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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永恒的牢笼

羽船驶入深渊第二层,相比于第一层,能量浓度骤然拔高一成。

刚刚脱离深渊通道,距离第二层的地面还有约0.5光年,从上往下俯瞰去,和深渊一层野外超过九成都是荒芜地貌不同,在这深渊二层深红的大地上已经较常看到稀疏的植被。

越是靠近深层,能量浓度越高,但噬风现象也越发严重,这些植被能够挨过噬风现象存活下来,多是扎根能力极强且已经接受深渊力量侵染的特殊植株。

若是不担心深渊力量的污染侵蚀,其中很多恐怕都可以直接拿来入药,价值不菲。

羽船在深渊通路飞行两个星期,从贴近深渊一层的高度降落至贴近深渊二层的位置足足花费一年时间,又在深渊二层这一阶层飞行两个月之后,终于有第一座城池映入眼帘。

这是银鬼族在深渊第二阶层的轴心城。

作为最大的城池之一,不仅有着最丰富的物质储备,同时也是第二层银鬼族麾下势力的行政中心。

羽船之上的下等种族住民们大部分都要在这座城市完成落户,成为在第二层拥有合法身份之人。

作为深渊王族们仅次于第十阶层深渊战场的纷争之地,第一层极其混乱。

在黑岩城这几个月的拾荒岁月中,不论是城内、野外,都不乏撞见王族战斗的余波。

深渊王族总是来去如风,而每一次随意践踏,都会有众多下等种族被卷入死亡,就像浑真最初见到的那般。

除开霍老头那种不仅实力尚可、生存能力也极强的例外,一层中的大多数人一生中都不止一次遭遇王族战斗波及。

而只要一次不够幸运,多半就只有惨死的结果。

几乎每个月,每座城市都会有人意外丧命。

以炼狱深渊最弱也是恒星级生命的寿命而言,这死亡率何止是高?

正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变成失踪人口,除却一些个例,城市的管理层都不会太在意。

这也造就了较为松散的管理模式。

从浑真的认知来看,第一层的住民大多数连每日三餐都很难保证、存不住钱,都是自知争夺不到下层名额资格、将生死交托于天的摆烂之辈。既然没法反抗,那就摆烂到底呗?

拥有较强求生欲望的人大部分都成了拾荒者,一边凭感觉和经验躲避着噬风现象出现的时机,一边凑齐足够的财富,挤破了脑袋往下层逃难。

当然,也有部分拾荒者感受到凑齐财富的困难,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成为了月光族,就像黑岩城中的大多数拾荒者那般。

而能够获得深渊二层船票的,当然没有一个是意志不坚之辈。

理所当然的,从这第二层开始,就已经有了秩序的雏形。

和混乱的第一层是一天一地的差距。

羽船并未进城,而是停留在城墙之外的半空中,开始下放人群。

不过,这个过程却并不那么顺理成章。

“什么?你说下船费?我不是已经花钱抢到资格了吗?”

在羽船侧开的门阀前,一个宇宙级九阶、随船护卫装束的青年拦下了一个来自第一层的住民。

这护卫对那想下船的住民面色冷淡地说道:“抱歉,这位先生,我并不清楚你所谓的资格是从何而来。我们一切行动都是符合规章,按照你的船票信息执行操作。而伱的船票信息上显示,你的船票只支持在第一层上船。若想在第二层下船,请另外缴费。”

“我、我都买了上船的船票,你竟然现在告诉我,上船和下船的票是分开卖的不成!?有这样卖票的?”

这着装简朴的拾荒者男子顿时气急,这可是他冒着生命风险做拾荒者,接连干了几十年才存下的钱啊!

“先生,我觉得你这话有失偏颇。可有不少人只是想体验羽船的飞行,以及乘坐羽船进行观光的。”

护卫青年扫过男子身后队伍中数个面色铁青的面孔,说道:“先生,你的后面还有很多人要下船。如果不想下船,可以等待本艘羽船自然航程后回归第一阶层。谢谢您的配合。”

简朴男子咬牙切齿,终是不忍多年的辛苦打了水漂,问道:“多、少、钱?”

护卫青年面色平静地伸出手来:“诚惠一个白魔躯。”

简朴男子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不去抢!?”

