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深渊九层
浑真默不作声地偷瞄了星罗一眼，十分好奇星罗会作何反应。
无他，即便在他这个天外来客眼中，星罗的身上也一直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迷雾。
在黑岩城中，星罗就已经展露出自身特殊，以及同周遭的格格不入。
这家伙明明有着可以碾压其他人的实力和地位，可对于那些嘲讽的言论和如看异类怪胎的视线却丝毫不以为意。
而随着星罗的逐步摊牌，他的能耐还在逐步升级。
之所以不在意霍老头那等人的评价也勉强能够解释：所处的高度太高，自然就不在意脚下之人的评判。
他自然很好奇，在面对域主级银鬼贵族这种大人物时，星罗是否还能保持一如既往的态度。
“玷污了王血荣耀的存在？”
同时，他也默默分析起这位高达的域主银鬼刚刚抛出的只言片语。
所谓王血，便是深渊王族真正地位崇高者，好比封建统治阶级中的皇室血脉，亦即修炼任务中所描述的核心王族成员。
对下等种族而言，给深渊王族分个地位高低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只要是深渊王族成员，随便出来一个都能在不负任何责任的情况下捏死他们。
但实际上，深渊王族亦有高低贵贱。其顶端便为深渊王血，其次统称深渊贵族，而在深渊贵族间，依旧有着三六九等。
他已经尽量想象星罗的背景。
星罗只是一个下等种族，和炼狱深渊贵族有所牵连，已经足以令无数土着惊掉下巴。
浑真的心稍大些，直接敢往王血身上想，但也只觉得星罗最多和炼狱深渊真正的掌权者王血那个阶层有一点点关系罢了。
可看这位深渊贵族的说辞，星罗与王血的牵扯显然还不浅！若非如此，便称不上“玷污”二字。
虽然星罗有恩于自己，可浑真一边在内心感到抱歉，一边还是期待二人能冒出些火花，让他吃到些更大的瓜。
然而，万分遗憾的是，星罗只是保持着淡然的表情，抬头看了那深渊贵族一眼，再无其他多余的反应，完成了登船手续。
“何等低贱之徒，连反驳都不敢吗？”
那位深渊贵族见状，摇头嘲讽，却终究没有付诸暴力和胁迫。
越发印证了浑真的猜想。
浑真扫过一众深渊贵族，暗自思忖：“这段时间倒是要低调一些了。这些家伙不会对星罗动手，但对我可就不一定了。虽然根据我这段时间的分析，这些家伙各个眼睛长在头顶上，高傲到异常的程度。误伤误杀都无所谓，但主动找我这种‘下等种族’麻烦的事，反倒不屑去做。可……谁知道星罗引起了他们多大仇视呢？模拟人之所以没有与他们发生冲突，是因为那家伙天生有一股怂劲。我就不一样了，我有模拟系统，浪惯了，这会儿还是多少得注意点……”
全体乘客皆已入住银色羽船内的客房。
就在浑真以为这艘羽船会以数倍十倍速度驶入深渊通道完成阶层跨越时……
“意外的，飞行速度并不算特别快？”
就好像明明使用了高新材料，可科技水平依旧没有提升，这艘白银羽船的速度比寻常灰白羽船高出一大截，但相对于材料的提升，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不、由于太久没用宇宙飞船，我都险些忘记了。”
“飞船要加速到光速进入暗宇宙，要求稳定的空间。而炼狱深渊内并不满足这个条件。所以这个速度，基本上就是飞船能达到的极速了。”
浑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可……既然如此，这提升的材质到底是为哪般？纯粹为了酷炫不成？
而很快，浑真便得到了答案。
羽船并未驶向深渊边界的母墙，反而笔直地朝大空洞方向飞去。
而后、坠入其中。
“这！？”
如果他没有记错，身为黑魔族扎加拉德正是死于大空洞的噬风。
虽然是重伤状态，但无疑证明深渊王族并不能免疫这一级别的深渊力量。
可这一点如今得到了订正。
或许深渊贵族的确无法抵挡，但似乎深渊王血并不在此列？
这一次，浑真并没有作死探出念力触须进行试探。
