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婶子扶着旁边的墙,坐在门口的石墩上。
她叹了口气,“要辞退他们了吗?”
大家在一起相处几个月了,多少有点感情。
陈婶子眼底满是不舍。
“不用辞退,还要再招些工人。”林紫烟沉思了片刻道。
赶来的黄婶子听到她这么一说,松了口气。
林紫烟,“制冰工那边,先把订单都处理了,冰块全清理掉。”
“给工人放一周的假。”
陈婶子和黄婶子互看了一眼,点点头,又匆匆赶回制冰作坊。
制冰作坊的经营许可证被没收的消息在村里传开。
韦二家的门口,覃阿太正跟旁边的邻居唠嗑。
听说了这事,她直接说,“黑心肝的,终于被收拾了。”
“你们别不爱听,林家放以前就是资本家。”
覃阿太掰着花生,目光染了毒一般,张嘴就对林家祖宗一通问候。
“覃桂花,你早上吃粪了?嘴里一直喷粪。”林阿太正拎着红桶走过。
她指名道姓,直接骂道。
“全家都是狐狸精,整天到处搔首弄姿的,难怪家里男人全死光了。”覃阿太眯着眼睛,指桑骂槐地说。
她长记性了,打不过还骂不过吗?
“哐当!”林阿太把红桶一扔,拿了盛尿的红勺快步上前。
旁边的水缸正好蓄了水,她捞了一勺直接泼向坐在门口的覃阿太。
“嘴太臭了,洗洗就干净了!”林阿太扔下一句,拿起红桶就做。
覃阿太回过神时,正想冲上去,被旁边的邻居拦住了,
“让开……”
她被压着,邻居们忙说,“一会儿你俩打起来,我们拉不开。”
“要不你等儿子回来,再找上门去?”
覃阿太头发黏着头皮,一股尿骚味直冲鼻息。
她气得大口喘气,太阳穴的青筋凸起。
此刻村口来了一辆班车,车身很长。
沈海坐在村口的榕树下等着,看到班车才起身走过去。
滩涂那边已经放鱼苗了,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让学生分批来实践。
现在第一批学生过来,这边已经安排了住宿。
男女生分开,大通铺。
韦彩霞刚走下车,紧抿着唇。
她根本不想回村,可这次实践又必须来,不然毕业都成问题。
“彩霞,这就是你们村吗?”同学王莉问了一句。
韦彩霞点点头,跟老师说了一声,拿着布包离开了。
她真怕同学说去家里看看。
沈海跟带队的老师说了一下注意事项,戴上草帽就离开了。
第一批学生正式入住渔村,村支书带着村干部过来布置住处。
还给他们划分出一块菜地,让他们可以种点菜什么的。
“覃支书,麻烦你们了。”带队的农老师递烟给村里的干部。
他没想到,村里还特意安排这些。
还有鱼池,看着像是临时建的。
“农老师,您客气了。”
“你们能来村里做研究,还把研究基地定在这里是来帮我们的。”覃支书忙感谢说道。
几人寒暄了几句,村里的干部才离开。
“晚上不准离开住处,白天跟沈教授他们去基地实践,严格遵守纪律,听明白了吗?”农老师严厉地说。
“听明白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回道。
二十个学生,除了韦彩霞回家住,基本都住在村里安排的房子里。
男女分开,全部大通铺。
这次是抽签的,所以除了大二的学生,还有大三的。
王莉是大二的学生,来渔村实践,她只觉得新鲜。
“彩霞没邀请你去她家?”
旁边一个同学沈月笑着问道。
两人拿着毛巾和搪瓷盆,到外面洗了把脸。
渔村的秋天并不算太冷,下午还有点闷热。
“没有。”王莉摇头道。
两人重新编了两条辫子,才拿着东西回屋里。
门口的木架子贴有名字,她们把盆归位后,才走向床铺。
里屋房顶很高,七八个人挤在一起也没觉得多拥挤。
“听说林紫烟也在这个渔村,改天我们跟老师说一声,去找她玩?”沈月问旁边的几人。
她们都是大二的学生,以前跟林紫烟就是这个班的。
王莉和沈月正好跟林紫烟同宿舍。
“到时问问彩霞?我不知道林紫烟家在哪里。”王莉提议道。
其他人附和道,“行啊!”
几个女生一拍即合,商量着到时去哪里玩。
大家笑闹着,坐车时的疲惫一扫而空。
相比于这里欢快气氛,韦二家完全相反。
韦彩霞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阿太的咒骂声。
院子里到处都是花生壳,霉臭味熏得人眼睛快睁不开了。
韦彩霞放下布包就开始打扫。
以前她回来,累了就不干,这次可不行。
同学来村里实践,如果突然来家里,家里又脏又乱,怎么招待?
“哪个瘪犊子来偷花生?看我不打死……”
覃阿太拿厨房的扫把就冲出来。
等她看清韦彩霞时已经收不住手了。扫把干枝条直接打在了韦彩霞的脸上。
“阿太,是我,阿霞…”韦彩霞捂住脸,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股尿骚味直冲脑门,让她差点吐出酸水。
覃阿太撑住扫把,骂道,“赔钱货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会是被学校退学了吧?”
她眯着浑浊的眼睛,一把抓住韦彩霞的手。
覃阿太看了院子一圈,狐疑地问,“这么勤快,肯定是干了啥坏事。”
韦彩霞翻了个白眼,“阿太,我们学校组织来村里实践学习。”
“你别乱说。”
覃阿太半信半疑,松开她的手,指着一处道,“把那边也收拾干净。”
“你阿爸和阿哥去港口做工回来的衣服,放那几天了也没人洗。”
韦彩霞脸火辣辣的,只能认命地点头。
霉臭味就是从那对脏衣服传来的,上面还有一堆大头蚊子趴着。
这就是她不愿意回家的原因,永远有干不完的活。
好像她生下来就活该要帮家里干活一样。
家里永远脏兮兮的,而她阿母却从不当回事。
韦彩霞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是被抱来的就好了。
她迫切想离开这个家,才努力学习考上大学。
“赶紧洗,一会儿太阳落山了,晒不干。”覃阿太催促着,用布袋装好晒干的花生,利索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