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老宅的端午节,一向都过得隆重又欢乐,只要是听说过的习俗,像是什么包粽子,饮雄黄酒,佩戴香囊五彩绳,挂艾草等等,沈鹿竹都会给家里人安排上,节日的氛围感必须拉满。
尤其是今年家里新添了人口,正正小朋友又格外受长辈们的喜爱,使得褚家老宅今年的端午节显得格外的热闹。
欢乐热闹的氛围总是特别容易感染他人,连带着褚家附近的几户人家,也跟着有样学样,端午的味道一下变得更浓郁了。
不少村里人见了都要感叹一句,怎么觉得自打把那褚老大一家子赶出了靠山村,怎么感觉整个村子都和谐了不是一星半点!
过了端午节,小两口休整了两日后,便比往年提起开了铺子。
提前这几日到不是能多卖多少的纸钱,沈鹿竹只是想借着自家的铺子,给接下来丧葬队的组建,制造些声势。
褚家铺子又要招工的消息一出,果然没两日,便就又成了村里茶余饭后讨论的中心。
又正赶上村里人刚种好庄稼的农闲时候,虽说买纸钱的不多,可到铺子里来凑趣和打探消息的倒是不少。
“褚家媳妇儿,他们都说你家又要招工了,这次打算招多些人啊?你看婶子我成不成?”
“婶子我家确实是有招工的打算,不过这次只招男工,婶子可有什么亲戚想过来试试的?”
尽管在和旁人聊着天,可沈鹿竹却一直注意着自家胖儿子的动静,见他又将手里的布老虎塞进了嘴里,忙一手轻按住试图挣扎的正正,一手将布老虎轻轻拿了出来。
自打进了五月间,天气就越来越暖和了,沈鹿竹便开始尝试着把正正抱出来转转。
或是在自家院子里,或是在铺子里,有时也去隔壁堂爷爷家的院子,晒晒太阳,吹吹风,对小孩子的身体总是好的。
如今已经四个多月大了的正正,早就能熟练地自己在炕上翻来翻去了,不仅活动范围增加了,男孩子的好动属性和好奇心也明显更重了些,跟只有阿娘和狸花的房里相比,自然是更喜欢在经常有陌生人出入的铺子里待着。
那婶子见对方想多没想便把自己给拒绝了,有些不死心的追问着:“你们家这做纸钱的活儿,它得心细才成啊,怎么还只招男的?婶子我做活儿不比男人差的!”
“婶子你误会了,咱们这次招的工,不是做纸钱活的,是想弄个丧葬队,所以才只招男工的。”
“好好的纸钱买卖做着多好,怎么又整上什么丧葬队了?那玩意能挣到银钱吗?”
“这事儿和我们家的纸钱买卖又不冲突,是想着两头一起做的,至于能不能挣上银钱,眼下我也说不好,不过总要试试才知道不是吗?”
另一位大娘听着好奇,忙插嘴道:“褚家媳妇儿,那你们这丧葬队到底是干啥的啊?给人家看风水,找墓地,操持白事儿的?你们两个小小年纪的,还懂这个?”
沈鹿竹闻言一愣,这大娘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他们不仅可以帮人做些挖墓、抬棺、搭灵棚的体力活儿,也可以做些有技术含量的。
就比如这大娘说的,找些懂风水和丧葬习俗的阴阳先生,帮着主家寻墓地,操持白事儿,也是个新业务不是?
只不过眼下他们还是要先把这个最基础的丧葬队给组起来才成,先把最基本的做好,旁的这些倒是可以等以后买卖稳定了再说。
褚义瞧见妻子突然愣了神,猜她八成是又想到了什么,伸手将已经翻身翻到了炕边的胖儿子抱了回去,随后替她答道:“暂时还只是些力气活儿,像是搭灵棚、挖墓、抬棺送葬之类的。”
那大娘之前显然没想到,小两口的丧葬队是做这些事儿的,十分不解地嘀咕道:“这些事儿,不是随便找些亲戚邻居帮下忙就成了,哪还用特地找个什么丧葬队来?你们这买卖我瞧着不太妥。”之前想要自荐的那婶子也劝道:“是啊,这买卖怕是不行,褚家的你们可别瞎折腾了,回头再赔了银钱!我看啊,就老老实实做这纸钱的买卖多好,要是嫌现在挣得不够,那就把作坊弄大些,多招些工,卖上一阵子不就啥都有了!”
