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最终还是被沈家休了,沈阿爷做主,将柳氏当年嫁进沈家时带来的嫁妆,全部给她带回了柳家,此外还叫沈母拿了五两银子给了柳氏,许她一并带回。
拿这五两银子,倒不是还顾忌着跟柳氏或是柳家的情面,只是眼下全村都知晓沈家今后要搬去县城了,在这档口休妻,虽说事出有因,可也难保不被有人在背后说些,沈泽漆发达了,借机抛弃糟糠之妻的废话。
柳氏诸搬荒唐事儿在先,自家这般做法,说出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进了腊月中旬,褚家的买卖便又开始忙活儿了起来,不过做这买卖许多年,小两口倒是已经适应了,倒是邓南浔再次被这红火的场面给震撼到了。
每每接待完大批的顾客,都要和褚秀秀逗趣儿地感叹上一句:“我今儿才明白堂兄堂嫂送娘子这铺子,到底意味着啥,有了这铺子,娘子你就是个镶了金的人儿啊。”
“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还金人呢。”
邓南浔闻言更加夸张地揽住褚秀秀的肩膀道:“我可得好生抱紧娘子的大腿才成。”
小两口感情好,最开心的莫过于褚三叔和褚义两口子了,这样日日能得见,就好似褚秀秀还没出嫁前一般。
褚家的铺子一直开到了腊月二十七,傍晚关了门,沈鹿竹给自家的几位伙计,还有西院的两个帮忙处理木材的长工,都发了个大红封,算是辛苦一年的奖金。
褚秀秀也学着堂嫂往年的样子,给寿衣铺子的伙计和后院的女工们,一一发了红封,感谢大家这大半年的付出。
这是褚家搬来县城后,便养成的习惯,宋河和高同山虽说已经习惯了,可拿到手时,还是欣喜不已,连连谢过褚义和沈鹿竹,这才欢欢喜喜地离开铺子归家,就更不用说今年才开始在褚家做工的张大进等人了,各个在心里暗暗发誓,来年定要更加卖力才成。
腊月二十八一早,褚义小两口便去了趟集市,林林总总买了满满满满一车才往回赶,辞别了褚秀秀和邓南浔,外加长青街上的邻里们,便坐上了马车,回靠山村过年。
褚家老宅照旧被堂婶儿钱氏照看得很好,沈鹿竹坐在炕边摸着被烧得暖烘烘地火炕,心中很是感激:“堂婶儿年年这般替我们忙活儿,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钱氏拜拜手道:“这有啥的,不过是帮着照看一二,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我家如今这日子越过越红火,还不是多亏了鹿竹你跟阿义的福,要不是你们当初肯带着他,后来又直接把这铺子给了他做,搞不好这臭小子如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呢。”
褚平对于自家阿娘的话,没有半分的不快,反倒笑着道:“所以我打小就和堂兄玩得好不是?对了表嫂,我听说,沈家也打算搬去县城里了是吗?”
沈鹿竹点了点头道:“是有这打算了,宅院什么的也都定下来了,只等着年后暖和了,就开始修缮,想来夏天的时候就差不多能搬过去了。”
褚义想了想问道:“阿平之前不是也说想一同搬去县城的,如今可有打算了?”
褚平搔了搔头道:“我比沈家兄长还差得远,兴许还得等上几年。”
“不急,慢慢来就是。”
柳氏被休一事儿,沈家还没告诉过小两口,自家爹娘长辈都不是张扬的人,怎么会把要搬去县城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沈鹿竹有些不解地问:“对了,堂弟是打哪知道我娘家要搬去县城的?”
“我是村里来买纸钱的人说的,附近的几个村子的都知道了。”
褚义闻言也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沈家可是还出了什么事儿?”
褚平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堂兄堂嫂兴许是还不知晓沈泽漆休妻的事儿,于是忙道:“是沈家的堂兄休妻了,这事儿闹得挺大,附近几个村都传开了,顺带着就把沈家要搬去县城的事儿也传了出来。”
村里的生活就是这样,但凡是发生点什么事儿,被村里人知晓了,那不出几日便会被传遍附近的几个村子,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沈鹿竹闻言吃了一惊,忙追问道:“这是为何,好端端地怎么就休妻了?”
“听人说是柳氏偷了沈家的什么秘方,给自己娘家,想要抢沈家的买卖,结果被抓了个现行,还有什么借钱和分家的事儿,总之闹得挺大,最后就直接休妻了,我还以为堂嫂你是知道的。”
一听这些什么分家,还有抢生意的事儿,沈鹿竹更慌了,说着就想立刻赶去沈家看看情况。
还是钱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鹿竹你先别慌,这些人传话一向都要夸张不少,传出来的都是柳家的不是,没说你娘家如何,那就应该是没啥事儿,家里午饭已经做好了,在家里吃了饭再去那边也不迟,不然你们就这般回去,你娘家那边也没个准备不是?”
