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王春枝为了尽快把欠郑心梅的钱给还清,所以领得的衣服都全部自己拿回来加工了!车工小云自从上次说身体不舒服就一直没有来领工去做,正好此时王春枝迫切需要钱来还债,便又像之前一样每天加班到深夜……
这一天,王春枝终于凑够了两千元钱,翌日上午刚到棉布街就去头家店给郑心梅打去电话,告诉她说下午自己想去她办公室一趟。问郑心梅下午在不在?
郑心梅刚说了一声“在”。此时正好有个顾客手上拿着寻呼机,貌似是着急要给人家回电话。王春枝见状,虽然也是要给电话费的,但也不好让人家久等,于是连忙说了一句下午见就挂机了。
而这边郑心梅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没等王春枝去,中午下班她就骑着摩托车过来了!
郑心梅一进来就问道:“干嘛我没说完就挂机了呀?后来我打过来电话又一直占线,去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春枝点头笑道:“肯定是有事啦,没事去你办公室干嘛呢?是这样的,我在街头那家店给你打电话的,有个人急着用电话,看就挂机了!”
郑心梅撇嘴道:“切!你又不是不给钱,管他那么多干嘛?害得我以为你碰到什么事了呢!啊?你说你是在街头那边打电话的,这店里张老板不是有电话嘛?干嘛不在她这里打给我呀?”
王春枝低声说道:“在她这里打电话她不收钱,我不好意思用啊!哦,郑姐,你吃午饭了没有吗?”
郑心梅闻言点头说道:“一下班就往这跑了,还没来得及吃呢!你呢?吃了没?”
王春枝笑道:“我也还没吃,郑姐,要不我们去吃粉好不好?这次就让我请你,行不?”
郑心梅闻言笑道:“切!一碗粉而已,还是我请你吃吧!走,咱们还去吃牛肉粉!”
这时,王春枝低声对郑心梅说道:“郑姐,趁现在没有其他人在,我先还你钱,然后我们再去吃粉!”
郑心梅这才发现张小娟不在,问道:“你店里的张老板不在?”
王春枝道:“她去吃东西了。”说完王春枝就把郑心梅喊到裁台后面,然后从腰头的暗袋里掏出钱来对她说道:
“郑姐,这是两千块钱,你再数数……”
郑心梅一接过来就塞进牛仔裤兜里去,道:“你数过了就行了,不用我再数的。”
接着她又问道:“这么快就把钱全还给我,那你还有钱用嘛?不行我还是给回你留两百吧!等下连孩子吃的你都省了可不行哦!”
王春枝连忙说道:“不用不用,郑姐你放心,我还有的!”
不久,张小娟就回来了。王春枝见她一回来就对她说道:“小张,你自己看店一会儿,我和郑姐去吃粉。”
张小娟笑道:“去吧去吧!又是去吃牛肉粉?”
郑心梅笑道:“那个店不止是牛肉粉好吃,鸡肉粉味道也不错哦!要不下回你也一起去尝尝?”
张小娟道:“好啊!下次我跟你们一起去!”
……翌日,王春枝正在店里裁衣服,突然听到隔壁摊的老板黄秋燕过来和张小娟说道:“我听说这条街的铺面都要挨拆了,小张,这事你听说了没有啊?
张小娟道:“我也听到风声了。说是这条路要拓宽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拆,哎呀,上面要求拆我们还能有办法?估计也就让我们做满这一季度再拆吧!”
黄秋燕点头道:“是啊!不过我听说恒丰商场三楼就要改做布料市场了,到时候我们都可以过那边去要个摊位的,你呢?要不要也到那里去要个摊位啊?”
张小娟道:“看情况喽!若是租金太贵我就不去了!等下做来做去都不够交租金的,白白辛苦划不来。”
这个消息王春枝不听犹可,一听她顿时便惊慌失措起来了!自己的钱全被吴德拿去了,原来说是几天得钱就拿一点回来的,可到现在两个月多了,他却连个鬼影都不见!虽说万事开头难,但至少也让自己知道进展情况啊!
想到这里被拆除之后,自己又将再次陷入失业危机,王春枝瞬间乱了方寸!身在异乡,即使你不吃不喝,房租费总得有吧?烦恼之余她又万分的懊悔,明知他吴德所承诺的都是放屁!并且自己也不止一次上他的当了,还一听他说一切为了女儿就头脑进狗屎,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他!明明看见他连吴宝龙都可以忽视,却相信他会对自己生的女儿好!简直是蠢的没边了!
此时,悔不当初的王春枝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若不是钱都给了他,哦不,即使是把一万二全给他,没有再去借郑心梅的那两千,此时自己身上也还有两千块钱啊!不至于到闹饥荒的地步呀!若此时还有这两千块钱,即使没有张小娟这个店做依傍了,自己再找个地方去摆摊也勉强能度过啊!
