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刚开上高速，静谧的夜空就飘下了毛毛细雨，方铎拍了拍夏灿的肩膀道：
“开慢点，不急，高翔他们已经把人带回南江刑侦支队了。”
“嗯。”
夏灿打开雨刮器，脚松了松油门，车速慢了一些。
方铎透过车窗看高速路旁边，市郊的雨夜亮着几盏稀稀落落的灯光，快速往后面退着。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连那些稀稀落落的灯光也没了，只剩下高速路护栏上的反光带整齐地亮着。
方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最后一排的刘帅，他把一件棉服盖在自己胸前，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此去南江，方铎总感觉太仓促了，从车子停在刘帅家门口的时候，他心里一直不安稳，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叮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方铎掏出手机一看，是李虎的号码。
他看了一眼其他几人，没人在意他，于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喂，方铎，你是不是正在去南江的路上？”李虎焦急问道。
“是的，你怎么知道？”方铎疑惑地问。
他知道华兵的这位老特情搞情报有一套，没想到自己两个小时前才接到南江机场公安的电话，李虎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他们在路上设置了埋伏，你现在赶紧回来！”李虎没时间跟他解释，直接警告道。
“你从哪搞的情报，可靠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方铎必须核实情报的可靠性。
华兵以前跟李虎交代过，方铎这个人有时候特别轴，很多事情你不跟他解释清楚，他是不会听你的。于是李虎只能把真相说了出来：
“你们那天只知道往我兜里装窃听器，其实我自己带的玩意比你们那个先进，那天就偷偷装在博海办公室的，这些天一直在对他进行远程窃听，刚才我听到曹旭去问博海借四个杀手，准备在路上截杀李磊和杨洋两个人！懂了吗？你们千万不能去！”
“谁啊铎哥，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
刘帅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问。
“没事，睡你的觉。”
方铎想了一下，平静地对手机里说：
“这两个人对那个案件非常重要，我是一定要把他们带回来的，今天不去，下次去就没有危险了吗？”
“这不是一般的危险，你知道那四个杀手是谁吗？其中一个叫雷刚的，如果我没猜错，就是边防武警一直在通缉的重要逃犯，非常能打，你们去了多少人？”
“去了五个，南江那边再配四个刑警，都带着枪，押不回来两个人？”
“那也不一定，我以前当兵的时候就了解雷刚这个人，在国外的雇佣兵集团集训过，在东南亚和我国边境暗杀过好几个人，心狠手辣，从不拖泥带水，还有……”
“你先等等，我问你个问题，既然他这么危险，如果我不去，难道要其他同事去送死？”
方铎这句话，倒是让李虎愣住了：是啊，既然雷刚出手，很有可能是要流血的，那方铎自己不去，还能让谁去呢？难道自己躲起来，派其他同事去送死？
这不是方铎的性格。
李虎迟疑间，方铎已经说了声“谢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李虎浓浓的眉毛揪在一起，他犹豫了。
毕竟自己只是个特情而已，又不是编制里的人，也不拿他们的工资，用得着那么认真吗？
但想到这里，他脑海中就浮现出华兵最后一次约见他时说过的话：
“我调离一线享清福去了，你以后就继续跟着方铎干，他手里现在的案子很重要，你帮他度过这一关，以后不想干就别干了，咱俩没事就一起喝喝茶，打打牌，人生快哉……”
想到这里，李虎把手里的耳机往地上一摔，咬了咬牙骂道：“老华，这是我他妈欠你的！”
说完，他便把整套窃听设备收拾收拾，搬到工地门口的一辆银灰色轿车上，发动车子，很快就消失在朦胧的雨夜里……
夜里的高速公路上，轿车很少，而且多半是大货车，夏灿把商务车开得飞快，不停地变换车道，疾驰在平坦的路上。
“你慢点儿，下雨了路滑。”程涛提醒了一句。
“没事儿程队，我老家离临江一千多公里呢，每年都是一个人开车回家过年，你们就安心地睡吧，一觉醒来就到南江了。”夏灿回头笑了笑。
“那也慢点儿，安全第一。”程涛说着，眯上了眼睛。
方铎依然望着车窗外，远处时而经过的城市还有点点星光，他忧心忡忡地想着李虎刚才说过的话，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好几次，他都摸出了手机，想打给叶子明，可一想起这位副局长在他临行时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又放下了手机。
其实即使叶子明不说，方铎也能感觉到，这位堂堂的市局副局长，正在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慢慢架空。
对手不是傻子，或许早就知道他们那个专案小组的背后是叶子明，之所以还让他当那个副局长，并不是没有能力动他，只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考虑而已。
曾经威望极高的叶副局长，恐怕此时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这个时候再打电话让他调集人手，虽然说不上上难为他，但起码对方早已了如指掌。叶子明的动作太大，只会让他过早地遭到反噬。
去的路上好在有惊无险，凌晨三点，方铎一行人的商务车驶进了南江市局大院。
见到方铎，高翔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一把将他抱住，感慨道：
“兄弟，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上次还要谢谢你，把陈灯借给我们用。”
“害！都是小事儿！”高翔把方铎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
“来的路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方铎一愣，很好奇为什么高翔会这么问，难道他听到了什么风声。
对于高翔，他没必要隐瞒什么，于是说道：
“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但我的一位特情告诉我，有人在路上设了埋伏，说是要把这两个证人给做掉！”
方铎说着，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