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和宋辉是大周军方的两位柱石。
二十年前大周没有破碎,和他们二位有直接关系。
如今新皇要摘掉他们,伍桐也能猜测出些原因。
就是一家独大,曾经叶家把持军方,老皇帝不放心,然后叶家亡了,现在李宋两家握着军队,新君也不放心啊。
宋辉皱了皱眉,“要是雍王和宁王尚在...”
李义急忙接道,“雍王宁王尚在的话,陛下是否就没有别的借口?”
“有,亲王和朝中宿将交往过密,这还不是理由吗?”伍桐端着下巴说道,“现在来看,李、宋两将门,新君是铁了心要弄掉了。”
“可将门之中皆是我两家的旧部,若是我两门被罢,将门必有人心有不忿,大周可经不起在闹腾一番了。”宋辉低声说道,他经历过靖难,最有权力发言,靖难让大周国力倒退十年,先帝兢兢业业二十年,也才将将和当年武德最为充沛时一战。
“这就是理由啊,军队是国之柱石,你们两家把持军队二十年,这行伍上上下下都是你们的人,要是有一日这军队之中之人你们两家的将领和不认天子的皇令,你说如何是好?”
伍桐悠悠说道,“可将军权全都放下也不对,那样就是待宰的羔羊,更加被动了。”
“陛下做这么多,可见其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帝王,为何会自断羽翼?”宋辉老将军挠了挠头,“还是说帝王都有着心思?”
先帝杀叶家,新君要杀李宋两门。
说到底,都是皇帝对自己手中权力的不自信啊。
你看李世民担心过臣子谋反吗?谁敢反就平了他就完事了。
还有谁敢反,站出来,真刀真枪干一场,朕亲自送你下去。
老皇帝就是有李世民的病,没有李世民的命。
怎么兜兜转转又想到这来了,伍桐摇摇头,“皇帝怕你们造反,这是常事,皇帝看谁都想造反。”
“军权放给他便是了,有仗打放老夫出去,这样一声不响就要弄死老夫是何意?”宋辉虎须倒竖,张眉怒目的叫嚷着。
“这才是帝皇啊,想弄你就弄你。”李义长叹说道,“不能反抗,若是反抗大周会更加衰败。”
“没了我们,大周一定会衰败。”宋辉转过身看着李义说道,“大周除了咱们两家,还有谁能拉出去打仗?咱们都是矬子里面拔大个了,还有比咱们还高的吗?”
“你想想当年叶家,定国公何等威风,逢战必胜,到了咱们接管边军,和魏国作战,十次有六次是输的,还有三次是战平。”
宋辉拍着自己的手,急躁且愤怒,“到了小儿辈,那更厉害了,就没胜过。”
“定国公确实武艺无双,兵法绝世啊。”李义也跟着感叹一声。
叶家?
伍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叶家是鬼谷的人,按照自己现在对鬼谷的了解,叶家应该就是鬼谷新三家之一了,精通练兵,晓畅军事。
叶家在百年前就到了周国,那也就说明,鬼谷从很早以前就散落在各地了。
“鬼谷!”伍桐沉声说道,“不是没有人,陛下手里还有牌,鬼谷的新三家,或许有一家和陛下有了联系。”
李义皱眉,“小子,你不是说鬼谷已经被你灭掉了吗?”
伍桐点了点头,“我确实是灭掉了鬼谷,不过那是地方,不是鬼谷这个门派的所有人,鬼谷在世间行走着的人还有许多,没有鬼谷,也就是没有调动他们的人存在,那这些人掌握的知识和能力就可以用一个好价钱卖给帝王家了。”
“老将军,能不能派人出查一查,魏国和夏国有没有出现一批能力很强但是之前默默无闻的人。”
李义点头,“老夫会留意的。”
宋辉听懂伍桐的意思,旋即问道,“鬼谷余孽在朝中还有很多?”
“数不胜数。”伍桐苦笑道,“不过他们的能力是可以保障的,有他们在国家强大不是虚言。”
“可是你最恶鬼谷。”
“无根之水,翻不起大浪来。”伍桐自信说道,“先皇的死和鬼谷有很大关联,在大周还有很多鬼谷余孽。”
“先不说鬼谷之事,李宋两门的灭顶之灾,要如何解决?”
