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义和沈鹿竹坐着马车出去了一个时辰,便将蒋娟和丫丫几个带了回来,一起带回来的还有长水镇那边的消息。
安顿好了蒋娟母子几个,褚义来不及进屋,便和褚三叔道:“三叔,我在衙门门前瞧见了妹夫,他刚从外面回来,县城到镇上的官道,约莫着今儿个半夜便能打通了,他们估计镇上的驻兵也正在抓紧疏通道路,所以说不准明儿个就能直接通到村子里去。”
褚三叔闻言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些,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这路一通,就好办多了,缺啥少啥咱们也能往村里送一些。”
“我跟妹夫也是这个意思,他这次回来就是想带些东西去,若是镇上和村里的路已经通了,就能直接给姨夫姨母送过去,我想着咱们也备一些,我跟着一起回去,也好第一时间把东西送到。”
褚三叔闻言有些担心道:“阿义你自己能行吗?这路上会不会有危险。”
褚义摆摆手,请自家三叔放心:“没事儿的三叔,我跟着官府的队伍一起,不会有啥危险的,外婆姨母他们,还有阿竹的舅舅,都还在村里,不去一趟瞧瞧情况,实在是放心不下。”
“那要不叫上阿平,元霜她姨母胖婶儿不是也在村里,他们该也有想往回送的东西,你们俩个一起,家里也放心些。”
褚义这才点点头道:“成呢,等下我就去堂爷爷家问问。”
正说着,沈鹿竹已经张罗着伙计们,从自家仓房里搬了不少煤炭、粮食出来,随后将手里的荷包交到褚义手里道:“等下咱们再去买些棉花和布料,或者直接买成衣袄子也成,要是瞧见买柴火或者煤炭的也再买些,再加上家里的这些,应该足够了。”
“阿竹放心吧,等下你就别跟着了,我去叫阿平,买好了就直接出发。”
衙门那边,丁安等人歇息片刻便是要再出发的,确实没法等褚义太长时间,沈鹿竹自是知晓,于是叮嘱道:“好,那你路上多加小心,家里有我呢,你放心。”
褚义和褚平带着满满两马车的物资,就这么跟在丁安众人身后出发了,和丁安料想的不错,在众人的合力下,第二日清晨便将通往长水镇的官道清理了出来。
只是镇上的驻兵不多,即使联合了镇上愿意一同出力的人家,通往个村的道路,也还没彻底清理出来,好在各村也都在组织人手清路,两日后,褚义和褚平两个便赶着马车进到了靠山村里。
褚家的亲朋们,家里倒是都没什么大事儿,家里日子都还不错,年年都会囤些柴火和米粮在自家的仓房,今年这大雪除了被困在了家里几日,倒也没什么损失。
崔外婆瞧见褚义拉进院子的东西,还有些不忍和抱怨道:“你这孩子可真是的,家里有你几个舅舅舅母在,能出啥事儿,还值得你大老远的跑回来一趟,这村里的路才通,你这一路该不是扒着雪堆过来的?”
“没有外婆,我跟堂爷爷家的堂弟,跟在衙门来清路的队伍后面一起过来的,不来瞧一眼,我跟阿竹都不放心。”
一众的亲朋家里都没啥事儿,自然便不会要褚义和褚平带回来的东西,兄弟俩又不好再带回到县城,一路瞧见村里不少正在受灾的村民乡亲,不少房子塌了,无家可归的只能暂时寄宿在邻居或亲戚家里,吃穿用度都有些匮乏,索性便把这些东西分了出去。
三日后,褚义兄弟俩便回了县城,马车还不等驶到长青街褚家东院前,就见纸钱铺子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瞧衣着打扮并不像是来买纸钱的,况且自家纸钱铺子就是赶上四节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么多人排队的情况。
褚义忙扬鞭催促着马儿快走,离得近了才瞧清楚,自家院门前支着两口大锅和一个大桌案,而沈鹿竹和褚礼,还有沈家的几位兄长,正在门前给排队的人分发吃食。
褚义将马车停在自家铺子门前,快步上前凑在自家娘子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在门前施起粥了?”
沈鹿竹见是褚义回来了,忙将手里的大勺子递到身旁的二兄沈松节手里,呵气暖了暖有些冻僵了的手,这才拉着褚义进了自家院子。
瞧见外面没人注意这边,才小声道:“回村里可还顺利?外婆、姨母还有舅舅们可都还好?”
