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这几日,家里铺子的买卖十分红火,小两口正在纸钱铺子忙活儿着,就听身后“砰”的一声,是通往东院的后门,被人用力推开了。
回头见是原本说今儿个要陪着褚三叔下棋的邓南浔,还不等问上一问,就听对方用极快的语速说道:“兄长、阿嫂,伯父同意了!我要赶快回家一趟,先走了。”
说罢不等小两口反应,人便一溜烟地跑没了影儿。
“三叔同意了?”
“进去瞧瞧。”
交代宋河先顾着一会儿买卖,小两口赶忙回了东院,就见褚三叔正在收拾方才两人下到一半的棋盘。
瞧见小两口进院,褚三叔率先说道:“正好阿义你们两个进来了,叫上秀秀,咱们商量下和邓家的婚事吧。”
沈鹿竹自告奋勇去了寿衣铺子叫褚秀秀,褚义便搀扶着褚三叔去了堂屋。
褚秀秀瞧着沈鹿竹拉着自己的手,有些不解道:“堂嫂,是什么事儿啊,非要现在说不可?”
瞧见四下无人,沈鹿竹这才问道:“秀秀可知道三叔同意了和邓家议亲的事儿了?”
褚秀秀闻言,脸色绯红,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随后又点了点头道:“嗯,昨儿晚上阿爹和我聊过了。”
沈鹿竹闻言脸上的喜色更甚:“秀秀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也好叫我和你堂兄,提早高兴高兴,方才邓南浔跑出去,可是吓了我们一跳呢。”
褚秀秀这才知道了邓南浔的事儿,有些茫然:“他这个时辰跑出去做甚?”
原来竟还是个蒙在鼓里的,沈鹿竹笑道:“自然是知晓了这个好消息,着急跑回去报喜去了。”
褚三叔把自家人叫到堂屋,除了是要宣布下闺女儿的亲事,再来也是想商量下相关事宜,虽说眼下都还没有提亲,日子也还没有定下来,可有些事儿还是得先有个章程,回头才好再和邓家商量。
譬如说,出嫁的日子想大概定在什么时候,褚秀秀是从县城的东院出阁,还是靠山村的老宅?
再譬如褚家的酒席办不办,在哪办,还是县城和靠山村里各一场,还有通不通知秀秀她阿娘吴氏,通不通知褚阿爷和褚阿奶,这些都有得商量。
邓家人几乎已经习惯,邓南浔每天早出晚归的日子了,这天还不到中午,就见人跑了回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
“老三,你今儿咋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儿子生日跑去别人家里干活儿,虽说邓母答应了要支持他,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说话啊,咋得了这是?”
邓南浔是一路跑回来的,嘴巴嗓子里都干得不行,猛灌了一大碗凉茶,这才喘着粗气道:“阿娘,我成了,我成了!褚家伯父叫我回来研究提亲的事儿呢!”
“真的?他阿爹你快来,好消息,好消息啊!”
邓家人天天看着邓南浔往褚家跑,也没个动静,都以为这事儿能成的概率怕是不大,只等着哪天他自己放弃呢,却不想毫无征兆的,这事儿就出现了转机,一个个听了消息后,都是先喜后疑。
反反复复和邓南浔确认了好几次,才总算相信了这事儿,老二邓南河调侃道:“老三,你问清楚了没有啊,人家的意思别不是同意你入赘了吧。”
原本只是打趣,谁知这话一出,邓南浔倒是先愣了半晌,随后嘀咕道:“这,我忘问了,阿爹阿娘……”
邓家大嫂许氏闻言抿着嘴轻声笑了起来,老大邓南治瞧了眼自己这没救了的兄弟,好心提醒道:“傻了不成,人家不是说叫你回来研究提亲的事儿,真要你入赘,该是人家女方跟你提亲才是。”
邓南浔这才乐呵呵地搔了搔头,他方才还想求一求爹娘,同意他入赘地,这下倒是不用了:“对哈!”
最犯愁的小儿子的婚事,一下子得到了解决,邓家爹娘自是开心得不行,邓母更是当天就又跑了趟谭媒婆家,请她再到褚家一趟,为两家儿女的婚事好生谋划谋划。
提亲、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在谭媒婆的操持,和两家人的高度配合下,褚秀秀和邓南浔的婚事很快便被定了下来,是在九月二十。
婚期定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了,眼看着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两家都是忙得不行,褚家更是连中秋都没有同往年一样回去村里。
只有邓南浔倒是闲了下来,三不五时地就要跑到褚家晃晃,褚秀秀忙着和自家堂嫂一起做嫁衣,没空理他,他便缠着褚三叔下棋,好似褚家有什么魔力一般。
惹得邓母笑骂:“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真是儿大不中留,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拦着,直接叫你去褚家入赘得好。”
褚秀秀的出阁地点,最终定在了县城里的东院,赶在九月十二这日,褚家一家子赶着马车回了靠山村,打算三日后的九月十五,先在靠山村摆上一次喜宴,招待村里的亲友们。
褚秀秀要成亲的事儿,堂爷爷一家早就得了消息,堂婶儿钱氏带着元霜,早早地就把褚家老宅打扫了出来,堂爷爷更是指使着褚平,把喜宴当天需要的东西,早早地都买了回来。
九月中旬,村里人家已经陆续忙着收割田里的粮食了,沿着村路的一排排田地里,几乎都有人们忙碌的身影,褚家的马车才靠近靠山村附近,就陆续碰到不少打招呼的村民。
“褚家的回来了?前阵子中秋,怎么没见你们回来过节?”
