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婚姻恐惧症?”母亲这句突兀的话仿佛一下子戳穿了钱如意的心绪,令她瞬间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她扪心自问,真是这样的吗?自己只是对婚姻有恐惧才对与吴德登记结婚这般排斥的吗?
不,不!钱如意心里明白自己不仅仅只是对婚姻的恐惧那么简单,其中还有好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让她对和吴德在一起的未来感到越来越迷惘!更可悲的是在某些问题上,她竟然矛盾到连自己和自己都无法达成共识!
当然,临近婚期却不想结婚了的人,也不是没有啊!这个母亲说的也是有一定的依据的!钱如意之前有一朋友就是这样,婚前总是焦虑烦躁,因此两人经常为一点点事情而吵得不可开交,还差点点缘分都被她给吵没了。
当与吴德的激情归于平淡之后,她仿佛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若让自己像阿美这样为了取悦某个男人而选择迷失自己,钱如意从骨子里就十分的抵触!在她的潜意识里,爱情婚姻中的两个人若不是双向奔赴,她宁可不要。
而且钱如意觉得自己的人生,系在谁的身上都没有什么安全感可言,唯有自己给自己的安全感,才是最稳妥最有底气的!自己都没有养活自己的资本,不用说最终有一天肯定会很惨……而一想到吴德会带着他的两个孩子来和自己一同生活,她更是拿不定主意!
“妈,你说我能当好一个后妈么?”
母女俩坐在钱如意的房间里,钱如意扶着额头,一想到吴德连孩子生病了都没钱回去的情景,她更是手足无措,紧张不已。
知女莫如母,钱母见女儿突然变得如此患得患失同样也很担心,毕竟吴德二婚还有两个正在上学的孩子啊!一般来说,这半大不小的孩子是最接受不了有个后妈的!若自己的女儿还没有做好给人家当后妈的思想准备,就仓促去登记结婚了,将来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就会变得进退两难,而且搞不好还落得个恶毒后妈的骂名!
钱母沉默片刻后,她才面色凝重地盯着女儿叹道:“唉……如意啊,如果你决定要嫁给小吴了,那不管怎么说,你都得拿人家的孩子当成是你自己的孩子啦!至于能不能当个好后妈,这个除了你要对她们视如己出之外,好像也不能说明人家就会认为你是好的啊!你知道吗?自己生的,你打他骂他,还是你的儿女,但隔着一层肚皮的,有时候你怎么做都不对……”
钱母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女儿去给人家当后妈的!毕竟人家都说了“吃不了三斤老姜当不了人家后娘”,更何况如今两人都没有正式的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一下子变成了四口之家,要保证能做到吃住不忧,谈何容易啊!
终于,钱如意双眸中掠过一抹决然,她长叹一声后对她的母亲说道:“妈,我决定暂时不与他登记结婚了!当然,我们说买车的还是得买,到时候若他都没一分钱的就把车登记在我的名下,这个我到时候会和他说清楚。……如果以后我们工作和感情都没问题的话,再去登记结婚也不迟的!反正他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即便我真的嫁给他也不想生了的……”
钱母没想到自女儿竟然说以后不要孩子了,当即说道:“你可不能有这个想法啊!人家生的和你自己生的能一样嘛?啊?到老了你要喝一口水都没人给你拿,到时候后悔都迟了!”
钱如意一脸的无所谓,比起多养一个孩子的苦,就那么一阵子动不了又算得了什么?但她也不想太让母亲失望,便抱着母亲的胳膊抿嘴笑道:“妈,你别担心,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啦!”
钱母望着女儿嗔道:“总是胡思乱想的!”
之前钱母还以为女儿与吴德的感情已经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了,此时却见她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不着急也罢了,明明两个经济状况很差,回家来住能省下租房子的租金,吃的还有父母这边帮衬,为什么她却不愿意带吴德回家住呢?
“那如意啊,你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想多了还是发现了什么令你接受不了的事情啊?如果有,你可千万别勉强自己啊!还有我问你,你不愿意带他回家里来住,是不是因为你还不能确定,自己要不要同他登记结婚啊?”
钱如意知道自己没名没分的与吴德同居,母亲是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妈,你别担心我,如果婚姻除了对彼此的束缚之外什么都不是,那我还真不介意一个人生活的!”
