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头跟王老太太一听这话儿,眼睛瞬间都亮了,忙上前抓住丁安的衣袖:“官差老爷你说真的?你也觉得他们不该扣着小宝,那孩子该给我们老王家对不对?”
“丁大哥,小宝他本来就一直在我身边带着的,他们……!”
蒋娟急忙上前解释,却被丁安伸手打断了,只见他冲蒋娟点了点头说道:“不急,咱们还是一个一个说吧。”
说完,便扭头继续向王家那老两口问道:“你们方才说蒋家扣留了小宝,不肯让他回到王家,那孩子可是蒋家人去抢来的?可有人瞧见,能不能将证人叫来对质?”
王老太太愣了一瞬:“这……那倒没有,不是抢的。”
丁安轻点头继续问道:“那就是偷的了,何时发现孩子不见的,当时是什么情况,细细说来!”
这下王老太太更懵了:“也,也不是,不是偷的。”
“既不是蒋家偷来的,也不是从你们手里抢来的,那孩子是怎么到了蒋家的,是不是你们苛待了孩子,他自己跑来蒋家不肯回去的?”
“那没有,绝对没有!还不是当初,当初我儿铁成跟蒋娟和离的时候,那时候他……他犯了点错事儿,被蒋家揪住不放,我们这才没办法,让孩子待在蒋娟身边的!”
王老太太话音刚落,王老头就紧忙上前补充:“没错,没错,我们就是被这蒋家给逼的,实在没办法,才答应让他们把孩子给抱来蒋家养的!”
丁安听完又转向一旁的蒋全:“可有此事?”
蒋全听完方才王铁成爹娘的话,就被气得不行,眼下正巧见丁安问了,便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抖了出来。
“当初明明是那王铁连着两次跑到表兄家的院子里撬锁偷钱,成日的烂赌不说还动手打我阿姊!幸好当时被表嫂发现了,通知了我们。要不我阿姊说不定还要在你们老王家遭多大的罪!”
丁安之前从他姑母那也听说了些王铁成跟蒋娟的事儿,眼下再次听蒋全提起,依然还会恨自己当初没能亲手修理王铁成,看向蒋娟的目光中也夹杂着心疼。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忍受这样的丈夫和生活,她当时为了褚义跟沈鹿竹,又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去举报那个一直是她生活里的阴影的那个男人的!
“他们家根本就不心疼我阿姊跟小宝,那缺德的王铁成甚至还想把小宝直接用一百两卖给我们,根本就不配当阿爹!最后还是表嫂,用王铁成到褚家偷了两次这事儿,他们不去报官为交换,换回来了阿姊可以将小宝带回蒋家的条件,如今那王铁成没了,他们就想反悔,还跑到我家门前闹事儿!”
王老太太不待丁安出声,便上前跟蒋全争论道:“那也是被你们逼的,要不是你们拿我铁城去褚家的事儿做威胁,我们咋可能把小宝给你们,你们这就是骗,我们是被你们骗着答应的!”
“住口!”例行询问的流程走完,丁安这才开始进入了正题:“按照咱们大乾的法令,夫妻双方离婚的,无论是何原因,女子的嫁妆体己都要随女子抬回娘家。因女方过错被休弃的,其余分文不取,孩子归男方抚养。若女方无过错,则需分走丈夫一半的家产,可若是男方存在过错的,不仅如此,那孩子的去留可是要听女方的意见的。”
大乾在男女婚嫁一事上,观念一向较为公平开放,因此男女离婚后再嫁再娶的事情是常有的,因为离婚后财产分配不均,或孩子谁来抚养的事儿,闹上衙门的也大有人在。
因此,早些年朝廷还特地修订了些法文,针对此类事件。但乡下地头的人家,一般少有这般纠结麻烦的,大多都是为了留存最后的脸面,无论哪一方存在过错,最后都会以和离收场。
女方为了今后改嫁也好,或是娘家经济的原因也好,大都是不会争抢孩子在哪里抚养的,因此也就养成了一些人,老觉着孩子就应该归男方的错觉。
“照你们刚才说的这些情况,这王铁成嗜赌成性,又到处偷钱,还殴打妻子,品行不端,这三点哪一点都足以认定男方是过错方而离婚。再加上是你们王家自己答应,孩子以后是要在蒋家抚养的,这事儿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有争议的地方。那你们二位今日这般举动,可以算作是寻衅闹事了!”
