兴的桃花酥海棠糕,还有两个虚张声势的大箱子也都敞开,可以看见里面半箱子稻草垫着的一些山参药材之类。
江大娘子此时就坐在冯氏旁边的主位上,正怡然自得的喝茶,耳中听着姜明枝被奚落的话,心里积蓄了这些日子的气,这才稍稍散了些。
她说了要收拾姜明枝,就绝对会收拾她!
姜明枝不是总拿两家没有正式过礼说事儿吗,现在她正式来下聘了,她倒是要看看,这死蹄子还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心中正美滋滋的呢,却听姜明枝不疾不徐地开口:“三妹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冯家也算是体面人家,怎么可能这样拿不出手。”
然后歪着脑袋盈盈一笑,温柔可亲地看向冯氏:“夫人,看样子您是又要给父亲纳妾了吧,只是这些东西,是不是太寒酸了些,咱们锦衣侯府也是汴京有名号的人家,这点东西,打发个丫鬟都有些勉强了。”
冯氏听着话音不对,还没说话,姜明枝又嫣然一笑,笑着吩咐青棠:“我记得我哪里还有没用完的两支三十年的人参,你去取了来,全当是给庶母的见面礼了。”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却叫正在喝茶的江大娘子一口气堵住,噗嗤一声吐了出来,茶水溅在猩猩红地垫上,浸染开一片深色,冯氏也是大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我说你们家是不是也太没规矩了些,一个小辈儿,竟然也敢堂而皇之议论父亲屋里的事情了?”
江大娘子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大染缸似的,别提多可笑了,却还是得佯装镇定地找回场子。
她从来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姜明枝明显是得到消息,故意挑衅羞辱冯家的,这口气她是绝对不会咽下去的。
冯氏听到弟媳的这话,难得的没有生气,她也没想到这小蹄子如此不知死活,江氏若是能教训教训她,倒也是大快人心!
“你这丫头犯什么浑!”冯氏还端着一副慈母作态,呵斥道:“若是让你爹知晓你如此胡言乱语,定会将你腿打断,还不快快向你舅母赔个不是!”
这些日子,姜明枝看冯氏天天唱同一出戏都看腻了,却不得不冯氏惺惺作态,她张了张嘴,一脸惊讶地道:“难不成,真是冯家来下聘了?”
江氏气得险些端不住架子,她一拍桌子,恼怒起身,“你们锦衣侯府的姑娘实在是太狂悖了些,我们姜家现在可不敢娶,还劳烦大姑奶奶好好管教管教吧,别让人笑话她没教养!”
说完拂袖而去。
冯氏起身追了出去,江氏气得不行,她现在若是低了头,外面的人知晓了,怕是要把冯家笑话死了,她回去也不知道如何向公婆丈夫交代,索性现在发作一通回去,就当是没有这么一回事,别人问起来,也能说只是寻常送礼给搪塞过去。
自己可不止一个儿子,也不能为了一时之气,葬送了其他几个子女的幸福吧?
冯氏却并不愿意江氏这么走了,她要是这样一走了之,外面可真要当锦衣侯府的姑娘都不识规矩了!那珍儿的名声岂不也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