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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带着两个徒弟走到南煜这桌,三人一起落座,她大大方方坐在南煜旁边,笑道:“你好呀。”

南煜望着她,忽然出手钳住她手臂,李莫愁没躲,还是笑吟吟的。

洪凌波观察几眼,已认出南煜是谁。

陆无双却不知,她正惊讶于有男人敢碰李莫愁,想着这人马上就变尸体了,不禁摇头默哀。

南煜凝神感知,果然是情花毒。

那年他们见面,他尚且没用愿力,所以不知道李莫愁身中情花毒。

南煜抓着她不放,李莫愁刚开始还能笑出来,可是后来心口越来越重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勉强道:“还不放手!”

南煜定定望着她,一脸严肃。

这几年不见,李莫愁偶尔想到南煜还是会疼,但是她很快就沉迷于练毒,只有练毒,全神贯注才能忘却相思之痛。

再见面,李莫愁以为能忍住,可是他这么抓着她,看着她,那些刻意遗忘的回忆全部被翻出来了。

“南煜,放手吧。”李莫愁好言相劝,她能忍到现在全靠高深的内功,可是内功再强,也架不住这么消耗。

南煜松开手,淡淡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人。”

李莫愁愣住,然后脸色瞬间惨白,她怎么能忘!这个人对毒的了解乃是天下第一,情花毒,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南煜看看对面的洪凌波和陆无双,给李莫愁倒了一杯酒,说道:“吃完再说。”

这等私事不适合在她两个徒弟面前说。

李莫愁强笑道:“多谢你了。”

安静吃完这顿饭,南煜一直冷眼瞧着她。

陆无双偷偷对洪凌波道:“那个人是谁啊?师父竟然……”

洪凌波小声回道:“那是师父的故友。”

李莫愁得知自己真正的心意以后,对陆无双态度开始转变。讨厌还是讨厌,却不会折辱她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漠视。

古墓派的功夫,挑了些传授给她。

陆无双过了几年好日子,她仍然不忘父母之仇,却不再想着逃离李莫愁。只等自己学好本事,堂堂正正找她报仇。

吃完饭,南煜结账,四人一起出酒楼。

郊外有一条河,南煜和李莫愁顺着河边走,洪凌波和陆无双远远的跟着。

“不解释一下?”

李莫愁已经想好说辞了,她笑道:“让你失望了,我还是忘不掉陆郎。”

让南煜以为自己对陆展元钟情,总比让他知道自己对他……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李莫愁想了想,答道:“将近十五年了吧。”

“我们曾经朝夕相处四个多月,其中有几个月我看不见,全靠你照顾。”

李莫愁深深吸气,道:“那么久的事,我都记不清了。再说,你教我毒功,我们两不相欠。”

“我去过那个茅草屋。”

“……去那里干嘛。”李莫愁脸色难看。

“去看看,我的救命恩人,是如何讨厌我。”南煜侧头看她,讽刺一笑,道:“……迫不及待,将那里变为一片废墟。”

李莫愁停下脚步。

南煜盯着她,继续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其实,你要是讨厌我,直说就可以,不必做那么绝。我在那里养伤,捡回一条命,对茅草屋有很深的感情呢。”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今年都三十多了,你比我还大,人到中年,该忘记的事,就别再怀念了。”

免得害人害己。

“是吗?”

李莫愁迈步往前走,口中道:“是啊。我又没想携恩图报。”

南煜道:“我帮你把情花毒解了吧。”

“不用!”李莫愁声音坚定,毫不迟疑回道。

“为何?那种毒,你每思念一次,毒性就越深一层。这些年没少想你的陆郎吧,是不是感觉越到后面,比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更疼了。”

“我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记住陆郎,留着吧,反正也不会死。”

南煜道:“随你。”

总算把这事糊弄过去了,李莫愁差点以为自己瞒不住了呢,她对南煜道:“还没问你呢,怎么下山了?”

“师门有事。”

“哦。”事关全真教,李莫愁不好细究。

她停在原地,看向平静的河水,说道:“我们在这里分别吧。”

南煜和她并排站立,道:“多年不见,不想和我把酒言欢,秉烛夜谈吗?”

李莫愁很想,可是不能。

她拒绝道:“下次吧,我还有别的事。”

“那下次,我介绍我妻子给你认识。”

李莫愁以为南煜不会再说什么了,放松之下没有如刚刚那样全力护住心脉。

听到南煜这句话,情花毒发,竟然来不及反应,那股巨痛就顺着心头逆冲而上。她支撑不住半跪在地,口中鲜血喷出,就此重伤!

