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王老爷之所以突然有如此举动,还真只是因为一时心中太多感慨,情难自控。
这婆娘从来都是这样,细致入微处处替他想着,一次又一次为他付出着。
昔日他为阶下囚沦落庆国梁都,生死难料,她只身北上,不顾安危独闯庆国朝堂,是如此。
今日承德宫之局,料定他身陷九死一生,她绞尽脑汁地谋划着,甚至不惜赌上一切,亦是如此。
“哪怕把天捅个窟窿,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姐也定会不顾一切替你兜着。哪怕舍了这公主之位,哪怕身败名裂,哪怕万人唾弃,姐也无所谓。”
她这样说的,那就一定是这样想的。
人生得此红颜,夫复何求?
他终究不是那没心没肺的冷血之人,要说心中不感动,那是虚伪。
本想说上几句诸如“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之类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只觉一大老爷们,实在太矫情,只会惹她奚落笑话。
况且她与他之间,不需要如此生分的。
只是刹那间,完全没料到的,却是软香在怀,这婆娘丰韵成熟却丝毫不显赘肉的完美身段,特别那柔软腰身,那手感触感……
竟让他顿时又一阵心神激荡口干舌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硬是没忍住,还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把。
呃,简直欲罢不能,要上瘾呐!
然而……
这不捏还好,一捏,瞬间,只见怀里这婆娘,娇躯一颤,脸色猛地变了。
倒也没有当场勃然大怒,情绪失控就要将他大卸八块,或慌乱不已赶紧挣脱出来,却一反刚才那温婉娴静模样,脸色已变得说不出的阴沉冷凝。
扭过头死死瞪着他,那叫一个恼羞交加,双目寒气逼人,似乎让周围的气温都骤然下降不少。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贝齿咬得咯咯直响,声音刺骨阴冷,“登徒子,你又想干什么?”
“放开!想找死的话,姐现在就成全你!”
顿时,将他王老爷吓得够呛。
身子一哆嗦,老脸变得一片惨白。
大爷的,别瞧这婆娘平常一副端庄温柔落落大方的模样,可关键时刻,强大气场与雷霆手段,实在令人扛不住啊!
至少当初,临州福寿大街,“知行合一”演说会上,她那酣畅淋漓的一记耳光,直抽得那气势汹汹的郑卓之子郑允以及上百名儒生士子,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他王老爷至今依然历历在目,心有余悸啊!
他可清楚得很,若把这婆娘惹毛了,那是真要出人命的啊!
然而,若换做以往,他王老爷定是立马怂得一批,赶紧撒手,保命要紧。
可此时,却也不知是酒劲壮了怂人胆,还是色心打通了任督二脉,硬是纹丝不动。
明明已心虚得心脏如小鹿乱撞,后背冷汗都唰的一下冒了出来,可那架势,硬是比她还横。
双手就是死死搂着她那腰身不放,脑袋一昂,恶狠狠盯着她,眼珠子瞪得滚圆,“我就抱着了,怎么着吧?”
“我还就抱着不放了,又怎么着吧?”
“来打我嘛,英雄!”
靠!大爷的!真当本老爷是吓大的?
老子也是有脾气的,向来吃软不吃硬!
可就是声音有点哆嗦。
顷刻间,只见赵澜面色又是猛地一沉!
直气得双目喷火,胸前高耸饱满都颤抖不已。
尽管如此,却依然强忍冲动没将他两刀子捅死,或赶紧恼羞交加挣脱开来。
只任凭他紧紧搂着自己,一只手还明目张胆放在不该放的位置,脸色寒冷如千年寒霜,“你以为我不知,你这登徒子,脑子到底在打的什么龌龊主意?”
“尤记得,我不止一次跟楚国公提起过,我曾亲手将两任未婚夫,都装了麻袋沉了淮如河……”
“我知道,楚国公从来都是打心底不信的,至少半信半疑。”
“可楚国公,想要知道真正的内情,我这两任未婚夫究竟是如何命丧黄泉的吗?”
声音冷凝得不带丝毫感情,“第一任未婚夫还好说,那是他罪有应得……”
“其名张咏,虽无显赫家世,其父无非是圣上当年还是皇子时,王府亲兵的一个小头领。”
“但这张咏,却生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更当之无愧称得上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昔年京城名声大噪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尤其写得一手精妙绝伦的好诗,哪怕至今,京城学子中依然广为传唱吹捧。”
“不仅如此,年近二十,第一次参加恩科,便高中探花,那是何等不可一世光彩夺目?”
“圣上大为赏识,这才赐下了婚事。”
“说实话,昔年我刚年满十八,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这张咏虽算不得情根深种芳心暗许,倒也不讨厌。”
“包括当时满朝文武与皇室宗亲,皆云此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然而,距离大婚仅仅还有两月,有一日他约我前往京城着名的杏花楼赏析诗赋。”
“谁曾想,趁着两人独处时,趁着酒劲,他竟意欲对本公主动手动脚。”
“大怒之下,本公主果断利落,先是一砚台将他砸得昏死过去,紧随其后便命人找来麻袋,亲手将他装了进去,最后沉了河。”
“此事,当时杏花楼诸多文人才子,包括掌柜小二皆亲眼目睹。”
“楚国公若不信,自可亲自查证。”
“只是后来,杏花楼自然被查封了,包括其父张勤,亦被流放治罪。”
王老爷黑着脸不说话,额头在冒汗。
略微停顿,却见这女子又冷声继续道,“至于第二任未婚夫,正是当今右相曹牧之次子曹恭。”
“之所以定下这门婚事,只因那一年,天下大旱,大康足二十多个州府,两个多月滴雨未下,粮食颗粒无收,饿殍无数难民遍野。”
“又时逢北方前线与虎狼庆国的战事吃紧,粮草断绝,国库甚至连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以至于朝堂震荡流言四起,甚至有不少儒生士子,褒贬时政口舌如剑,云此天灾人祸,乃是圣上得位不正施政不当,上天示警,天子当下罪己诏。”
“你也知道的,曹家在朝廷上百年的经营,早已是门生弟子遍布,盘根错节,曹牧之父更乃先帝时二十余年的一品宰辅。”
“为借曹牧之手稳定朝纲,不至于生了大的乱子殃及国祚,本公主主动请缨,与曹家定下了这门婚事。”
声音依然冷漠得出奇,“然而,谁都知道,朝堂之上,一家独大如日中天,甚至为以后留下外戚当权祸乱朝纲之隐患,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这曹家背后,还站着当今太后。”
“且这曹恭,又乃是曹牧膝下三个儿子中,最为能力出众者。”
“文韬武略,颇有谋略之才,更深受曹家一派在朝中一众官员的支持。”
“因此,大婚之夜,都已拜了堂喝了合卺酒,本公主却借故身子不适,命他去书房歇息。”
“然而,半道上,等待他的,却是本公主早已精心布下的局。”
“他曹恭,酒后乱了心智,意欲对府上两个俊俏丫鬟做那禽兽之事,甚至未能得手恼羞成怒下,动刀伤人。”
“再然后,他也便被本公主装了麻袋,去了淮如河!”
“当然,那晚参与此事的所有人,也全部被本公主秘密送出了京城,从此隐姓埋名,无人能找得到!”
再扭过头来,目光灼灼望向他,“现在,你总应该知道,本公主实则根本就是一个恶毒狠辣的女子了吧?”
“楚国公难道还要执意,对本公主如此?”
“你可知亵渎皇室公主,意欲不轨,该为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