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天就是清明节了,西院铺子的纸钱买卖这两天格外的红火,连带着小两口今儿在西院的棺材铺,连送了好几波的纸扎。
傍晚铺子关门前,沈鹿竹叫住了正打算锁门离去的高同山:“高师傅,等一下。”
“老板娘。”
沈鹿竹来到高同山身边,小声交代道:“高师傅,明儿你还是正常的时辰来铺子,不过直接去东院的铺子就成,这边比往常晚上半个时辰再开门就成。”
高同山今儿一整日都待在东院的纸钱铺子,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虽有些不解,却还是点头应下,随后从外面锁上铺子的大门,离去。
小两口从铺子里的后门直接回到自家西院,褚义看向妻子有些雀跃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好笑。
褚记丧葬要连着三天送纸扎的消息,随着那些买了纸钱的人的离去,在各家各户间传递,有些通知了自家亲戚,有的告诉了和自家交好的邻居,想着左右也都在褚家买过纸钱的,人家老板娘都说先到先得了,他们去免费另一个,又没啥的。
消息隐蔽却又广泛地传递着,大家伙都以为知道的人不多,何况褚记的老板娘答应了连续三天的,还当做只要要去一趟褚记的铺子,就一定能领到免费的纸扎。
结果第二日一来到褚记丧葬前傻了眼,铺子还没开门呢,门前就围了好些人了,一问才发现竟都是奔着纸扎来的。
有人是来买纸钱,想着顺道来领个纸扎的,有的是特意过来的,还有些是瞧见铺子前围着人,问过后就留了下来的。
不少人瞧见这情形,都捶胸顿足后悔不已,早知道昨儿就不告诉别人了。
左右张望了下,见纸钱铺子已经开了门,就有人跑过去问了问:“伙计,你家棺材铺子今儿是不开门了吗,不是说今儿前十个来的,送纸扎吗,咋这时候还不开门,是不是想反悔啊!”
高同山伸长脖子朝外张望了下,好家伙比方才人更多了,约莫着也差不多过去半个时辰了,就编了个瞎话忽悠道:“开门,开门,您稍等我会儿,马上就开,这不是家里纸钱买卖这两日太忙了嘛,棺材铺子那边就稍晚点开门,等着哈,我这就喊我家东家去。”
高同山手里虽握着西院铺子外门的钥匙,可眼下外面围着的人有些多,生怕自己一开门,直接涌了进去不好控制,还是得先喊了小两口出来,帮着一起控制下场面才行。
高同山前脚刚推开铺子的后门,就见褚义正走过来,连忙小声道:“老板,西院铺子前围了不少人,眼下差不多得开门了,只怕他们挤坏了铺子里的东西啊。”
褚义过来就是要通知高同山开门的,于是便道:“无妨,我现在就去西院铺子里,高师傅你稍微等一下开门就成。”
“好嘞老板,对了他们方才问为啥还不开门,我说是因为这边太忙了,才晚些开的。”
“我知道了,高师傅。”
高同山在后门处磨蹭了会儿,估摸着褚义已经进了西院的铺子,这才拿着钥匙转身朝铺子外走去。
“别挤别挤,各位都往后退一退,这门是往外开的,当心撞到,再说你们离得这么近,我也打不开门啊!”
高同山喊了几句,见人群往后退了提i,这才心惊胆战地开了西院铺子的门,只不过才打开半扇大门,就再次被蜂拥而上的人群挤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深怕被别人抢了先,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的众人,却压根进不去铺子,仔细一瞧才发现,小两口在铺子大门的里面拉了条绳子,将大门整个拦住了。
沈鹿竹见高同山终于从人群里挤了出去,这才开口道:“各位大娘婶子、还有大爷伯伯,大家伙儿都别挤,咱们一个一个的来,前一个挑选好了拿走,下一位再进来就成。”
沈鹿竹说罢,褚义便放了一个离打开的那半扇大门,最近的以为大爷进去,其他人瞧见再次被档上的大门,不由地有些烦躁。
“老板娘,你家今儿怎么开门比旁边的铺子晚这么多啊,我们这都在外面等了半天了,你就干脆把我们都放进去得了,何苦还在这一个一个地拦着。”
“就是啊,我们可是比方才进去那人来的早,结果还没抢到。”
沈鹿竹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想着前世的时候,总是为了领些免费鸡蛋,排起长队的大爷大妈们,她每次路过,其实自己也是有些好奇,里面是在做些什么的,想来这招的宣传效果应该是不错,于是便也来了场,免费送纸扎的活动,没想到效果竟还不错。
留薛长山兄弟俩和褚义在铺子里控制进出,沈鹿竹自己从绳子下面弯腰走了出来,满脸笑意地和众人解释着。
“家里最近实在是有些忙,这边的铺子倒是清闲些,这不就稍微晚开一会儿,稍微歇一歇,还有就是怕开得早了,有人来的早已经把名额都用完了,后来的人又没瞧见,到时候我们也不好解释,这样大家都看着,一个是一个地进去,做不得假不是?”