“明明是他们用报官来威胁我铁成,我们才不得不答应的!”
丁安看向仍在狡辩的王老太太:“你们家要是没有做亏心事,没有做犯法的事儿,为什么要害怕别人报官?在场的各位乡亲们怎么就没见有人怕我!你敢说王铁成没赌钱,敢说他每去褚家偷银子,敢说他每动手打过自己的妻小?你们二位和家里的其他人知情不报,还试图帮他掩盖真相,这是包庇,一样是可以入刑的!”
“我……我……”
王老太太被怼得哑口无言,王老头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指着丁安的鼻子骂道:“你们是一伙儿的!你根本就是向着蒋家,故意在这给我们下套的,我!我要去衙门口告你的状!”
丁安看着明显已经无计可施了的王家爹娘,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这人一向只帮理不帮亲,你若不服大可以到县衙直接告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丁安,是行安县衙的总捕头,县令大人正月十六就会正式开始办公,我在县衙恭候二位的大驾!”
“你!你!”
“不过在你告到我之前,小宝就仍然是蒋家的!”
“蒋娟,算你狠!”
王铁成他爹娘只留下了这么句话,便狼狈不堪地从蒋家的院前彻底消失了。
丁安看了两眼已经走远的王家老两口,扭身又对着还没散去的村民们说:“乡亲们,今儿这事儿不只是王家,咱们大家也长个教训,犯法的事儿可千万不能碰,家里的孩子也都看严些,要是不学好,长大后再像了那王铁成那般,给全家带来个大麻烦不说,搞不好还会丢了性命,到时候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官爷你放心吧,我们定不会像那王家一般!”
“就是,就是,我们不学他王家!”
丁安想了想又道:“以后大家再遇到这种解决不了的问题,都记得报官才对,衙门是最讲理的地方,不会因为认识谁就偏听偏信的。”
“对,以后再碰见这种无赖,咱们就报官!”
“对,报官,报官!”
蒋娟见困扰自家好几日的难题迎刃而解了,忙抱着小宝上前致谢:“丁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今儿要不是你,这事儿我们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不一定闹成什么样呢!”
“哪里的话,我也不过是恰巧路过,这种事儿又正好我帮得上忙,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帮上一帮的,顺手而已。”
“丁大哥虽然是顺手,可对我来说小宝就是我的命,无论如何还是要好好谢谢丁大哥的!对了,丁大哥这时候来了村里,可是要到亲戚家里串门的,我们是不是耽搁你正事儿了!”
“不算什么正事儿,确实是带着丫丫到姑母家来串门的。”
“丫丫也来了?怎么没见那小丫头,可是先去了丁大哥姑母家?丁大哥上次帮我许多,这次又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阿娘阿爹不如咱们明日请丁大哥到家里吃酒吧。”
蒋娟扭头跟崔姨母和蒋父商量着,小宝简直就是她的命门,她是宁死都不会让王家把小宝给带走的,可他们拿那王家老两口又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得亏今儿被丁安正巧遇到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丁安应了蒋家的邀请,蒋娟想了想怕丁安在自家不自在,便又去了趟褚家老宅,想请沈鹿竹跟褚义明能一起去家里吃酒,人多也能热闹些。
沈鹿竹听说县衙的丁捕头明日竟然会去蒋娟家吃酒,有些诧异:“丁捕头这个时候怎么会在朱屯村?”
“是来探亲的表嫂。”
沈鹿竹又看了几眼蒋娟,继续追问:“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请他吃酒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上次二十九那天你就说有事儿耽搁了的,还说回头私下里跟我说,结果一拖就是现在,说吧,是不是碰上什么难办的事儿了,正好丁安帮了咱们忙?”
蒋娟也知道这事儿早晚是瞒不住沈鹿竹的,好在现在已经解决了,倒也没有什么继续瞒下去的必要,索性就将这几日的事儿都说与了沈鹿竹听。
“什么?那王家居然还敢到你们家院前去撒泼,要小宝?真是半张脸都不要了,怎么好意思去你们家要的!”
“不气了表嫂,反正事儿已经解决了,我估计他们这回怕是再也不敢来了,明儿你跟表兄带上三叔、阿礼跟秀秀一起过去,小宝都想你们了。”
“成,我一会儿就跟你表兄说,明儿我们一定早早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