钱如意心中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就是心里的疑惑,不管她怎么捋都捋不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鸡蛋里挑骨头?总之她是越来越看不懂吴德了!从他打电话的只言片语中,钱如意知道吴德好像还欠不少的债!但问他他却满脸不在乎还一直不匆不急的;他擅长谋划,却仿佛一直都在画大饼,真正付诸行动的好像并不曾有过……人,一旦对对方有不满意,就会不自觉地拿他与别人做比较,当然此时钱如意拿与吴德做对比的,多是她的前男友。
虽然,她也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没办法回头了,但潜意识里还是拿他来比吴德。而且这么一比,竟然发现最渣的那个人并不是前男友。
钱母暗想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绝对不仅仅是恐婚了!其中必定还有一些不好言明的苦衷吧?当即便对着钱如意表情严肃,且不容置辩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还不如和他分手算了!重新找个可靠的,也免得白白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至于给他去学驾照的钱,就当是我们帮他了!”
其实钱如意的心七上八下十分的矛盾,也就是出于对吴德对未来没有信心而已,还没有绝望到要跟吴德分手的地步!她只是想在彼此都不吃亏的形式上,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晚上,钱母把女儿的心思全都告诉了她的老伴,没想到钱父这边却是支持女儿的!毕竟互相不了解的两个人,一锅浆糊一样混在一起,特别是自己家还要给他们买车,搞不好吵死都吵不明白谁对谁错呢!
当然,钱父还是不想让女儿继续与吴德纠缠下去了!明知就算结婚了也是不幸福的婚姻,干嘛还拿自己去做赌注?
但钱如意听了父亲的话后,却对她父亲说,估计是自己太过恐婚了的原故,才导致如此患得患失的,其实没那么严重,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保障罢了。
钱父闻言摇头叹息,算是默许了……
再说吴德,当他回到镇上的卫生院时已是下半夜了!
此时,镇上的医院一片寂静,几盏昏黄的灯光照在走廊上,散发着揪心的寒意!这里,之前张丽就住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只不过来陪护的不是吴德而已!这样的地方,越是静谧就越让人感到诡异和恐怖。
此时,吴德坚硬的皮鞋底踩踏在冰冷的地板上,看不到人却听到这种声音响彻走廊尽头,相信胆小的人听了也会毛骨悚然的。
他走进女儿的病房时,发现这间病房就他的女儿吴丹和张母两个人,因为没有其他的病友,所以显得特别的孤独冷清!此时小吴丹的烧已经退了一些,但还有三十八度多。小姑娘见到爸爸便将红扑扑的小脸扭过她外婆这边去,一眼都没看吴德。
吴德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额头,然后略带怨意地说道:“不烫了呀!爸爸还以为事情很紧急呢!普通感冒而已嘛!好啦好啦,爸爸忙也回来陪你啦!”
张母用满是倦意的眼睛瞥了吴德一眼后,没好气地说道:“忙忙忙,你几时不忙啊?!就我们不忙是吧?等她好了,你带她和吴宝龙都上南疆城去吧!”
见状,吴德连忙讪笑着说道:“外婆也辛苦啦!没办法,我确实是忙啊!等以后安定下来了,一定会把两个孩子都带上南疆城去上学的!这个你们就放心吧!”
吴德素来没有喊过张母一声“娘”,以前没孩子他说中间话,有了孩子他就跟着孩子叫外婆了。
张母闻言内心却十分的鄙夷,吴德这话都说了多少回了啊?最终却连孩子的生活费都找种种借口,一拖再拖。至于让孩子上南疆城去读书,听说除了当初诓骗那个姓王的帮带着上了几个月学,吴德自己根本就没有要亲自带孩子上去读书的心思。
其实吴德至今都不想带孩子上南疆城的,毕竟钱如意与王春枝不同,若带孩子上去影响了两人的感情,那不是什么都完了吗?但回头想想,张家二老确实也上了年纪,不得已还是上去跟钱如意商量商量,看到时候能不能带上去?
吴德想着钱如意的家虽然窄小,但毕竟是他们家的产业,再说了,有了住房,孩子上正规学校也就容易多了!
他决定这回一上南疆城,就和钱如意拟定结婚日期,或许明年开春时候,自己的两个孩子在南疆城上学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再说钱如意的父母看起来身体相当健康,应该还有精力帮自己接送孩子上学的!
张母自从女儿张丽离世后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以前见到吴德她仿佛双眸都能喷火,言语带刺的与吴德针尖对麦芒。但此时她看吴德的目光却与看一个陌生人没多大的区别。
毕竟吴德这人薄情寡义,与张丽结婚这么多年来,似乎还没有真正拿两老当长辈来尊重过。
如果没有两个外孙在,有可能他们早就是名副其实的陌生人了!
她默默地给可怜的小外孙女捂了捂她脖子上的被子,这个小姑娘自从没有了妈妈之后,就更依赖她的外婆了。
吴德见张母一脸倦意,便想让她先回家休息去,自己来守着还在打吊针的女儿,医生说是最后一瓶了,明早若能完全退烧,就可以回家了。
张母在医院守了一天也很累了,但是外孙女说害怕不让她走。于是她只好盖着棉衣躺在小吴丹的身旁,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