而看着这一幕,浑真也是微微皱眉。

就竞争并不算特别激烈的黑岩城为例,一个下层名额也需要五个白魔躯。

而魔罗果之间的换算规则,从最低廉的灰色阶魔头到高一级白色阶魔躯之间,有着百倍价值差。

五个白魔躯,便是五百个灰魔头,五千个灰魔躯。

正常拾荒者不像黑岩城拾荒者那样摆烂的话,一个月扣除基本的伙食费和住房税大概也就赚个十几灰魔头顶天。

要赚到五个白魔躯,得冒着噬风的风险不停歇干上三十到五十年时间。

浑真若非拿了霍老头等人的遗物,就算他已经尽量加速拾荒了,也起码得再干上几年时间才能凑齐。

而这护卫青年光是下船就要一个白魔躯,相当于一口气要了人家十年的收入,怎么可能让人不破防?

“很意外?”

注意到浑真的皱眉,星罗走到浑真身旁,摇了摇头,传音说道:“我想你也猜到了,这所谓的下船费,并非两大王族定的规矩,而是各个城主为了抽这些试图跨阶层的人油水而自作主张的行为。”

浑真沉凝道:“只有‘下层资格’才是王族定的规矩?”

星罗颔首:“这部分的财富,对于深渊实际主宰者而言,只能算是一项添头。但两大王族知晓上升通道必须严格把持,不然就会造成秩序混乱,他们在乎的是将财富上缴的过程,而不是财富本身。”

“然而,这‘一点’财富,对各个城主而言,却是一个明明就在眼前令人眼馋得不得了,却万万动不得的香饽饽。每一年,分摊到各个城市都是几个白魔头的财富,细水长流下,何等惊人?他们却几乎抽不出一点油水。哦,我们黑岩城是特例,不知为何就变成现在这幅养老的状况了。总之……”

星罗话音一顿,道:“他们最终联合起来,造了‘下船费’这么一个额外的收费项目。这个方法除了能让他们从底层身上剥出油水外,还能让本来不可再生的业绩出现一定额外增长。毕竟,想要进到下层的人大多都对下层有着强烈的憧憬,即便被迫返程,下次他们还会努力赚钱,再来抢一个名额,坐上羽船。”

浑真忽然想到一个疑点,问道:“听你这么说,名额上报上去,王族大人们只关注数目,但这里不就产生一个问题——”

他伸手一指轴心城方向,道:“落户的人数和名额对不上了。”

星罗微微一笑,道:“浑真,你很敏锐。不过……下层名额是下层名额,落户数目是落户数目。举例的话,就是像我们这样占了两个一层到二层名额的人,却不会令二层多出两个户口。”

星罗看向那掏不出钱、一脸颓唐地退下的简朴男子,淡淡道:“阶层与阶层之间只有相邻层的城主才会联系,而他们已经达成了利益同盟。所以,只要他没有落户,他便依旧算作第一层的住民。只能抱怨自己没有打听清楚消息。因为,没有人会为下等种族求得公正,没有人会为此特意去查证。至于为什么他得到了这个名额,却没有去第二层?错过时机、在离开之前被人恶意报复、又或者临时反悔?没有人关心。”

浑真面色一肃:“你就这样告诉我这些秘闻?”

星罗哈哈一笑,道:“这种事情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且不说有多少人会相信,就算真有人相信也没办法进行动摇。何况我们又不会在这里驻留,已和他们不算一个阶级。无碍,无碍的。倒是你,怎么听我说了这些,一点儿都不惊讶的?”

浑真不置可否道:“哪里不都一样?无非是互相利用、互相剥削罢了。”

星罗感叹道:“是啊。哪里不一样呢?”

