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铎想了想宋儒生留下的那些东西，关于徐雅清的部分，确实是徐雅清在被强奸以后，跑过来告诉他的。
但徐雅清当时说的是，被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强奸了，至于贺冬冬，完全是宋儒生根据贺言成后来的所作所为，结合徐雅清的描述，自己分析出来的，并没有其他证据可以印证。
他留下的大量证据，大量的秘密账目，还有录音录像，都是这些年贺言成在幕后指使他建立海天庄园和云天职校，拉拢腐蚀领导干部，以及用黑恶势力手段打压生意上的竞争对手的证据。
关于徐雅清的那部分所谓的证据，完全是宋儒生的遗书。
虽然方铎并不完全相信贺言成的话，但为了整个审讯进度，也只能先问下面的问题了：
“余璐……”
“余璐就是徐雅晨，她主动靠近我，就是因为我强奸了她姐姐徐雅清。但是从一开始，我就派人查清了她的底细，之所以一直留在身边，有两个原因，一是我真的爱上了这个对我百依百顺的女人，二是因为居安思危，我早就想到万一有这么一天，她也能成为我可以利用的棋子。”
“你管这叫爱？！无耻！”
方铎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徐雅清和徐雅晨两个名字，从贺言成嘴里说出来是如此的刺耳，简直就是一种玷污。
贺言成耸了耸肩，眼睛看向了别处。
本来，昨天夜里审讯之前，贾政尧和省纪委的人制定了详细的讯问计划，但贺言成一个字都不说。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才让方铎来跟他谈的。
没想到贺言成一见方铎，就主动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看着方铎压抑不住的愤怒，贺言成微微笑了笑说道：
“开始记笔录吧，我只有一个要求，记完笔录之后，我要跟你单独谈谈。”
这事方铎做不了主，他转头看了一眼省纪委的工作人员，那人也有些为难，看了看监控摄像头。
很快，他的小型耳塞里就传来贾政尧的声音：
“可以。”
他点了点头，开始记笔录。
审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光记笔录的人就换了三个，才把贺言成说的内容都记录完。
想起一直卡在叶子明喉咙里的那根刺，方铎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问：
“叶局长，叶子明的妻子是你派人杀的吗？”
“不是。”贺言成笃定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以前我是个好官，从来不搞拉帮结派那一套，虽然蔡诚一直想巴结我，但我知道这个人跟社会上的人接触太深，所以对他一直没有好感，直到出了徐雅清的事情以后，我没办法了，才找蔡诚帮忙。从那以后，他才算得上是我的人，但是……”
说到这里，贺言成皱眉想了想，然后接着说道：
“我记得后来准备拉拢叶子明的时候，好像听蔡诚说过那件事，之前是袁勇告诉他的，袁勇的哥哥袁彪，杀过一个姓叶的警察的老婆，应该就是她。”
“袁彪为什么杀她？”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了，我根本不想多问。”
“你们拉拢叶子明，成功了吗？”
方铎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忐忑，他真不希望这个时候，再跳出来一个更大的内鬼。
“没有。”
贺言成耸了耸肩，“袁勇找过他，他也帮过一些小忙，所以蔡诚和袁勇都自认为把叶子明拉拢过来了，但我心里清楚叶子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做的那些事情，只是在那个环境下明哲保身，为的可能就是要查清楚他老婆的死因，不会真正成为我们的人的，这一点我看得非常清楚。”
方铎松了口气，接着问：
“为什么要搞海天庄园？包括云天职校。”
“一开始不想搞的，但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人一旦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更多的谎去圆，有时候靠一个人的力量是圆不了的，所以只能依靠其他人的力量，这就好比……”贺言成双手比划成穿针引线的模样，接着说道：
“用一条最美的丝线，把那些有欲望的人穿起来，他们就再也跑不掉了，只能为我所用，帮我解决所有可能遇到的麻烦。”
贺言成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收回目光以后接着说道：
“其实我是不想搞那些东西的，而且这些年来，那里的女人我一个都没碰过。
但是，当一个男人达到一定的高度，上了那个平台之后，就会有人自动替你排忧解难，你会发现以前对你有恶意的人全都消失了，身边都是处心积虑为你着想的人。
刚才我说的哪个穿针引线的理论，其实还是蔡诚教我的，他不想我出事，于是想把能团结的人都团结起来，不是为了什么信仰，而是为了出事的时候能轻松摆平，当我受到威胁的时候，也能有更多的炮灰。”
“蔡诚和宋晴是你派人杀的吗？”
“是我让梁秘书派人杀的。”
旁边的工作人员迫不及待地把话接过来，问道：
“你跟周江是什么关系？在工作组表彰会上，他好像在极力维护你。”
“我跟周江，还有卢卫国，以前在党校一起培训过，就是这种关系。”贺言成挑了挑眉毛。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让人信服。”工作人员盯着他。
“那你说是什么关系？”贺言成冷哼一声，不屑地反问。
“就没有什么利益交换？我们办过很多类似的案件，反腐的人为了自己的私利，最后被拉拢腐蚀了，周江他……”
“不不不。”贺言成摇晃着一根手指，打断了他，“你犯了一个经验主义的错误，这么说吧，毫不客气地讲，我如果能狠狠心，把你旁边这位警察干掉，以你们这些人的办案水平，根本抓不到我的把柄。退一万步讲，即使你们能查到我的一些问题，我也有办法摆平。”
“贺言成你这是什么态度！”那位工作人员被一个阶下囚瞧不起，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还以为自己是市长吗？！”
“你看，作为审讯人员，你这个心理素质就不行。”贺言成撇了撇嘴，“其实刚才我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已经回答了你的一部分问题，不是么？”
“你是说……”
工作人员脸上露出一抹惊喜，刚要说话，却又被贺言成打断了：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说的，而且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承认。”
那人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贺言成的这些话，对他来说信息量太大了，他想刨根问底，却不知为什么一时语塞，不知道从何问起。
“好了，我们换个问题吧。”方铎拍了拍那人的胳膊，接着问道：
“为什么一次次地放过我？毕竟你有很多次机会杀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