旁边的大娘听了她这话笑道:“诶呦你这小媳妇儿想的还怪多的,哪有人会怀疑你们这个的,想的太多了些。”
沈鹿竹边听着,边引导大伙儿稍微散开些,笑而不语,也不知道昨儿个还有方才,是谁一直在问他们是不是反悔了呢,若是真一早就开了门,眼下跟他们说十个名额都已经用完了,还不得说他们骗人耍赖,不想给纸扎。
见头一位进去的大爷还在里面挑选,沈鹿竹就趁机介绍起了自家铺子的新活动:“这纸扎大家伙儿回头若是觉得不错,就再来铺子里买,咱家的纸扎除了眼下铺子里展示出来的这些,还可以根据顾客的需求定制的。”
“定制?这东西怎么个定制法啊?”
沈鹿竹笑着解释道:“就是您有什么要求,或者是特别想要的样式,比如说铺子里现在的纸扎宅院就是个一进的小院子,您要是想要个二进、三进的大宅子,咱们就可以特意为您做一个出来,颜色、样式、大小,都能按照您的要求去做。”
“这么卖货的,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你别说还真是有点意思。”
另一位婶子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真是想要啥样的都行?那会不会很贵啊?”
沈鹿竹正打算回答,第一个进去的大爷终于挑好了想要的纸扎,走出了铺子,他拿的是一个宅院纸扎,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躲着那些,正在往铺子门前挤去的人。
“慢点,慢点,大家伙儿都别急,一个一个来。”
不等沈鹿竹把话说完,第二位就已经进去了铺子,见门外再次安静了下来,于是便接着方才的话题解释道:“只要您能说出个样子来,我们都能试着做的,价钱方面是按照大小,复杂的程度,还有用了多少原料定的,这个眼下说不准,不过婶子你也知道咱们家的纸扎,也没有太贵的不是,若是买得多咱们还有赠送的。”
“赠送,怎么个赠送法?”
沈鹿竹细数道:“买五赠一,买十赠三。还有以后在咱家买了棺材的,都免费送一份白撒钱,根据价格每二两银子就能再送一个纸扎,是咱们家会员的话,买纸钱的银子每累计到二两银子,咱们也送一个。”
“买五个才送一个啊,谁家会用得上这么多啊!”
沈鹿竹笑着道:“咱家纸扎送葬、祭祀都能用,送葬这么大的事儿,不说随从婢女,就是牛马车轿,还有宅院这些,怎么着不也得都买上一个,才算办得隆重,也显得咱们做小辈的有孝心不是。
再来就是赶上清明节,寒衣节这种时候,谁家仙逝了的祖辈都不少,总不能厚此薄彼,给了这个忘了那个,我只怕大娘您到时候,买五送一,买十送三还觉得少了呢。”
虽说一天只有十个名额,可一个一个地进去慢慢挑,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大部分人都是看着已经进去了七八个,估摸着轮不到自己了,才转身离去的,还暗暗下决心,明儿个定要早些来才成。
连续三天,褚记棺材铺门前都围着许多人,再加上到纸钱铺子来买纸钱的,褚记丧葬各种各样的纸扎,还有能定制的新颖方式,很快在县城闯出了名头。
大乾人重孝道,出殡送葬,讲究个隆重盛大,购买成套的纸扎随队送葬,很快就成了县城的新风尚,棺材和纸扎的买卖越发紧密,小两口陆续又推出了很多捆绑活动,譬如棺材的定制,棺材和纸扎外加纸钱的套餐优惠等等。
比照着上辈子的一些送葬习俗,沈鹿竹给自己棺材铺子添了两项新业务,一个是假花、或鲜花花束,另一个就是灵幡。
自古以来,都有上坟祭祀摆放花束的习俗,行安县自然也不例外,祭祀时随手在路上采上一捧野花,摆在墓前寄托哀思,不过这里地处大乾的最北方,一年之中也只有小半年能四处见到盛开的野花。
沈鹿竹便想了个主意,夏秋两季就在自家包下的两处山上,请工人们每日采些含苞待放地鲜花,捆扎成束泡在水中,定价便宜些,或卖或送都可,另外两个季节就用纸做的假花,摆在纸钱铺子里,便解决了冬季没有鲜花的问题。
此外就是灵幡,这其实做起来十分的简单,只是上面需要写字,一般的丧葬铺子只卖些空白的灵幡,再根据逝者的性别、年纪、身份等,请人在上面书写。
小两口原本是打算再请一位会写字的老先生,结果却被褚三叔和高同山双双否决了,他们对丧葬一事儿都懂得很多,对这书写灵幡一事儿更是不在话下,尤其是褚三叔,更是写了一手好字,腿没摔断前,村里也是经常有人找他帮忙写灵幡的。
不过后来摔断了腿,又和秀秀的阿娘和离,消沉了很长一段日子,渐渐找他的人就少了,听闻小两口有这方面打算,自然是不肯同意他们再另外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