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自然正是庆国永宁郡主李乐瑶昔日所养的那条,曾被取名为“蓝平县公”的恶犬。
只是自从被那粉嘟嘟脸小妞,随嫁带来大康,这两年,渐渐就狗仗人势,成了这小公爷脚踢幼学堂称霸朱雀大街的帮凶,还被改了个名,唤作“威武大将军”。
附近一带住着的百姓都知道,若大街上看见了这一人一狗在招摇过市,必须赶紧绕着道走,否则……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严重的后果……可就是若惹得国公府小公爷不高兴了,那是要被街坊四邻唾弃谴责的。
毕竟谁人不知,这国公府的大老爷,虽年纪轻轻,却是个真正心系社稷百姓的大大的好官。
昔日仅仅因为心中怜悯澄州数十万苦难百姓,不惜大闹皇家大典,置生死于不顾,九死一生终逼得皇太后不得不妥协,下旨严查澄州太守曹参之罪。
也不知是如何传出去的,以至于后来,酒肆花楼的说书先生,都神乎其神津津有味讲述着那一日的险象环生。
那是何等气魄,何等壮怀?
紧随其后,官拜吏部左侍郎,代吏部尚书职。
不到三个月,天子亲诏,正式官晋礼部尚书,当朝正三品大员,全权执掌吏部衙门,整肃全国吏治。
短短两年,一系列雷霆手段下,各地州府多少尸位素餐贪赃枉法、甚至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的官员甚至一州太守,锒铛下狱?
这又是何等惊心动魄?
百姓淳朴敦厚,不懂国政大事,却也心中明镜,谁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小公爷是国公府的长子,未来是要承袭爵位的,街上遇着了,自然要敬着让着。
而此时,眼见那红裙羊角辫都快萌化了的小女孩如此说话,老管家顿时一阵吃瘪。
赶紧陪着笑,“大小姐教训得是,大小姐教训得是,是老奴胡说了!”
“但是……”
没想到,小姑娘却根本不买账。
嘟囔着嘴,一手叉腰,有些气呼呼的,“还有前两天,骥哥哥在学堂里打了郑畅的事,兄长可都跟我说了……”
“还不是因为,先生授课的时候,那郑畅竟偷摸跑去,缠着永和郡主说话,一个劲讨好人家,还把自己偷摸从家里带来的麦糖送给她吃,被兄长抓了个正着。”
“骥哥哥可是班上的……”
小鼻子一皱,水灵灵的大眼睛使劲眨巴,“是班上的什么来着?”
别瞅着年纪尚幼,可说起话来却老成得很,一拍脑门,“哦,想起来了,班长……官大着呢,管着全班二十多人呢!”
“还有,谁不知道,郡主姐姐,可是我的未来兄嫂?”
“当着兄长的面,那郑畅就敢去找她说话,还送麦糖……活该被骥哥哥教训!”
“郑畅是我的表兄没错,可他惹得骥哥哥不高兴了,从今以后,我就没这个表兄了!”
“谁让这世上,就骥哥哥对我最好了?”
“以后他再敢找郡主姐姐说话,我就去找阿娘,让阿娘去郑家收拾他!”
老管家印堂漆黑,哑口无言,一时还真不知该说点什么。
这小姑娘所说的永和郡主,正是东宫太子赵承与太子妃膝下长女赵露,年初满三岁时,刚被天子册封,号永和郡主。
当然,若日后太子克继大统,这永和郡主,自然便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公主。
且也同样在皇帝赐旨下,与国公府小公爷王骥定下了娃娃亲,此事京城勋贵人尽皆知,因此才有了这小女孩口中“未来兄嫂”的说法。
小姑娘这番话,顿时惹得小公爷感动不已。
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眼中满是宠溺,一副捧在手中都怕掉了的模样,“巧儿妹妹说什么呢,我是兄长,对妹妹好那是天经地义!”
一拍胸膛,义薄云天,“放心,等明年开春妹妹也去了幼学堂读书,我肯定保护好你!”
“谁要是敢欺负你,我非揍得他哇哇地哭!”
“还有,就这点小事,哪用劳烦二娘跑一趟?郑畅那狗东西要是再敢不懂规矩……”
小拳头一扬,虽稚气未脱,可欺男霸女的恶霸气势却急速高涨,“哼哼!就不是上次那么简单了!”
随即,却又昂着脑袋望向老管家,“忠叔,虽然娘亲时常训导,说忠叔虽是府上管家,但更是长辈,要心中敬重,不得无礼!”
“但是今天,还请忠叔给个面子,千万不要横加阻拦!”
却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顿时涌起一脸愤恨之色,攥着马鞭的小拳头都咯咯直响。
那阵仗,明显比有人给自己未来小未婚妻送麦糖,还要苦大仇深,咬牙切齿,“那曹开,我今天要是不找上门,把他揍得满地找牙,哭鼻子能哭到明天去,他真当本小公爷是好欺负的!”
“否则,他还真忘了,学堂里到底谁的拳头硬!”
拍着胸脯又一本正经保证,“而且忠叔放心,此事您不说我不说……”
“我快去快回,把那曹开打一顿就回来,娘亲肯定不会知道的!”
撅着脑袋气势汹汹,“况且,《孝敬》可以不抄,娘亲的手板可以挨,但那曹开,今天不得不揍!”
“不就是仗着家中祖父,是朝中什么大官吗,他是一点不把本小公爷放在眼里啊!”
随即,朝手中牵着的恶犬,一声大喝,“大将军,我们走!”
着势杀气腾腾就要大步朝府外走去。
于是乎,老管家便彻底欲哭无泪了。
站在那里,望着眼前这两个小祖宗,硬是额头黑线直冒。
至于那曹开,他倒也有所耳闻,正是昔日朝廷右相曹牧膝下长子曹礼的小儿子,在幼学堂里与小公爷是同班同学。
但小公爷所言,倒也不完全对。
右丞相,一品宰辅,的确是朝廷当之无愧统御百官的重臣没错,可就在去年八月,圣恭皇太后突发重病殡天,不到两月,那曹牧便主动上了个折子,以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为由,请辞右丞相一职,请求告老。
而这一次,景隆皇帝却并没挽留,应允恩准了。
只是念在其十余载为国操的情分上,钦赐牌匾一块,破格提拔了其长子曹礼任工部尚书一职。
如此,曹家在朝堂,也算勉强有了后继之人。
而眼下,鬼知道那不长眼的曹开,又如何惹得眼前这小魔王不高兴了嘛,大清早一爬起来,就要找上门去打人家。
可一时间,哪还敢丝毫迟疑,迅速一步横在跟前拦着,叫苦不迭,“哎哟,小公爷,万万不可啊!”
鬼知道,一旦放这混世魔王小祖宗出了门,又得惹出什么祸事来。
倒是旁边那几个丫鬟,一个个捂着嘴,咯咯笑得贼欢乐。
然而同样这时,却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严厉呵斥,“骥儿,休得胡闹!”
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座月牙形拱门外,正缓缓走来一明艳照人的年轻绝美妇人,手中挽着一个身材欣长的青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