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芳不管不顾地一顿哭嚎,沈鹿竹听着有些懵地看向身旁的褚义,马武、刘生的,这都是谁啊?
他们打架出了事儿,褚芳做什么一进屋就让褚义和自己救救她?
褚义往后仰了仰身子,绕过褚礼凑到沈鹿竹耳边轻声解释:“马武就是堂姊的丈夫。”
沈鹿竹了然地点点头,自打分家后,褚芳回老宅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上次想撬了赵成做纸钱的活儿没成之后,回来的就更少了不说,褚芳一来老宅,就板着个脸,跟自己欠了她银子似的,沈鹿竹也是当她是空气!
平日家里也没人提起褚芳的事儿,也难怪沈鹿竹不知道了。
“那堂姊这是要管咱们借钱?”一进门就冲着他们喊救命,现在又说那个刘家要钱,那八成就是找他们借钱来的。
褚义若有所思地扫了眼褚芳,她出了急事需要用钱,却不找自己爹娘,跑来这求自己跟妻子全是什么道理,只是家里长辈都在,也不好说太多,只能轻声叮嘱:“不急,等等看。”
照常说,亲堂姊家出了事儿,急需用钱,他们该义不容辞地帮的,可沈鹿竹对褚芳的印象,属实是太不好了,也觉着他们还是先不要出头,先观望观望再说的好。
这边小两口在一旁咬耳朵,那边褚家阿爷阿奶,还在问着褚芳,她说得不清不楚的,进屋半天了,众人还是只知道她男人马武打坏了人,现在被人堵在家里要钱,置于其他的还是一无所知。
“呜呜呜……”
褚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连句整话都说不出,褚阿奶被她哭的心烦:“哭哭哭,这个时候了,你光哭能有啥用?先别哭了,你家马武咋会把邻村的人给打了,到底打成啥样了,你倒是说得清楚些啊!”
褚芳好不容易顺过了气,却压根就没理会褚阿奶的问题,反而冲着还躲在褚礼身后,说着悄悄话的小两口哭诉:“堂弟弟妹,你们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你们要是不帮我,我们一家就没活路了,干脆一起投了河算了!”
沈鹿竹愣了下,投河?这褚芳着急借钱就说借钱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就算了,怎么还玩上道德绑架了!
递给沈鹿竹个稍安勿躁地眼神,褚义重新坐正身子,也不接茬,只是平静地提醒到:“堂姊,阿爷阿奶还等着你回话呢。”
“阿义啊,堂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可是你……”
沈鹿竹起身上前两步,双手搭在褚芳的肩上,用力将她转了个方向,面对主位上的阿爷阿奶,打断了褚芳对褚义的继续纠缠。
“就是的,堂姊把家里人都给说糊涂了!堂姊不好好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阿爷阿奶要怎么想办法帮你啊,我看堂姊还是先别急,跟阿爷阿奶把事情原委说说清楚才是!”
褚芳这才惊觉褚阿奶坐在桌后,吃了一半的饭菜撂在那里,此刻正板着脸老大不乐意地看着她,这才磕磕绊绊地说了起来。
褚芳她男人马武平日里喜欢喝大酒,农忙时候还好些,一到了农闲的时候就整日地不着家,总是和些闲汉三五成群的凑到一起,不是今天这家喝,就是明天那家喝的,成亲多年,褚芳也见怪不怪了。
大概是前五六日的样子,马武晌午睡起来就又出了门,天都黑得像泼了墨一般了,还没见人影,褚芳有些担心就顺着家门前的村道,出门寻他。
走到附近一户人家的柴火垛的时候,模模糊糊地就见那好像有个什么在动,褚芳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打算凑上去瞧瞧,这一瞧不要紧,那柴火垛旁竟躺了个人,正是她出门来寻的马武!
褚芳看着马武又喝得不省人事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喊了两声也不见马武应她,又上前踢了两脚,除了呼噜声还是没啥反应,这才认命地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家拖去。
好不容易把人折腾回了屋,褚芳才发现马武脸上竟然还带了伤,褚芳也不确定是马武之前倒在路上睡着自己弄的,还是方才她拖他回来的时候,有两次没扶稳不小心弄的。
褚芳见马武依旧睡得像个死猪一般,鼾声如雷的,猜着定也是没什么大碍,便打算等人明儿个睡起了,再问问看。
本以为马武都喝成这个样子了,定然是不会知道脸上的伤势怎么来的,却不成想她刚一问,马武就叫骂上了!
“娘的,还不是刘生那畜生,下次别让老子再碰见他,不然碰见一次。老子就打他丫的一次!”
褚芳这才知道,原来马武、刘生几个酒蒙子,昨儿下午又凑在一起喝大酒,酒刚喝上几口,男人们便开始顺嘴胡侃,吹起牛来!
