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乐心把头埋进了大母怀里,心里有点疼,娘的样子好久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了。
大母轻抚着田乐心的后背问:“是不是又想起你庶母了?我知道你每年都会偷偷祭拜你庶母,但从来不跟我提,这次帮你四兄请懿旨回京都,用的由头我也知道,你爱憎分明,却又能做到不迁怒于人,你四兄也会记着你的好的,你以后也有自己的院子了,想祭拜你庶母就大大方方的祭拜。”
田乐心的脸还埋在大母的怀里,默默的点了点头。
之后,田父和田乐松去各家回礼,四兄田乐柏回了家,大姊田乐仪也回来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吃了饭。年关将近,家里也变得喜气洋洋的,前一段时间因为筹谋常家翻案的事,家里的气氛感觉总是紧绷着的,现在也好多了。
田乐柏和张舒曼也见了面,两家很快就走完了六礼的前五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第六项亲迎放在过年后,田乐柏启程回去之前,总要在家里把新娘子迎娶进门,但之后就要带着新新妇去外放地任职了,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京都。
因为大母的催促,也为了不折损官家的颜面,田乐心在过年前搬进了自己的院子,身边的夏荷、秋槿是这次一回来大母就送到田乐心身边的,常派来田乐心这里做事的二等婢女翠平、玉平也跟了过来,田母也送了若斯、若亚过来,田乐松索性把唯一的婢女池墨送了过来。田母又给田乐心添了些在外面粗使的小婢女、小厮、仆妇、仆役。田母接受了田乐松的建议,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新买来的,没有根基,没有靠山,身契就放在田乐心的手里。
因为住进了新院子,官家和皇后还给田乐心送了贺礼,过了除夕田乐心进宫谢恩,皇后大冬日的要拉着田乐心逛御花园。
看着枝头只顶着血红花苞的红梅,皇后示意身后的宫女停下退远,拉着田乐心走了一段才小声跟田乐心说:“永昌传消息回来了。”
田乐心吃了一惊,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怎么样了?”
皇后说:“现在对外面都没有透露,是官家放在永昌的人传回来的,浩然所在的要塞被围攻,他抗旨出帐,抗住了攻击,全擒了那伙人,你知道都是谁吗?”
田乐心试探着问:“是严老将军?”
皇后说:“有他,还有永昌郡守的驻军。”
田乐心睁大了眼睛问:“永昌的驻军也参与了?”
皇后说:“是,而且从中牵出了一串的官员,所以常家的事,你放心,官家一定会为他们做主,但不会是现在。”皇后说完盯着田乐心看。
田乐心笑了一下说:“皇后娘娘放心,我们沉得住气,不急在这一时。”
皇后松了一口气说:“官家担心告诉了你们,你们就会喜色外露,坏了大事,我跟他说啊,你们一定在等这个消息,而且信了你们,就要一信到底。”
因为不便行大礼,田乐心向皇后娘娘欠了欠身,表达谢意,然后嗫嚅着问皇后:“娘娘,这次严老将军的事,会不会牵扯到严少将军?”
皇后神色探究的看着田乐心说:“刚才没跟你说,浩然能一举擒敌,正是因为有了可为里应外合的帮助。”看田乐心眼中有疑惑,皇后跟田乐心解释说:“就是严少将军,你是不知道他名世杰,字可为吗?他也算是年少有为,跟他的字一样,以后大有可为。”
田乐心看出了皇后眼里的探究,跟皇后说:“既然娘娘都觉得严少将军年少有为,就请娘娘为他指个相配的姑娘,他自幼没了阿母的护佑,也没人为他操这份心,所以有劳娘娘了。”
皇后看田乐心这么说,欣慰的笑了,现在的官家,最忌讳结党,田乐心让皇后给严少将军指婚,就等于在说严少将军的事您说了算,所以皇后舒缓了语气问田乐心:“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问我浩然的事。”
田乐心坦然的跟皇后说:“我想他回来了,自己跟我说。”
皇后娘娘看田乐心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拉着田乐心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段跟田乐心说:“浩然这次是要被押回京都的,身份也还是罪臣,回京后官家可以开恩不入大牢,住回常府,但常府你是知道的,有官兵把守,你们也不可能见面的。”
田乐心扶着皇后边走边说:“娘娘,这些我都知道,也请您转告官家,我们不会私自动作,让官家放心,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吩咐我们即可。”
皇后按住田乐心的手说:“辛苦你们这些孩子了,但朝堂就是这样。你放心,官家和我都知道,以后定补偿你们的。”
田乐心有点违心跟皇后说:“娘娘莫要说这些,他身为臣子,我身为郡主,都已经是官家和您的赏赐了,能为官家,为您分忧,是我们的本份,怎能要什么补偿。”其实在心里说的是:官家老儿怎么补偿,也弥补不了她这段时间的伤心和担心!
皇后娘娘满意的拍了拍田乐心的手说:“要不要是你们的事,给不给是官家的事,你放心,我和官家心里有数。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田乐心扶着皇后往回走,把皇后送回寝宫,又去见了官家,给了官家一个定心丸才告辞回家。
田乐心坐着偌大的马车,回到家里,看着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为田乐柏筹备婚礼,心里有点暖融融的,只是他们大婚后就要走了,家里又空了。
转眼田乐柏风风光光的迎娶了张家姑娘,这位四嫂就如大母说的那样,是位温良的贤内助。
送走了田乐柏夫妇,田家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常荣轩也在押送回京的路上。他的亲卫,田乐心身边只留了钱长生和时长,谁让他们在这里都是有家室的人,其他人都派去保护常荣轩一路上的安全了。
田乐心再怎么心里忐忑,表面上也要装作镇定自若,如常的和尹清涵相约参加各家的宴席,为扳倒庞大的王家,和与王家沆瀣一气的一串污七八糟官宦,努力的收集证据。
田乐松和洪涛已经根据官家的指示,把证据整理得差不多了,就等常荣轩平安到了京都,把这些人连根拔起,到时候这个京都城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不光是京都城,整个朝堂或者说这个国家,都要经过这场血雨的洗礼,他们只是在这风口浪尖上,侥幸站对了位置,但田乐心想的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