新买卖被村里人不看好,小两口倒也不恼,眼下这种情况他们之前已经想到了,或者说这一幕其实是他们希望发生的。
开铺子卖纸钱这么长时间以来,沈鹿竹慢慢摸索出了些门道,大概是平日里休闲娱乐的活动少之又少,他们村里的人尤其喜欢凑在一起,聊聊东家的琐事,说说西家的八卦。
若是有件什么事想被宣扬出去,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起村里人的兴趣,让大家伙去讨论,大家说的越热闹,那这事被宣扬的就越快。
就如同此刻这般,或是自己想来做工的,或是单纯来凑热闹的,听见了的都会好奇的问上几句,问完了还不止,回去了还要和旁人再聊上几句。
沈鹿竹笑眯眯地解释着:“找亲戚邻居帮忙当然也行得通,可那不是还得挨家挨户地请人帮忙嘛,再说了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帮,与其又耽误时间又要搭着人情,那还不如直接找我们呢,省心又省力的多好啊!”
褚义也道:“到时候丧葬队的人都是现成的,只要来招呼一声,随时都能开工。”
沈鹿竹点点头,默契地继续补充:“是呢,我们的人多,找旁人需要一个时辰的事儿,兴许我们一炷香的时间,就给搞定了呢!
找亲戚邻居帮忙,也是不能白找的,到时候又要拿银钱又要搭人情的,还是找我们这样的合适些。”
那些来铺子凑趣的婶子大娘,听了沈鹿竹的话,又细细地琢磨了下:“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要是能用一样的银钱把事儿办了,谁会愿意挨家挨户地上门求人啊,反正我是不愿意。”
“是啊,这有时候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帮忙,就像要是不那么亲近的找上咱们家门,咱们不是也为难的很嘛。”
可也仍然有人觉得这事儿不怎么靠谱:“这可是村里上百年传下来的规矩,谁家的白事儿不是找大伙儿帮忙办下来的,你找我帮忙了,我再去找你帮回来,我帮了旁人,回头自家的事儿反倒让我去自己请人,那我可是不干!”
“有没有人花钱来找都先不说,我看啊这找人怕是就不好招,都知道白事儿帮忙多了不好,谁会上赶着做这活儿为生啊,反正我家里的男人,我是打死都不会叫他们干这个的!”
不管靠山村里的人怎么想,褚家要招男工和组建丧葬队的事儿,最终还是随了小两口的心愿被宣扬了出去,没出几日十里八村的便都知晓了。
要说旁人都是聊个新鲜,那褚大伯一下那就是心塞,明明都搬出靠山村了,结果还是三不五时的,有那些个不长眼的,专门到他家面前,说着那边过的多好的话,或是那边端午过的多热闹,或是那边买卖越来越大了,还要组什么丧葬队,真是晦气!
不过这些小两口自是不知道的,刚开始还有人会到他们面前说一说,后来见这两口子似是并不在意,慢慢的也就没人再提了,只徒留褚大伯一家暗自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度过了前几日的热闹后,再次登门的,才是些想要应聘丧葬队招工的,和褚三叔当初预料的一样,大多都是些家里条件不大好的。
都想着之前褚家作坊招人的时候,那丰厚的报酬,虽说眼下这活儿说出去不太好听了些,可更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一比,还是银子更为重要些。
小两口这次招工倒不像之前一般精挑细选,要求不多,只要是身体壮实能出得了力气的就成,大概筛选了下,还特意留了些不同村子的。
十几个壮年男子站在褚家铺子里,一下子便把原本还很是宽敞的屋子,显得有些拥挤了。
褚义站在柜台后,和众人解释着:“这次要招的工,是做白事儿活儿的,主要是做些搭灵棚,抬棺送葬的力气活儿,要是哪位兄弟有避讳,也没什么,说一声现在就可以先走了。”他们家这次找人要做啥买卖,来的人心里该是早就清楚了,可小两口觉得还是该再说清楚些,事前麻烦些,总比过后出了什么岔子的好。
见没人有异议,沈鹿竹这才细细解释起了他们的想法,这次小两口与其说是招工,其实也可以说是合作,由小两口负责招揽生意,再统一安排。
丧葬队的众人平时只需待在各自家里,只在有活的时候,直接去主家做活儿就是。
工钱则是一次一结,小两口负责谈价钱,扣掉抽成,剩下的就平分给众人,这样既不耽误家里的农活,又不影响挣钱,多干多得,少干少得。
虽说可能比被有些人家请去帮忙后得到的铜板少,可这样一来次数定是原来所不能比的,每次的价钱又都是固定的,不会出现一次多一次少的情况,整体算下来也是笔不少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