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明这才明白过来,那个约他见面的人,根本不是要救袁彪。
他的真正目的,是要杀了袁彪。
而叶子明的妻子,也成了陪葬品。
如果说一件事能改变一个人的话,那叶子明就是这个人。
他从此一蹶不振,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妻子,还导致嫌疑人被杀,如果放到现在,真是够让他脱警服的了。
当时,上面还是够照顾他的,在分局研究对叶子明的处理决定时,很多人的意见是开除。李亚东拍着桌子怒道,袁彪本来就是犯罪分子,死有余辜,我们不能再失去一个优秀的刑警!
现在他已经死了老婆,你们要是再开除他,简直是把他往绝路上逼,以后哪个刑警还愿意维护正义?
就这样,叶子明被保了下来,由市局出面,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虽然不用开除,但内部处理也少不了,叶子明被调到派出所,成了一个调解矛盾纠纷的民警。
那段时间,他心灰意冷,夜夜买醉,对未来已经失去了希望,连死的心都有了。
但对于一个人来说,最痛苦的不是撒手人寰,而是想死却不能死。
他还有女儿。
如果他死了,自己倒是一了百了,可女儿怎么办?
就是因为这个信念,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不过,振作是振作了,他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嫉恶如仇的叶子明了。
起码表面上不是。
他在派出所,每天除了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和带孩子,其他时间全用在结交社会朋友上面,为的就是能查出到底是谁杀了妻子。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好在他以前有些名声,头脑又灵活,所以很快就交到一帮有社会地位的朋友。
在这些朋友的帮助下,他又结识了各个部门的领导,利用这种关系,两年之后又调回了刑警队,而且直接任命为副大队长。
当刑警队以前的同事为他庆祝时,他一个劲地苦笑,最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心想:
我以前兢兢业业破案,不能提拔,还要被人排挤,现在居然还是靠社会上的朋友才谋得一官半职,真是可笑!
不过,可笑归可笑,这件事也让他懂得了社会规则:只埋头干工作是没用的,只有处理好了人情世故,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然而,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在很多人眼里,他叶子明想要的,无非就是往上爬。
这没错,但为什么要往上爬,这背后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杀死妻子的那个人,背后的势力太强大了,自己只有拥有更大的权力之后,才有可能找到他,报了杀妻之仇。
说到杀死妻子的那个人,其实他一直怀疑一个人,就是袁彪的堂弟,袁勇。
袁勇也是“临义会”的成员,以心狠手辣着称,是袁彪手下的金牌打手,很多故意伤害案件,都有他参与的痕迹,但那些案件最后都被其他人扛了下来。
而且,在袁彪死了以后,袁勇才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居然直接接手了东方歌舞厅,带着“临义会”的一帮小弟,在临江市区扎下了根。
为了查清真相,叶子明只能通过朋友关系,主动结交袁勇,看能不能搜集到他的犯罪证据。
然而,真正的生活却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简单,警察去卧底,一番隐忍,精明强干,最后终于搜集到犯罪证据,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叶子明跟袁勇结交了几年,什么也没查到。当然,歌舞厅的一些卖淫嫖娼、打架斗殴这些事情他知道的不少,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是叶子明想要的。
他故意在警察组织统一清查的时候,提前把消息透露给袁勇。
而且袁勇的小弟打架斗殴的时候,只要事情不大,叶子明总有办法把人放出来。
所以慢慢的,袁勇他当成了自己人。
被袁勇当成自己人的结果很奇妙,叶子明从此开始一路高升,从副大队长到大队长,分局副局长,局长,一直干到市局副局长的位子。
“是袁勇在背后帮你的?”方铎问道。
“他没有那个能力,我怀疑是他背后的人。”叶子明沉声说道,“因为那时候,他也不知道是酒后失言还是故意炫耀,说无论是谁,只要上了他袁勇的船,保证一路高升!”
“但是,也要为他办事吧?”
方铎心里感到一丝不妙,因为作为一个警察,跟袁勇这种人交往深了,肯定要帮他解决麻烦,要不然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也不会这么一直供着你。
“是的。”叶子明点点头,看了看女儿,脸上露出负疚的神情,说道:
“平时一些小打小闹的案件,我都能帮他摆平,也没犯过什么大错误,但有一起案件,我到现在还一直耿耿于怀!”
叶子明突然看向了方铎。
“是徐雅清的案件吧。”方铎问。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因为准确地说,徐雅清的死,不是一个单独的案件,跟倪松和许晓光的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叶子明顿了顿,又给方铎和自己都倒了一杯酒,两人喝了一口,他才继续说道:
“你能查到倪松和许晓光的案件,不觉得很偶然吗?”
“一开始没觉得,后来仔细想了想,确实很巧。”
“呵呵!”叶子明摇头笑了笑,“你自己喝一杯,我告诉你。”
“好。”方铎二话不说,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叶子明接着说道:
“刑警的世界里没有偶然,你之所以能发现那个溺水案的卷宗,那是因为,是我告诉程涛,把这个卷宗放到你们刑警队档案室的。”
“是你?”
方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看叶子明,又看了看叶晓静。
“很奇怪吗?”叶子明微微笑了笑,“再问你个问题,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找不到徐雅清的卷宗吗?”
“因为当时根本就没制作卷宗?不对呀,那调查的材料放在上面地方呢?”方铎自言自语道。
叶子明笑着摇了摇头。
方铎没说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喝完了。
叶子明这才收起笑容,看了看门外,又往前凑了凑,在距离方铎很近的地方小声说道:
“因为那本卷宗被人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