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枝垂眸向着女儿,抬手朝里间一指,笑道:“去吧,拿去放里面的桌子上,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吧!”
郑心梅见小一朵进里间去了,便从包里拿出一块黑底细白条纹的裤子面料递给王春枝,说道:“这块布可以做两条裤子,我们俩各人做一条。等你有空了再做,我不急着穿的。”
王春枝接过叠好的布料来,放在手心上掀起一角来轻轻揉搓,发现这块布质地柔软厚实且垂感很好,便连声赞道:“哇!郑姐,这面料做裤子不错呀!你是在哪里买的啊?”
见王春枝也说这块面料好,郑心梅已经相信那个卖布的老板说的是真话,并没有因为要出货而夸大其词来哄骗她,当即面露得意之色,脱口说道:“哎呀!不好我能看上嘛?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差的面料拿给你做,你不嫌浪费精神我还不愿意穿呢!……刚才路过民族商场买的,老板说是新进来的货,还没开剪呢!”
王春枝是了解郑心梅的!她不仅仅是心直口快,还总认为别人的思维以及眼光都不及她那么敏捷独到!不过王春枝也不得不承认,她除了自视有点高之外,其他方面还是很优秀的!特别是对自己,她可算是掏心掏肺的!
“也是啊!郑姐眼光最好了!”王春枝抿嘴点头,由衷的赞叹。
而郑心梅见店里此时都没别人了,才把凳子挪近王春枝来坐下,低声问道:“怎么突然搬离青竹村啊?你不是说我来了再告诉我吗?现在就我们俩了,什么情况嘛?嗯?”
王春枝转头看了郑心梅一眼,欲言又止。虽然说她连之前被退婚的心结都已经解开放下了,但并不代表她就能坦然地面对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更不好意思叙说自己和吴德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王春枝想想都感到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可是,郑心梅是真的拿她当无话不谈的朋友啊!之前不说,只是因为顾虑到说了怕郑心梅会为了想维护自己而和吴德发生冲突。她担心若事态失控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才没向郑心梅和盘托出的!……如今都到这个份上了,王春枝便想着就算说了被她骂一顿,也好过再继续隐瞒!毕竟,像郑心梅这种不计个人利益,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能在茫茫人海中遇上,算是福气了!
而王春枝也是一直拿她当姐姐看待的,此时迎着郑心梅那急切的目光,王春枝知道是该告诉她了!于是便用力地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一脸忐忑目光躲闪地嗫嚅道:“郑姐,我,我和那个人,本,本来就不是夫妻……他是有,老婆的……”
果然,没等她说完郑心梅就变了脸怒道:“啊?这样来说你这是和他非法同居了?”
见王春枝低头不说话,她又撇嘴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看着王春枝,继续说道:“啧啧啧……我说呢!我看吴德那个野仔就不像个正常人的样子!你也是啊!怎么就这么傻?不仅心甘情愿给他当小三了!还让他把自己害得这么惨啊?那后来呢?突然搬出来是他打你了吗?”
王春枝面色难看,指着裁台旁边用一块布盖着的缝纫机,摇头低声道:“不是打我,只是那缝纫机遭殃了!现在都还没找人修呢!”
郑心梅闻言貌似松了一口气,但她的情绪还是很激动,因为她想到之前带王春枝去做人流,亲眼见过王春枝刚受了罪回来还要受到吴德的责骂,便脱口骂道:
“你真是痴婆三八婆脑子有病啊!别人当小三是没脸没皮威风凛凛的,你倒好!给人当小三却被男人整成这个样子!看你也像挺聪明的啊?怎么骨子里竟然这么蠢笨?!”说着她朝里间一扬下巴又问:“那,她以后咋办?谁来养啊?”
王春枝抬眸看向里间,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说道:“错是我犯的,她……自然是我来负责了!不过只要我有工作做,养她是没问题的!”
郑心梅闻言当即用不容置辩的语气质问她道 :“你以为当一个单亲妈妈容易吗?嗯?仅仅是吃饭那么简单吗?她以后还要上学呢?而且你想过吗?孩子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长大,多少都会有影响的啊!这些你都考虑吗?更何况,她从小就要背负私生女的骂名,一生都会被人家所鄙视所耻笑,到那时候你又能做什么来弥补?你这是一种极度自私的不负责任的行为啊!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当初你怎么就这么糊涂!有妇之夫你也要?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吗?这也罢了,你还生下她?”