平日里都是混不吝的主,再加上酒精地加持,说着说着就好似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谁,马武和刘生尤甚,往日关系还成,经常凑到一起喝酒的两人,那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一言不合就争执起来,随后状况愈演愈烈,直接上演了全武行。
好在一同喝酒的其他人死命拉着,才把两人分开,双方谁都不肯让谁,还是刘生摔门出去后,其他众人才又喝了起来。
许是带着气喝的酒,许是刘生走了,马武觉着自己是胜利方想要庆祝,喝的猛了些,这才有了后面褚芳把他拖回家这一出。
“本来以为就是两人推搡了几下,我家马武也受了伤的,就没在意,结果今儿突然一群人就到家里来了!还抬着那刘生,说是被马武打得没了半条命,一群人堵在院子里,非叫我们负责,必须拿钱给刘生治好,不然就要让马武偿命!早就说了让他少喝点,少喝点,偏就不听,这下好了,直接喝出人命了,我们哪来的钱啊!”
沈鹿竹听完,除了对马武的行为感到无语,还总觉着这事儿似乎有些不对劲儿,明明两人打完架,刘生是自己走的,能自己走不就说明应该没什么大碍吗?怎么都又过了五六日了,才突然又说,被打没了半条命,要真是被打坏了,那刘家前几日都干嘛去了,怎么才想起来找马武算账?
沈鹿竹刚想提醒褚芳一下,这里面是不是有可能还有什么隐情,别叫刘家的给唬了,就见褚阿奶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那你是咋出来的,刘家人呢?”
“婆母给刘家拿了四两银子,刘家说根本就不够给刘生看病的,逼着我们签了字,按了手印,答应会对刘生的事儿负责到底,还说刘生现在得用参汤吊着,今天要给郎中交十两的药费,剩下的六两他们晚上再来取,他们一走我就赶忙跑回来了!”
褚芳边说着边又抹起了眼泪:“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一家上绝路啊!”
这褚芳真是,怎么还道德绑架上瘾了!
又是投河又是全家上绝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在威胁大家呢!
“阿爷阿奶,你们帮孙女想想办法,给我一些吧,家里真的是一文钱都没有了,我知道你们肯定有的,还有褚义你们俩做着买卖,这点钱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的!”
褚阿奶看了褚阿爷一眼,见老伴儿没有要吱声的意思,便知道他跟自己的意思该是一样的,愁眉苦脸地卖起了惨:“我跟你阿爷哪还有银子啊,老了不中用了,日常开销都指着那点老本呢,再说褚仁念书还得我们时不时地帮衬着,你这是他们老马家的事儿,还是得找他们老马家的想想办法才成。”
褚芳一听这话,眼底顿时怒意翻涌:“褚仁!褚仁!我阿爹阿娘还有你们,你们所有人都一样,就知道褚仁,褚仁是褚家孩子,我就不是了吗?”
原来褚芳来老宅之前,就已经先去了趟褚大伯家里,褚大伯和王氏刚凑了一笔钱,把褚仁重新送去了镇上念书,哪来的余钱给褚芳填刘家这个无底洞!
王氏听完褚芳的话,当时就说了:“你是不是傻,这种东西你都敢签!那刘生要是一直不好,你们还真要一直养着他不成?那刘家分明就是狮子大开口,没听说谁家吃个汤药那么贵的!别说我跟你阿爹现在没钱,就是有钱,那钱可也都是要留着,给阿仁的念书用的,哪能去给你填刘家这个大坑!”
褚芳从爹娘那里没能要到钱,这才又跑回了老宅,想着家里从以前就一直在做棺材生意,阿爷阿奶这么些年,定是存了不少银子的。
还有褚义他们也做着买卖,老宅这边的日子要比村里大多数的都好,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的!
谁承想一个一个的眼里就只有褚仁!
见阿爷阿奶也指望不上,褚芳把褚义小两口当作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从椅子上起来,几步上前,拉住了褚义和沈鹿竹,哭喊着:“我知道你们有钱,这点钱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的,你们铺子生意那么红火,扭身的功夫就能挣回来的,就帮帮我吧!不然我们一家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褚三叔看了看坐在那不再出声的爹娘,又想到了自己大兄和大嫂一贯的态度,叹了口气,哪有自己爹娘爷奶都不管,去找分了家的堂弟要钱的,褚义小两口又不欠她的,拄着拐站了起来:“褚芳啊,你就别缠着阿义他们了,三叔这里还有些,我给你凑点,不够的你再回去想想办法吧。”
褚义和沈鹿竹一直没有开口应允,确实是并不想给褚芳的,一是对她是真的没什么好印象,之前相处也并不愉快。
更何况褚芳从进屋开始,一直说都都是让大家帮她,给她凑,连个借字都不愿意说,想来压根就没想过还,自己又不欠她的。
二是沈鹿竹总觉着,这事儿有些不对头,褚芳有可能是被刘家给唬了,明知道对面是个坑,还上赶着给送钱,沈鹿竹做不到。
不过想想褚芳现在,连自己爹娘都指望不上,这才是真的绝路了吧!
只是现在三叔居然为了给他们解围说要给褚芳钱,这让他们怎么能过意的去呢!
“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