褚义点点头,拉过妻子有些发红的手,暖在手心继续道:“外婆他们都好着,就是有处仓房的一角被雪压塌了,大舅家我也去瞧过了,也没什么事儿,带去的那些东西,我跟阿平便做主分发给子村子里遭了灾的那些人家。
家里这到底是咋回事,怎么好端端地施上粥了?还排着这么长的队。”
“那些东西原本就是想着帮衬下村里的亲戚们的,给了有需要的人就成,之前都是一个村里的,相互帮个忙也是应当的。”
沈鹿竹说到这顿了下,又将人往院子里拽了拽,随后才继续道:“本来也没想着要施粥赈灾什么的,你们出发后的第二日,县城通往各处的官道就差不多都打通了,不少遭了灾的人家都进了城,到衙门前嚷嚷着叫县令大人给做主,负责他们的宅院还有生计问题,还有不少家里死了人的,想叫衙门赔些银两。”
褚义闻言皱了下眉头道:“我回村路上听妹夫说,这种天灾朝廷一般都会拨些银两下来,帮助各地方衙门赈灾,不过咱们这雪灾不同于发洪水和垮山,给的要少些,除了用于修缮官道这些基础设施的,剩下的也就只能给那些家里死了人的,按人头分上几两银子。
要是死的人太多,或者银钱太少,搞不好就只能按家分些,况且这朝廷拨的银钱,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到咱们县里,这些人怕是短时间内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了。
咱们镇上的几个村子里也有不少家里房倒屋塌的,死人的也不少,我看大多数都在村里人的帮衬下,收拾自家宅院和家当,或是料理后事儿呢,怎么这些人就直接跑来县城了。”
“听周围邻居们说,好像都是集中在附近几个村子的,有些确实家里损失惨重还死了人,可有些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兴许是受人挑唆了也说不定,大家伙儿也都是猜的,做不得准。”
褚义还是有些不解,又问道:“那跟咱家施粥有啥关系?”
沈鹿竹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也说了朝廷赈灾的银钱还没有到,县衙又忙着疏通官道,查实各地方受灾的实情,眼下自是没法满足大家的要求,县令大人当时说会开仓施粥,还可以安排那些流离失所的,到县城里的几处寺庙,和县衙后院落脚。
有些人不同意,非要衙门拿出银钱来给他们,县令大人就说了,就算朝廷要发抚恤金,也得等到县衙摸清楚各地各户受灾的实情,才能按照实际情况分发,眼下是不行的,叫大家耐心些等一下等,他会给大家一个意的答复。
可还是有人不愿,非说什么现在要是不给,之后定是一个铜板都见不到,等大家伙儿都把自家收拾好了,万一衙门到时候不认账了,他们没处说理去,反正就是不依。”
“那然后呢?”
沈鹿竹摊了摊手道:“虽说那天闹得挺凶,可刚遭过灾,或者是法不责众,反正就只是不断安抚着,当天下午县衙门前就支起了锅灶,开始施粥了。
来县城避难的人不少,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些,再加上之前县城四处那些无家可归的,只衙门一处施粥便有些捉襟见肘,就有些人趁乱开始在有些商铺和有钱人家的院前闹事儿,说什么为富不仁一类的话。”
褚义闻言忙打断妻子的话,追问道:“可是来家里闹了?”
沈鹿竹安抚地拍了拍褚义的手,摇摇头道:“我一听说有人开始闹事儿了,便把家里的铺子都关门了,大门紧闭的,又是做的这丧葬买卖,那两天倒是没人上门闹事儿,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怕的。
想着要是这事儿一直解决不了,说不定哪日就闹到咱们家了,眼下县衙里的官差大都不在县城里,若是真闹起来,这一家子老弱妇孺的,总归是不好。
后来听说好些个人家都开始施粥了,想着若是能帮衬着些也好,就找了兄长们,在院门前支了那两口锅灶。”
褚义将妻子轻揽进怀里,轻声道:“辛苦我家阿竹了,我该早些回来的。”
沈鹿竹退出褚义的怀抱,笑着转了一圈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家里也什么事儿都没有。”
褚家在院门前施了几天的粥,之后排队领粥的人便逐渐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些从附近村子里涌来的人群,见事情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便折返了回去。
县城里需要救济的人变少了,自然也就不再需要那么多人家都出来施粥,只衙门前的便足以应付了,小两口也就跟着其他家一起,撤了自家门前的锅灶。
本以为事情在逐渐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这事儿没过去几日,好不容易轮休了一天,到褚家来接妻儿的丁安,便带来了另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