通过对抗深渊的呼吸，或许能初步判断夺舍计划的可行性。
但那不是现在。
“我的各项能力在宇宙级中算是绝对的顶尖，但在域主级里头，不论最天才一级，也不论深渊王族，在这炼狱深渊内一些积累极深的下等种族顶尖域主或许都能和我相当。”
“起码，得要等我的实力能碾压下等种族顶尖域主，且意志达到界主巅峰之后再进行尝试。”
浑真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从第三层直达第九层，足足三光年的高度。
这艘白银羽船保持全速飞行了近四年时间，终于抵达了深渊第九层。
根据此前跨越阶层的经历推测，正常跨越一层需要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相比于一步步坐公交，坐这个专线起码快了三四倍。
而一举跨越六层，再度俯瞰当前阶层的风景，映入眼中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浅层的大地还是那种红土地的感觉，这第九层的地面给人的观感已经从死物的土地变为了一位巨人的血肉。
一种奇特的想法随着这创想不自觉闯入脑海——九层的住民并非居住于大地之上，而是生活在一位巨人尚且鲜活的尸体铺陈开来的血肉之上！
甩了甩脑袋，将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出了脑海，浑真继续朝九层住民居住的城市建筑看去。
这一眼，便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如果说第一层第二层都是处于旧时代中世纪，第三层勉强达到近代，这下等种族所宜居的最深、最繁华的第九层则一举跨越了大都会的现代风貌，来到了未来时代。
只是，深渊的未来并非赛博朋克，而是一个血肉科技发展到极致的血肉朋克时代。
那远超其他阶层，足有数万米高、绵延无尽的灰白肉质城墙更是将这种奇诡中带着邪异的科技风格带到了一种极致和巅峰。
那可是数万米，几座珠穆朗玛峰叠在一起的高度！
众所周知，建筑越是高大，承重要求越高。
这般高大的建筑，还要将这堪比国度的巨型城市完全包围，技术水平、物质需求必然都是极高极高。
像黑岩城，城墙高度不过数十米。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里的血肉科技水平已经超出深渊一层不知多少个时代。
随着白银羽船不断下落、靠近目标地的中枢城市，渐渐降低到不及围墙的高度，浑真也随之注意到了一大群穿着银袍，在围墙面前跪拜行礼，仿佛在执行某种诡异仪式的人群。
“星罗，这些人是？”
浑真皱了皱眉，朝星罗问道。
这些时日，他除了装出一副沉浸于修行的模样外，所做最多的便是拜访星罗，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的知识和情报。
这一日亦然。
星罗迎着浑真疑问的目光朝那群装扮怪异的人看去，猛地一挑眉。
“险些忘了你之前是没有离开过一层了的。”
星罗笑了笑，轻触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后，弹出一本灰白肉质材料的“书籍”。
伴随着星罗念力触动，书籍封皮蠕动起来，显露出文字和图画。
“之前我也和你讲过，两大王族各有一位无上神灵——银神和黑神。下等种族中的大多数都从中择一信仰。至于怎么个选择？呵，自然是隶属于哪一个王族势力范围，信仰哪一位神灵。”
“在下等种族居住的一至九层，随着阶层越深入，信仰者越多。很好理解，越是靠近上层，越是混乱。就像第一层，基本上各个区域城池只是名义上隶属哪一王族，第二层稍微好一点，也就到了第三层才存在切实的王族领地划分，出现两大势力的互相争斗。而信仰，也基本是从这个阶段才开始。”
随着星罗讲解，书籍的画面也随之变化。
而浑真也是被其稍一提点便心中有数。简而言之，两大王族稳固统治下等种族的方式，便是以信仰裹挟之。