“师父!”

异口同声的呼喊传进李莫愁的耳中,她厉喝道:“都别过来!”

南煜蹲下来给她输送内力,说道:“让你犟,受罪了吧!跟我说话还能想起陆郎,怎么,我很像你的陆郎吗?还是给你解了毒吧。”

“不要……”李莫愁急忙阻止。

但是晚了,南煜的内力……其实是愿力,在李莫愁体内循环一个周天,情花毒就悄无声息化解掉了。

李莫愁一把推开他,怒道:“我说了不用!”

南煜冷笑道:“情深义重啊,我解都解了,你待如何?出家人不动凡心!”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让李莫愁更生气了。

要是换个人,她肯定一拂尘过去告诉他得罪赤练仙子是什么下场。但是南煜,别说对他出手了,就是说句重话她都不想。

李莫愁叹道:“我谢谢你啊。”

南煜把她拉起来,说道:“威名赫赫的赤练仙子,陆展元坟头草都多高了,你想他干嘛。”

“我……”

“行了,我检查检查你功夫怎么样。然后一个月后,跟我去大胜关参加英雄大会。”

李莫愁哼道:“没给我下帖子。”

“我带你去,看谁敢拦。”

李莫愁吩咐两个徒弟去租个小院,四人一起住进去。

南煜打量着陆无双的跛脚,问李莫愁:“你打的?”

“哼。”李莫愁冷笑,却不回答。

陆无双的跛脚与李莫愁有关,但不是她直接下的手。

那是她小时候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因为李莫愁寻仇,没时间好好医治才落下的毛病。

半个月后的某天,南煜和李莫愁闲聊。

“你怎么不回古墓了。”

李莫愁道:“没到时候。”

“哟,不想学玉女心经了?”

“当然想!师父那么偏心,古墓派高深的武功都不传我!只是……”

南煜追问道:“什么?”

李莫愁却不说了,她道:“我派私事,你少打听。”

这时,陆无双端着两杯茶过来分别放在南煜和李莫愁手边。

南煜道:“好好的小姑娘,可惜是个瘸子。”

陆无双低着头不敢说话,内心涌上愤怒之情,南煜不是第一个嘲笑她的人,这些年路人异样的眼光她看多了。

“你都这么说了,给她治吧。”李莫愁无所谓道。

南煜对陆无双道:“你想正常行走吗?”

“我……我想!”

南煜捏着茶盖,挥手打向陆无双的跛脚,错位的骨头嘎嘣一声断掉,陆无双站立不稳,半倚在地。

李莫愁喊道:“凌波,你进来。”

洪凌波从屋外走进来,行礼道:“师父,南前辈。”

南煜指着陆无双说道:“扶她回屋,休养十天痊愈。”

“是!”洪凌波扶起陆无双往外走,耳中还听到师父和南煜的对话。

“药都不用?”

“这还需要药?太小瞧我了吧。”

接下来他们说什么洪凌波就不知道了。

她把师妹扶回床榻上,陆无双快疼晕过去了,握着洪凌波的手问道:“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

洪凌波道:“我只知道他是全真教弟子,辈分和全真七子一样,是师父的旧识。师妹,我知道你忘不了父母之仇,但我劝你一句,你想报仇不可能的。”

陆无双道:“怎么不可能!”

“只要南前辈在,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师父。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心心念念想偷师父的五毒秘籍,可那里面记载的毒功,不及南前辈万一。”

“而师父用毒的本事,就是南前辈亲自教的。”

陆无双结巴道:“他们……他们什么关系?李莫愁不是对我大伯……莫非?”

“我不知道,只隐约听说过,师父对南前辈有救命之恩。”洪凌波说到这,语重心长劝道:“师妹,忘掉仇恨吧,师父对你我不赖,何必非要执迷不悟,丢了性命呢?”

陆无双揉揉眼睛,泣道:“我家破人亡全拜李莫愁所赐!这等血海深仇如何能忘啊!师姐,如果你是我,你能忘吗?!”

洪凌波摸摸她的脑袋叹道:“我年少被仇家追杀,幸好师父出手相救,我知道失去至亲的滋味。”

“师妹,你要报仇我也不拦你,放心,等你惨死在师父手中,我会为你收尸的。”洪凌波百转千叹,只觉自己真是个大好人。

和李莫愁喝茶的南煜忽然边笑边咳,茶水洒一地都不顾了。

李莫愁咤道:“干什么?”

“哈哈,你徒弟……”南煜刚想说,又反应过来自己能听到洪凌波和陆无双的谈话,李莫愁又听不到,只好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