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乐心笑了,这老狐狸风采不减当年,要把阿翁耍得团团转呢。
田乐心和大母正偷笑着,听见菱角给田乐松行礼,陈嬷嬷在外面说:“二公子来了,老夫人和五姑娘正在屋里闲聊呢,你进去吧。”
田乐松迈步进屋,给大母行礼,然后坐下跟大母说:“刚才洪公子过来了,问五妹妹好些了没,我说全好了,他才拿出请柬,想在盛兴楼给五妹妹洗尘接风。”说完他把请柬递给大母。
大母接过来看完再递给了田乐心,然后跟田乐松说:“他是礼数周全的人,给心儿接风也是好意,后日有你作陪,我也放心,那就一起去吧。”
田乐心拿着请柬看看大母,问田乐松:“外面就只有菱角和陈嬷嬷吧?”
田乐松笑着点点头,田乐心说:“大母差不多也知道了,你跟大母说吧。”
田乐松把家里有探子的事跟大母一一交代,大母沉默片刻说:“我猜到了,你这么做是对的,你阿翁那不用管,由他去就是了,要退婚就退,要找章齐家就找章齐家,我和心儿都商量好了,演戏就演真些,你大可发发脾气,让你阿翁难做也无妨。”
田乐松无奈的笑了,这家里,阿翁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田乐松这秉性是不是隔辈遗传来的,总之除了长相还有个六七成像阿翁,其他的,田乐松和田父是一点也不像,长相里不像的那三四成是比田父要帅,有气质得很。
趁现在说话方便,田乐松和大母又合计了之后的一些对策,有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在,田乐心这只小狐狸大可收起尾巴,乖乖听着就行了。
田乐心在大母房里睡了两日,因为大母总是担心漆味没有放干净,第三日一早,亲自带着田乐心前去审查了一番,才放心的回去了。
屋里空气清新,暖炉炭火正好的坐在盆清水中,屋里又暖和又不干燥。
田乐心问夏荷:“这是谁想出来的?”
夏荷说:“还是张锋,他说英老夫人屋里就这么用的,咱们老夫人怕湿气重,所以才没这么用过。”
这张锋可是个百宝箱啊,田乐心暗暗决定,以后上哪里都要带上他。
在屋里又转了一圈,田乐心跟夏荷说:“我想洗个澡,中午要跟二兄去盛兴楼赴宴。这一路回来还没好好泡回澡呢。”
夏荷说:“可不是吗,姑娘回来就病了,只帮姑娘擦过身,都没好好洗过,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夏荷就出去了,秋槿进来帮田乐心准备洗完澡要穿的衣服,田乐心跟秋槿说:“别拿常服了,中午出去还要换,太麻烦了,帮我找身见客的礼服出来吧,大不了先不穿外袍。”
秋槿在衣橱里左拿出一件,右拿出一件,都不满意,最后拿出一件常荣轩阿母给她做的礼服说:“这套新一些,可姑娘穿着可能会短一点,得新做些衣服了。”
这一年多,田乐心又长高了一点,但也不是不能将就着穿,就说:“就先凑合一下吧,现在做也来不及了。”
秋槿把衣服拿过来在田乐心身上比了比说:“还是要把袖子和裙摆改一改,我看这里都留了边,就现在给姑娘改了吧。”说完秋槿就抱着衣服去拿针线笸箩了。
会针线就是好啊,说改就能改,田乐心是没这手艺了,随她去吧。
田乐心坐在榻上看着秋槿利落的起剪落针,就问她:“你们都会针线,是跟谁学的?”
秋槿笑着说:“跟府里的嬷嬷学的,不像青莲姊姊是姚小妇亲自教的,所以她的手艺最好。”说完秋槿愣了一下,偷偷看向田乐心。
田乐心笑着说:“庶母的绣功,我是一点没学到,那时太小了,幸好青莲姊姊都学到了。”
秋槿看田乐心并不介意提到姚小妇,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手里的活计。
做婢女的也是不容易,有时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活得好与不好,全看主子的了。
田乐心装作无意的问她:“姊姊有没有给自己做嫁衣啊?青莲姊姊和菱角都是在军营里嫁的人,那里条件不好,买的都是现成的婚服。”
秋槿面色有些寂然的说:“我们做婢女的,给自己做什么嫁衣,指给谁就是谁的了。”
田乐心又问秋槿:“你现在跟着我了,青莲姊姊和菱角可都嫁得还不错,你就没想过,以后兴许也能嫁个好人家?”
秋槿说:“我没想,青莲姊姊和菱角是命好,做婢女的,哪能都那么好命呢。”
田乐心撺掇道:“不想就没机会,没准想了就有了呢。”
秋槿说:“姑娘别逗我了,我现在不想这些事,姑娘嫁人了,我和夏荷必是会跟着姑娘过去的,只求姑娘不要让我为妾就好。”
田乐心认真的看着秋槿说:“我是不会让我的人做妾的,要嫁就必为正妻,哪怕嫁予平民。我最不喜的就是把我的人指配给谁,如果是真心喜欢,嫁予家仆也是可以的,只是身契就不好放了。”
秋槿苦笑了一下说:“一日卖为奴,一生既为奴,自小能跟着老夫人已是福气,不曾被虐待,还悉心教导于我。如今跟了姑娘,也是福气,别的就不想了。”
田乐心在心里叹口气,这是另一个版本的青莲啊,是受了什么刺激,有了这么极端的想法。有机会再跟夏荷聊聊,她看起来比秋槿活泼一些,也许想法也活络一些。
夏荷带着二等婢女已经帮田乐心备好了浴桶,叫她去泡澡。秋槿放下手里的活计,帮田乐心宽衣,夏荷遣开其他人,拿着一大块浴巾大小的布巾过来围住田乐心,带她走到大木桶边,直到田乐心坐进木桶里才放开大布巾,跟田乐心说:“姑娘已经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么沐浴,出入浴桶都要围好才行。”
之后夏荷帮田乐心擦身,秋槿回去继续帮她改衣服,田乐心小声问夏荷:“你有没想过嫁人的事?”
夏荷怔了一下说:“这哪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田乐心说:“你喜欢谁,跟我说,只要是为人正直,是可嫁之人,我给你做主啊。”
夏荷看了秋槿一眼,小声问:“姑娘问秋槿了没?”
田乐心点了下头,夏荷又问:“她是不是都没想着要嫁人?”
田乐心又点了下头,夏荷微微叹口气说:“现在我俩都跟了姑娘,说给你也无妨,她小时候因为是女子,在家总是被打被骂,她家人总说,养活她只是为了给她兄长换聘礼钱,果真当年她被卖进府,就是为了换钱给她兄长娶亲。送她进府时,她家里人还跟她说,她就是奴婢的命,这辈子做好奴婢就行了。老夫人看我俩同岁,也都生得乖巧,就选了我俩进院。要换府里的衣服,总要先洗干净,她洗浴时被老夫人看见她一身青青紫紫,问了好久她才说的。我当时是和她一起洗的,所以只有我知道,姑娘也别跟别人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