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到比他小两岁的沉鱼,露着奶白的肩膀和腿,他也不好意思。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小心夜猫子把你抓跑!”凌彻不敢开门,他妈觉轻,一动篱笆就醒。
其实很想开门,揉揉沉鱼乱翘的发。
但他不能,只能向旁挪挪,找了个石头踮脚,扶着栅栏直接翻出去。
沉鱼,“哥哥!今天我们家把你给的参汤炖了,分给大家喝,你怎么不来啊?这还是你给的大山参呢!不过,我没跟家里说,是你给我的哦!”
“还有,这个给哥哥。是老神仙给鱼鱼的药药,吃了之后,婶婶的病就会好。”
“哪来的老神仙?”凌彻拧眉。
沉鱼,“就后山啊,哥哥打猪草的地方,有老神仙,哥哥没见到吗?”
凌彻摇头。
小女娃眸光清澈,认真。他心里怀疑,却也想试试了……
他妈妈身体一直不好,最近还咳血,总是睡觉……拿着她给的小瓶,只觉得入手寒气逼人,也不知道小女娃把瓶藏在哪儿,才没让家里发现。
凌彻,“好,那谢谢鱼鱼,我回头给我妈妈吃。”
话音落了,凌彻想了想。
他抓着沉鱼的手,又向角落里,绕到屋外,扒开了一处草垛。
这草垛挪开,一股扑鼻的参香,差点把沉鱼冲懵。
……
红绳拴着,这整整齐齐的一排参,最小的巴掌大,最大的……比凌彻今天给她的还要大一圈!
凌彻,“鱼鱼再挑一个吧!这东西……我每次去后山都能捡两个。要是我妈妈病好了,这些都给鱼鱼!”
沉鱼:……原以为是个苦孩子,没想到,却是个福气精!
失敬失敬!
沉鱼摇头,“不要了,凌彻哥哥自己留着吧,能卖很多钱,也能盖大房子,你和婶婶就有新家了!”
“沉鱼?沉鱼?”
隔着一条路,夜里,又听到王淑芬喊声。
沉鱼立马走,“我妈喊我了!凌彻哥哥,明天上学见!”
凌彻来不及喊,小女娃人已经没了。
不多时,听到王淑芬的数落声,“又不讲一声,野哪儿去了!”
也不知沉鱼回了什么,声音渐小,姜家人都回屋,凌彻也听不到动静了。
而握紧手中瓷瓶。
凌彻低头,倒出一粒雪白的药,这药也是寒凉逼人。
他抿了抿唇,先把药丸小心掰开,半颗送进自己嘴里,能感觉到药丸入口即化,感觉这药丸就像是雪一样,甜甜的……
凌彻有些失望。
沉鱼只是个小娃儿,她说的老神仙,指不定是做梦呢。
只是,凌彻回屋。
撕心的咳嗽响起,女人好像身体都被咳嗽掏空一样,咳了好一阵,才哑哑的道,“给我倒杯水。”
凌彻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呼吸一向灵敏。
而女人,她拼命想藏,但是,塞在床下的布上,血越来越多,早散发出浓郁的味道,她好像已经闻不见一样。
“来了!”凌彻立马道。
他从厨房,漏风的灶台上,拎起水壶,里面有半壶凉茶。
用摔得缺口的瓷碗,倒上半杯……
他端着水向屋里去,心里难过极了,在门口顿了顿,鬼使神差的把瓷瓶打开,把那瓶里的雪丹,全部倒进了水里。
.
今天,王淑芬不上工。
姜奶奶让她请假,赶牛车去镇子上打电报,让姜大勇早点回来。
而姜艳一早做饭,又带着沉鱼、上学去了。
只是这一次,村小里又多了个男老师。
说是县城来的,还是考上大学、拿到通知书的大学生,知道下边小学缺老师,就特意来支教,呆两个月,大学开学就走。
.
姜艳和姜秀兰,如今都是在村小里做老师。
姜艳带的低龄班,从三四岁到七八岁,都归她管。
而姜秀兰带的是高年级,从四年级到初三,甚至高中生,都有。
姜秀兰考上了大专,以后吃商品粮的消息,一早也传出去了!她教学,附近村子里有姜家村亲戚的,赶紧把小孩送来,给村长交点麦子,也蹭姜家村的小学上课。
男大学生来,姜家村一下就有了两个大学生老师,村长笑开了花,想把小孩送来上学的更多了,教室塞得满当当,只能分班。
而男大学生,别的要求不提,只说自己可以带两个班,只是,要跟姜艳一起。
姜艳语文,他带数学。
姜艳脸上红艳艳的,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手上绞着自己的麻花辫的发尾,站在教室门口,她白净漂亮,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透着羞怯,像是凉风不胜娇羞的风景。
沉鱼坐在教室里,透过窗户看着。
拧起小眉头,托起脸。
“鱼鱼,怎么了?”凌彻小声问她。
“那个老师,我不喜欢她。”沉鱼说道。
凌彻抬眸,也看向窗外,忽然低声对沉鱼说,“那我们把他赶走吧!”
而姜秀兰拿着笔记本和自制的教材,走进高年级教室,抬眼也看到了姜艳……还有涂玉勇。
清瘦斯文的年轻男孩,戴着眼镜,灼灼的眼神盯着姜艳。
皱皱眉头,姜秀兰也没想到,她改变剧情,还是没改掉姜艳和涂玉勇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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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涂玉勇家是县城的,现在看起来,他自己各方面不错,家庭也不错。
只是,姜秀兰记得,姜艳刚毕业就赶上了下岗,好好的大学生没了铁饭碗,涂玉勇转头就跟她分手、退婚,还传姜艳勾三搭四,不然他一个城里的也看不上她个乡下妹。
这人娶一个单位领导的女儿,就把姜艳名声糟蹋干净,十里八村,谁见姜艳都戳她脊梁骨,说她伤风败俗……
涂玉勇!
没品!渣男!
她们姜家的女儿,就算是嫁不出去,也不能糟蹋在这种人手里。姜秀兰心里想着。
放学,姜秀兰直接去了王淑芬家。
沉鱼回家后看着王淑芬阴沉的脸,还有一派镇定坐着的姜秀兰。
明明两家不和,可姜秀兰告状就告得大大方方的。
从姜秀兰白净秀气的少女脸庞上,沉鱼也看到了,和姜艳截然不同的沉静、杀气,大将之风。
她这个大堂姐,拎得清,还狠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