见浑真没有疑问，星罗便继续讲解。
“这第九层，作为‘最后一层’，自然是信仰氛围最为浓郁的阶层。下面这些人，便是信奉‘银神’的银教教徒。你还记得我在第一层时就说过的吧，围墙是由王族尸骸为建材建造。据说，这第九层的围墙根据势力范围不同，分别由银神和黑神的部分躯体构成，是两位神灵以自身神体庇护下等种族的象征！”
说到这里，浑真哪里还不明白，眼睛一亮，道：“不论这个传闻是否是事实，对教徒而言，这象征意义就已经非同凡响了。”
说出这话的同时，浑真心中的一些疑惑也迎刃而解。
有两位神灵带头，两大王族献出自己的遗体作材料制造羽船、建造围墙，便再无问题。
恐怕，对王族而言，这不仅不是屈辱，反而是一种荣耀。
“正是如此。”
星罗露出赞许的眼神，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到了深渊九层，围墙之外的危险程度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换作平常，只有极少数狂信者会在城墙外行祭祀之礼。如此大规模的拜祭，那只有一种可能……庆典将至。”
浑真疑惑：“庆典？”
星罗点头：“这是不仅限于教徒，而是包括王族在内基本上所有深渊族群都会进行的庆典。百年一度持续一年的百年小庆！万年一度持续十年的万年大庆！在这一年和十年期间，下等种族会歌颂王族、城墙和神灵对他们的恩典与庇护，王族亦会为神灵献上忠诚与信仰。除此之外，还会举行一项盛事，通过盛大的斗武祭，推选出最英勇的战士，作为神灵的御前护卫！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耀！”
浑真心中震动不已。
御前护卫？
成为御前护卫，无疑是最安全的接近银鬼王的方式！
他忍不住问道：“若要当选这御前护卫，就要参加这所谓斗武祭？”
星罗看出了浑真的激动，笑道：“也是，对渴求地位的伱来说，这御前护卫的诱惑恐怕能与我对天空的渴望相比了。不过根据百年大庆和万年大庆的不同，斗武祭的规格也有所差异，唯有万年大庆的大斗武祭才能获得这一资格。我并不大关心这个，倒是要浑真你自己入城之后自行查探一番了。”
浑真默默点头，可实际上对于将举办的是百年一度的“小斗武祭”一事，却早已笃定。
但他却并不气馁。
“模拟记录隐约提及，这一次的小斗武祭举办后，大斗武祭也相去不远。恐怕再几届小斗武祭后，便是真正的大斗武祭了。”
“却没想到这大斗武祭能直接牵扯到‘神灵’。”
“大斗武祭万年一度，错过一次再等万年，作为最快捷也是理论上最安全的做法，我必须要参加不可。”
“即便就在下个百年，对我而言时间已经十分充足，足够我将一切基础准备完全。”
他暗自思量间，羽船已经驶入城内。
二人刻意打了个时间差最后下船，并未和羽船上的深渊贵族再起冲突。
以星罗在下等种族中堪称天龙人的身份，二人十分顺利地完成了入城、登记落户等等手续。
而后……他们正式抵达了研究机构。
浑真还没天真到以为星罗有背景便能畅通无阻一帆风顺，不然没必要特意找上自己。
但他还是没想到，作为挡箭牌的“助手”，仅仅是入职第一个星期，麻烦就已经找上门来。
星罗和浑真加入的研究项目目前就有两项——“低级魔罗果提纯损耗控制在10%以下的可行性实验”、“魔罗果的第七十二种材质探究”。
涉及魔罗果，这种毫无疑问的基础材料课题。
不论研究设备还是消耗材料，都是最最顶尖、最大头的一级。
竞争，同样无比激烈。
“你懂不懂什么叫‘魔罗果的二象性’？这种没水准的申请材料你觉得我会给你通过吗？你以为你还是在浅层干你的研究私活啊？”
“能招进来这样的门外汉当助手，呵……看样子我们的星罗大院士水平也不怎么样嘛。”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矮胖蛤蟆头青年将浑真递出的材料申请书甩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