宋辉看着伍桐说道,“先和你说,老夫不像老李这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要是新君一定要我宋家灭亡,我宋家拼死也要拉些人下水。”
李义闻言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伍桐摆摆手说道,“让我想想,短时间我还能招架住,可时间一长,陛下要是铁了心灭你们两家,我也拦不住,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还有什么破局之法。”
宋辉老将军还要说什么,被李义出手拦住了,“我们两个老家伙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一个娃娃能想出什么。”
“不......”伍桐抬起头,“小子还真想到一个办法。”
新君登基,各地亲王都是要过来的。
其他亲王可有可无,这些米虫已经彻底摆烂了,只要不造反,他们就不会死,从封地到京城这一路,就权当是旅游了。
可有一位藩王入京,却不得不让人上心。
靖王!
靖王坐镇秣陵,而秣陵又有二京两府之名,所以靖王入京,不仅朝臣担忧,就是已经端坐皇位的新君也是惴惴不安。
靖王车架赶到京城的时候,门外已经站好了一群人。
靖王荡开车帘,看着下面等候的群臣,“果然是你来迎接本王。”
伍桐拱手道,“上元县候伍桐见过靖王。”
“用爵位来自称,不用朝中官职?”靖王走下车架笑着说道。
伍桐摇摇头,“六部顾问听着就是个糊弄人的东西,没有侯爵喊出来装杯。”
靖王笑着望了望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伍桐身上,“看来本王这次入京有很多人不欢迎啊。”
“君弱臣强,不由人不担心。”伍桐撇嘴说道,“别的皇亲国戚只有封地食邑,也没有向靖王这般拥有藩镇的藩王。”
“呵,本朝可没有藩镇。”靖王轻笑一声,“你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我可什么都没说。”伍桐冷笑一声,“别人都是派世子过来,就你一人是藩王入京。”
“这难道不是本王在示弱吗?”
“也可以说是示威。”
靖王的眉头难以察觉的跳动一下,一挥蟒袍,“你们都滚吧,本王进宫面君,不用这么多人跟着。”
那些官员看向伍桐,伍桐摆了摆手,这些人才散去。
伍桐再次拱手,“王爷,陛下在宫中等着见您。”
靖王忽然握住伍桐的手腕,“还请上元县候和本王一起。”
伍桐冷漠的掰开靖王的手掌,“还请王爷自重。”
靖王眉头又是一挑,双手背后,两袖合一,“带路。”
到了皇宫外,伍桐看了看四周,忽然说道,“王爷,咱们现在去皇陵,也是我带路。”
靖王点了点头,“本王入京就是来见一见皇兄。”
到了皇陵之中,伍桐不能进去,靖王侧过头瞥了伍桐一眼,神情庄重的走了进去。
伍桐望着靖王,深吸了一口气。
转过头说道,“陛下,靖王此次来京,或许就是与先皇兄弟情深,不然靖王也不能坐镇秣陵。”
新君点了点头,看着伍桐说道,“安于,你不知道,当初听到靖王叔亲自过来,我都害怕的不行。”
伍桐摇头笑道,“陛下为何害怕?”
新君想了想说道,“小时候靖王叔总是打我。”
“哈哈。”伍桐笑着说道,“陛下可以试试,待会儿你对靖王出言不逊,看看靖王爷会不会打你。”
“我可不敢。”新君撇嘴。
“靖王这里我陪着,从来到走,不会让你费心的。”伍桐笑着说道。
新君点了点头,忽然警惕问道,“安于,父皇有没有给靖王叔什么密旨?”
新君现在对密旨两字极度反感。
雍王和宁王两个家伙,就是被伍桐用先皇临终所托密旨给保了下来,童贯在皇陵为先皇守陵,竟然帮忙抬了一下伍桐的谎言。
这才让雍王和宁王免遭一难。
先皇在临终前与伍桐相处了很长时间,他说有密旨,只要童贯不反驳他,那就是有密旨。
所以新君对伍桐口中的密旨非常警惕。
伍桐摇摇头,“先皇那时候都病入膏肓了,哪有时间说那么多密旨。”
“那就好。”新君拍着胸脯松了口气,“你在这等着靖王叔吧,朕现在公事繁忙,可没办法放松。”
“陛下!”伍桐忽然叫道。
新君转过头,冲着伍桐眨眨眼,“安于还有别的事吗?”
“陛下不要太过操劳,身体才最重要。”
新君轻笑道,“也就安于你最会偷懒,朕可是以父皇为榜样的,偷不得懒。”
伍桐默然。
二月二十四。
靖王进京入皇陵。
是日,皇陵之中死了两个宦官。
两个小太监而已,没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