小两口一家子在隔壁堂爷爷家里用过了午饭,又哄睡了正正,嘱咐薛长山兄弟俩帮忙照看着,便紧忙出发去了沈家。
沈家长辈一瞧闺女儿小两口子大中午的就赶回了家里,猜到他们定是听说了自家的事儿,忙安抚道:“家里啥事儿都没有,就是怕你们跟着担心,才特意没告诉你们的,瞧瞧,这到底还是着急了。”
从沈家人口中知晓了事情的全貌,沈鹿竹很是唏嘘,她一直觉得自家关系融洽,长辈兄嫂们也都不是那种爱计较的,竟不知私底下也有这么些糟心事儿。
想到柳氏和她娘家做出来的那些事儿,又觉得这婚离得好,只是有些可怜了三七那孩子,左右瞧了瞧,这才发现没见到沈泽漆和三七,忙关心道:“怎么没见到二兄和堂兄,三七也不在,可是已经睡下了?”
沈二婶儿知道沈鹿竹这是忧心自家儿孙,忙解释道:“你堂兄和你二兄去屠户家里,拉咱家定好的猪肉去了,我叫他俩带着三七一起去的,那孩子最近有些粘着你堂兄,出去转转瞧瞧热闹也好。你放心,他们都还好,没啥大事儿,时间一长总会习惯的。”
褚家今年的春节和往年有些不同,褚礼和褚秀秀都不在身边,一下子就好像冷清了不少,褚秀秀和邓南浔原本是说好初二要回来的团聚的,可却被褚三叔挡了回去。
想着左右平常也是能日日得见的,又何必叫小两口冰天雪地的,特意折腾一趟,便叫两人安生在邓家,好好陪着长辈过这成亲后的第一个春节。
堂婶儿钱氏见状便张罗着两家一起过,小两口自是欣然同意,过年嘛,到底还是热闹些得好。
这次褚家倒是没在村里待太长时间,过了正月初十,一家子便提前赶回了县城,是想着和褚秀秀春节没在一处过,元宵节总要一起的。
回县城的路上,沈鹿竹就在想,自家来年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回村里过春节了呢,褚秀秀嫁在了县城里,沈家也要搬去县城了,自家留在靠山村的牵挂,真是越来越少了。
褚家马车才一停在东院门前,隔壁包子铺的周老大便裹着衣裳,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褚家的你们今年回来的倒是早,这可巧了不是,初五那天有人上门来给你家送东西,家里没人,我就帮着收下了,原本还想着得等到出了正月,你一家子才能回来呢,没想到今儿就回来了,你等着,我这就回后院给你取来。”
周老大说着便跑回了自家铺子,没一会儿便又拿着个包裹从里面小跑着出来了:“就是这个,送信儿的是个生面孔,说是从京城赶回来的商队,路过咱们这儿,帮忙带的东西。”
褚家人一听便猜到了是跟随梁怀仁去了京城的褚礼,纷纷围上前来。
这大过年的,人家大老远的帮忙带东西,褚义猜测周老大接手的时候,定是给了赏钱的,忙从怀里掏出荷包,取了些银子交到周老大手里,连连道谢:“真是要谢谢周老板了,若不是周老板,这东西兴许就出了啥岔子,到不了我家手里了。”
周老大确实是给了一两银子做赏钱的,倒也不假客气,直接从褚义手里拿了一两银子出来,随后推回褚义的手道:“哪用得上这么多,那边是给过跑腿钱的,我是想着大过年的,便给得多了些,你家里定是着急看那包东西的,我就不耽搁褚老弟你的时间了,先回去了。”
包裹确实是褚礼从京城,托人捎回来的,兴许是怕路上有遗漏的东西,里里外外包裹了好几层,打开这一层层的包裹,首先便看到一个信封。
是褚礼亲手写的,信上不厌其烦地问候了褚家所有人,讲了他一路跟随梁怀仁进京的见闻,说自己瞧见了许多以前不曾见过的事物,还讲他虽跟着师父赶路,却并没有将学画一事儿落下,梁怀仁还夸他颇有增进。
褚礼说他们赶路赶得很急,所以一直等到了京城,确认了梁怀仁的母亲并没有大问题后,才给家里写了这封信,想着信送到的时候,可能已经是快过年的时候了,便又去京城里的集市上,给家里人都买了份新年礼物。
还说他在京中一切都好,梁怀仁直接将他安排住在梁府中自己的院子里,每日除了侍奉双亲,偶尔见些亲朋,仍是每日都会抽出时间教导褚礼的绘画。
褚礼说他见到了京城的繁华,和南方城镇的与众不同,信中写不出那些美景和繁华的万分之一,日后定要找机会带着全家都瞧一瞧这盛世美景。
最后写道,自己很是想念家里的一切,好嘱咐正正年夜饭要替自己多吃几口阿嫂包的饺子,还留了京城的地址给褚家人,希望能收到家里的来信。
沈鹿竹读完信,就见全家都有些红了眼眶,褚礼这一走就是几个月杳无音信,家中人都惦记得很,生怕他在路上渴了饿了,或是挨了冻生了病,如今得知人已经平安抵达了京城,还过得很是不错,这才总算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放下了信,沈鹿竹将包裹里其他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阿礼说这两块茶砖是给三叔的,说叫您尝尝京城的茶叶如何,若是好喝,他下次给您再捎些回来。”
褚三叔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孩子,去到那么远的地方,有银钱不知道自己到处去玩玩转转,给我买这些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