“是啊,可是你们那县城里的买卖太忙了?”
天气好,马车上的帘子被褚义掀了起来,褚三叔就凑在车边,和那些村里人寒暄:“买卖是不错,不过中秋没回来倒不是因为买卖的关系,家里闺女儿定亲了,一直在忙活儿这事儿。”
村里的婶子大娘们最是爱听这些消息,谁家的姑娘小子定亲了,谁家的新媳妇又闹气了,可都是他们平日里最重要的谈资,闻言纷纷凑上前来打听。
“呦,是和哪家定的亲啊,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还不等褚三叔回应,另一位大娘就道:“还用问吗,定是县城里的有钱人家了,不然咋会中秋都没回来,褚家的快给我们说说,男方是个啥样的人家啊?”
褚三叔笑着摆摆手:“就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家里和我们家一样都是做买卖的,都在一条街上的街坊,不过男方人确实是不错的,人机灵又踏实,对我们秀秀也是相当上心了。”
那几个大娘婶子闻言,刚想吐槽一下褚三叔,哪有人管在县城里做买卖的富户,叫寻常人家的,可转念一想,听人说这褚家如今不就是在县城里开了好几处铺子了,到底是不一样了,别人眼里的富裕人家,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寻常人家嘛。
“褚家的成亲的日子可定下了,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你家闺女儿结亲,这喜酒我们可是说啥都要讨上一碗的!”
褚三叔乐呵呵地道:“她张家大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咋能忘了咱村里的这些乡亲们,这不就是特意回来请大伙儿吃喜酒的,闺女儿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九月二十,十五那日就要在家里提前摆上喜宴,到时候大伙儿可是要都来吃酒啊!”
“咋,闺女儿不在你们家老宅这边出阁了?”
“是呢,打算的是在县城的宅子那边出阁,接亲、回门啥的都方便些。”
时下成亲,都是女方男方家里各置办各的,有些嫁得远些的,女方提前一个月办喜宴的也有,倒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不在村里出阁,倒是叫大伙儿少了个热闹瞧。
褚家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行至褚家老宅前,靠山村的便基本都得了褚秀秀要成亲的消息了。
众人下车,将行李搬到院内,隔壁堂爷爷一家便从自家院子赶了过来,两家人见面自是一番寒暄。
褚家老宅一直都有钱氏帮忙照看着,隔三岔五便会归置一番,虽一年少有人住,倒也丝毫不显荒凉,沈鹿竹对此总是分外感激:“这宅子真是多亏了堂婶儿和弟妹了。”
钱氏浑不在意地道:“不就是收拾一下,这有啥的,秀秀要成亲了,我这做堂婶儿的自是得尽力才成。”
说罢,又拉起了褚秀秀的手,细细打量:“几个月不见,咱们家秀秀真是越来越水灵了,一晃也这么大要嫁人了。”
女人们这头亲热地聊着,男人们那边倒也没闲着,堂爷爷坐在老宅院里的柿子树下,和褚三叔几个聊起了十五的喜宴:“阿义不是叫阿平在镇上请个做喜宴的师傅,知道你们今儿回来,我就叫阿平跑了趟镇里,把那师傅请回来,老三你也好尝尝手艺,要是觉得成,就顺便定下菜单子。”
褚三叔忙道:“堂伯定了就是,哪还用叫阿平这般折腾,我们一直在县城里,这些事儿倒是麻烦堂伯了。”
“这有啥的,不过是跑跑腿的事儿,说道喜宴,我倒是想问问你,秀秀她阿娘那边,还有你爹娘和老大那边,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告诉一声?”
这事儿褚家在县城的时候就讨论过几次,褚三叔道:“吴家那边虽说这些年没啥来往,可到底是秀秀的外祖家,我想着去知会一声,来便来,不来咱也不惦记,至于爹娘还有大兄那边,我反倒有些拿不定主意,想问问堂伯您的意见。”
堂爷爷点点头:“我想着你还是要去请一请的,虽说之前分了家,闹得也不愉快,可这村里人忘性都大,这事儿你若是不请,他们到时只会说你褚老三眼下有钱了,连爹娘都忘了。和吴家一样,你请了,他们来与不来,就和你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