他抬头望向天空。

有了上一阶层的地基阻隔视线,入眼所见暗沉天空的范围也随之缩小。

“世界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我们下等种族并不抗拒名为两大王族的牢笼,反倒在笼子里彼此倾轧争斗,乃至凶残地以同类的血肉来加固束缚我们的牢笼。”

“可贵为深渊的统治者,就囚徒的身份而言,和我们倒是并没有什么区别呢。”

这一刻,看着轻声叹息的星罗,浑真好像隐约窥见了他之所以梦想着飞越天空,挣脱这深渊世界的缘由。

他的真意尚不明确,可至少……浑真已经清楚地认知到,这个男人对深渊王族并不存有敬畏。

这之后,正如星罗所言,他们二人并不需要缴纳下船费用。

在能缴下船费的人都下船之后,羽船之上的一位域主亲自引领着他们换乘了另一艘羽船。

羽船一如第一层,接纳了意图下潜到第三层的人员。

二人所搭乘的这艘羽船在第二层飞行三个月后,终于完成所负责区域的人员接纳工作,再度启航,总共经历半年时间,方才抵达了深渊第三层。

这第三层的风貌再度升级,已经彻底和荒芜贫瘠搭不上边。

绿化植被的覆盖率甚至超过了浑真前世的大多数缺乏绿化的城市。

而这一次,再度降落一年抵达轴心城后,他们并没有直接换乘下潜的羽船。

缘由稍一思考便能轻易得出。

这种从三层直达九层的“专线”,往返一趟当然不可能比跨越固定两个阶层的“公交车”来得容易。

深渊第三层、银鬼族掌控的轴心城内,有一个驿站所。

浑真二人入城之后,便在这里的客房内等待。

驿站所内没有见到羽船通行往来,可不管哪个犄角旮旯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更有容姿最为出众的侍者侍女服务其中。

而就在浑真入住后不久,便发现了一个惊人之事。

他看到其他客房,有银鬼族更早于他们入住。

“这?”

如果他没记错,深渊王族应该能够直接适应深潜压力不受影响才是。

为什么他们也在这里等候发船?

而令他惊讶的事情还不止于此。

他们入住后一个星期。

一位域主级银鬼带着一批上百名宇宙级的银鬼族驾临此地。

或许星罗知道些什么。

但这几日他似乎又有所灵感,在客房之内闭门不出,浑真既然承了星罗这份提携的恩情,自然不好在这时候上前打扰。

从他们抵达驿站所,足足过去快一个月时间,期待中的“专车”终于到来。

一艘通体银色,仿佛披着银质铠甲般的战舰驶入了驿站所内。

不必星罗进行说明,光凭这羽船别致的外观,那一眼就能看出其高级的船体材质,便能断定它的特殊。

“这材质,看起来似乎比那位域主级银鬼身上的血肉外甲更加坚韧。”

浑真回想起那一日匆匆一瞥间观察到的域主级银鬼的体征,和这艘银色羽船做对比,有些不敢置信地做出评判。

经过星罗的科普,他已经知道,羽船的骨架、主体大部分都是深渊王族的遗骸构成。

而明显比寻常深渊王族遗骸更高级的遗骸——

“这是以银鬼族核心王族成员的遗骸为主材料制作的羽船?”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结论无论多么不可思议,多半便是答案。

银色羽船进入停机坪,而看样子那批域主带领的银鬼族便是这一批最后的乘客。

理所当然的,他们开始了登船。

而浑真很快就注意到另一个有些让他直犯嘀咕的事情。

诺大一艘羽船,“下等种族”仅有他和星罗二人。

毫无疑问,他们两个出现在这里才是特例。

这是一艘特供给深渊王族的顶级羽船。

如无意外,搭乘这艘羽船来到这里的银鬼族十之八九都是要去深渊一层的战场厮杀历练的。

这种情况在另一边黑魔族那里恐怕也是一般无二。

就像那一日的扎加拉德和诺菲里克一样。

尚为上船,浑真就注意到了周围银鬼族对他们投来的好像看到了脏东西的视线。

这丝毫不令他奇怪,在深渊王族眼中,下等种族就是牲畜、奴隶、下仆的代称。

和他们进行同乘,对银鬼族而言恐怕就像一个上流阶级的人在烛光晚餐的时候看到两个野猪被当作客人请进来和他们同坐一桌一样令人难以接受。

诡异的是反倒没有人直接过来找茬这件事。

仿佛特意为打脸浑真内心戏而来,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那位域主级的银鬼族骤然停步,一眼剐来:“玷污了王血荣耀,肮脏不堪的存在。”

他看着星罗,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