如今好不容易攒下两千元还给了郑心梅,刚想从头再来呢!谁能料到这条街,这一排低矮的铺面却又要面临拆除了!于是内心极度慌乱的她,听了一会儿后忍不住敛去不安的心情,轻轻放下手中的剪刀,走到门口的问黄秋燕道:
“黄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什么时候拆啊?”
黄老板道:“看来是真的了!毕竟我们这条路太窄,两边的铺面又旧又矮,听说拓宽路之后是要做绿化带的了!小王师傅,到时候我们都得另谋出路了啊!”
张小娟淡淡的说道:“决定权不在我们手上,想太多也没有用,时到时安吧!”
张小娟并不想去什么商场那边继续卖布,只有那黄秋燕依旧信心满满,她笑着开口说道:
“我问过这边的好几个老板了,她们多数是要去恒丰商场的!看来我也得趁早去那边看看才行了!我以为你也打算去的,所以才来问你想约你一起去看的呢!”
而张小娟听了却连连摇头,一脸嫌弃的说道:“切,去那边,到时候狗多过屎,还一人就只挂个一两米长的一行布,能摆卖多少布料啊?这也罢了,商场的租金太贵也不好做,你们不见民族商场嘛?来个人就一众老板围了上去!哎呀,反正那什么商场我是不想去了的!宁可失业也不去……”
其实,自从听说这条路要拓宽的时候,张小娟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与其说去别的地方找铺面继续卖布,不如再找个合适自己做的工作上班去!她是本地人,加上有曾经在国企上班的经验,她老公说了,再找一份工作不难的。
她之所以没有和王春枝说,是想到铺面要拆应该也没那么快,心想说了也是让她提前烦恼而已,才一直没有说的。
而她的这番话倒是说到王春枝的心坎上了!据她了解,民族商场就因为卖布的的裁缝的都挤在了一起,各行有各行的竞争,才把加工的价格一压再压!还有,同行间暗地里的争斗也很激烈,表面上没什么,实际上谁都恨不得把对方的生意抢到自己的手上来!
王春枝这个人最怕的就是勾心斗角了!所以,她赞同张小娟说的,宁可去领人家的衣服回来加工,也不想和人家一个裁台连着一个裁台僧多粥少的每天守在那里候着,有个把顾客来,便众人腆着脸去撩。
下午五点,王春枝就回来了。
她先去菜市场买了两条青瓜和半斤萝卜干,然后再去把女儿接回来。
为了能省些钱,她已经五天没买肉了。每天都是白粥配素菜,怕女儿营养跟不上,就蒸鸡蛋羹给她吃……
晚上,等女儿睡觉之后,王春枝把门关好,然后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数了数,一共有四百八十二块五毛二!加上之前为了预防女儿感冒收藏着的三百块钱,此时总共身上才有七百八十二块五毛二!
除了住的和店里的租金之外,余下的不过是五百多块钱!而五百多块钱还没算女儿去幼儿园的费用呢!
王春枝越算越心慌!她不知道一旦没有外面店里的收入,自己的生活该怎么去维持……
翌日,张小娟便在门口挂了一块纸牌,店里的所有布料全部降价处理!
她这么一降价,头几天王春枝倒是领得不少要加工的面料,多是那些老顾客来定做的。
因为是老顾客,所以她们明知店铺不久就要拆除,还是选择相信王春枝,相信她不会拿了自己的衣服跑路了!
当然,有少部分的顾客相信王春枝还是有另一种原因的!那就是有些面料价格比加工费还要低,典型的姑娘贵过主人婆,所以她们倒不愁王春枝不把加工好的衣服给她们了!
按照铺面统一交的租金来算,时间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王春枝听到这个准确日期后倒也松了一口气!
照这样下去,等到这里一收工,自己再去寻找一个门面,或者去领人家裁好的来加工,也不至于母女俩挨蹲街边饿肚子啊!
这边张小娟把之前难卖的一些存货都清理得差不多了。见还有时间,便又去珠城进了一批论斤要的新货回来,想在最后的时间段里多挣一笔钱。
当然,新进的这些布料都是一些一米到三四米长的布头,只不过这些布头花色新潮又时尚,是面料生产商专供给制衣厂家的,是在南疆城里的成匹卖的布料市场所没有的好面料。
每一年张小娟挣的钱多是来自于这样的新货,这种新货进货价格便宜,拿回来又不愁卖。只是这种好货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得到的,因为人不在那里蹲守,有好的都被人家抢光了,哪里轮到你啊!
好在张小娟人缘好,第一次去进货就遇到了贵人,同车去的一位专做男装的女子和她成了朋友,而那女子的朋友又是时尚服装厂的设计师,所以一有好的布头就优先给她了……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消失了三个多月的吴德,又出现在了王春枝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