王春枝此时已经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因为郑心梅的话,句句都戳在她的心窝上了!她也明白,郑心梅能说出这些话来,也是真的气急了!
而且郑心梅所说的意思,当初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又能怎么办呢?小一朵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没能把她给做掉就不说了,她出生了舍不得把她送给别人。这确实都是因为她太自私了啊!
因为担心孩子被别人耻笑是个没有爸爸的私生女,为了弥补,她才会和吴德在一起忍受他一而再的虐待!若不是吴德越来越过分,而且从始至终都不把小一朵这个女儿放在心上,恐怕她此时还要继续忍耐下去……
郑心梅见王春枝沉默不语,而且眼眶明显已经湿润,不由也心软了!当然,她之所以心软,其中也有亲眼见到王春枝被这段孽缘所折磨,长期日夜难安导致面呈菜色的原因。于是她敛去脸上的愠色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你也别难过了!如今既然已经搬出来,以后你就别和那个杂种再有什么瓜葛了!我也不过是担心你,可怜里面的小丫头片子,才说这些话的!不过事已如此,只能是你自己要付出比一般妈妈更多的精力来抚养她了!”
王春枝擦拭眼角,转头对郑心梅说道:“我知道了郑姐!谢谢你!我明白你不管说什么,都是为我好!”她吸吸鼻子,又道:“其实,你说的我当初都想到了,只是我去医院医生死活不给做,我知道,她这一生,都是我害的!所以,我就算是累死也不能让她受委屈!姐啊!我要是心甘情愿要当小三,也不可能看上吴德那个王八蛋呀!要不是他拿假离婚证骗我……唉!不说了!都过去了!”
王春枝摇头叹了一口气,毕竟都是自己有眼无珠脑袋装狗屎,才导致结局如此狼狈的!
而郑心梅听到假离婚三个字后,当即神情惊愕地问道:“什么?离婚证也能有假的?在哪里啊?拿来我看看长什么样?”
王春枝道:“可不是吗?不过那假离婚证他只是给我看看并没有给我,但那假结婚证倒还在。你进里间来我拿给你看……”说完她便走进里间对还在吃香蕉的小一朵道:“一朵啊,你出去帮妈妈看一下店好吗?妈妈和阿姆说几句话。”
小一朵点头道:“好!妈妈,香蕉好好吃,你和阿姆也吃吧!一朵已经吃一根了。”
“嗯嗯,一朵真乖!好吃就留着你自己多吃一点吧!”郑心梅笑着对小一朵点点头,便进来坐在王春枝的床上。
不一会儿,王春枝便从布袋里找出假结婚证来递给了郑心梅。
郑心梅接过来看了也忍不住惊呼:“哎呦妈耶!这不就是真的结婚证嘛?他是怎么弄来的啊?依我看,这本证就算是治安管理的来查房,他们看了也不会认为是假的了吧?”
王春枝瞥了一眼郑心梅手上的红本子,不屑道:“我宁可彻夜像乞丐一样在路边流浪,也不会拿这个出来自取其辱的!就算人家没看出来是假的,但我自己心里已经知道是假的了,拿出来还不手抖啊!我本来想撕烂丢了的,后来一想,万一人家以为是我自己勾引的,也算是有个证明才留下来了。”
郑心梅点头道:“确实,明知是假的拿出来也是心虚,”她将假证还给王春枝后望着王春枝说道:“我看啊,你还是找一个可靠的男人真正结婚吧!我之前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好多市郊的菜农,到时候我让她们帮你物色一个看?合适的话,你都不用租房子了!种菜卖也好过你现在这样没有一点立足之地啊!”
王春枝已经被婚姻的事情伤透了心,哪里敢这么快就谈论这些?于是叹了一口气道:“唉……郑姐啊!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只是我目前真的不想考虑这种事,过一段看吧!大不了等孩子长大嫁人我也跟了去,再不济就回老家去深山起一茅草屋一个人住……”
郑心梅闻言也理解,毕竟有男人的时候比没男人还要痛苦还要无助的女人,谁还愿意再要男人?
“行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不过一朵你也要把她教育好,否则等她长大了你也没有好日子过的!你要明白,现在她的底气是你给的,而等将来你老了,有没有底气就得看她的了!”
所谓物以类聚,除了命运不同工作性质不同之外,对孩子的教育方式她们的观点还挺一致的!听了郑心梅的话后,王春枝连忙点头心悦诚服:“知道的!郑姐!”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章继续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