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心月果然给吴德“借”来了五千块钱!当她把钱交到吴德的手上后,立刻表情认真的催促吴德给她的“亲戚”写下欠条,说她以前也曾经同这位亲戚借过钱,就借几百块钱也是一样得写欠条才可以借的!同时还强调她与亲戚之间也是桥归桥路归路,饭可以乱吃但钱财账目那是非要算清楚不可的!
吴德见到那么多钱早就喜的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对!你亲戚做的也很对!好!我写欠条!”
江心月听说随即从身上背的背包里拿出纸和笔,笑眯眯的递给吴德。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哦!借款还款的日期也要写清楚哦!嘻嘻嘻……”
其实这也不能怪江心月矫情,自从她跟着她这位亲戚去做药品生意后,不单学会了如何去挣钱,也学会了如何去管理自己的钱财!那位亲戚还曾经说过几句当时她听不大懂的话:钱挣到了,不懂得积攒就等于没有挣到钱;谈恋爱,所有建立在金钱上的感情都不是真感情!以前她还听不懂,可后来慢慢的也理解到其中的道理了……
所以,如何放手去挣钱,怎么捂紧自己的钱袋子,都是从她的那位亲戚那里学来的!
几个呼吸之后,吴德便将写好的借条递给了她,江心月接过来慎重其事的看了看后才将借条叠好放进小皮包里,侧脸凑近吴德的脸问道:“钱,已经帮你借到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买摩托车啊?”
“即刻去!”吴德高兴的在江心月脸上亲了一下!钱,虽然是借的,但就吴德目前情况来说,谁愿意将这么一大笔钱借给他啊!不说他以前上班很任性,爱上不上的,即使此后他能定下心来在服装厂一直当他的小电工,那他月工资只有一百八,就算是不抽烟不喝酒,也得一两年才能还得清啊!
最后,吴德让江心月陪着,一起搭乘公交车来到了南疆城的摩托车专卖店,花四千三百元买了一辆捷达90摩托车,欢天喜地的载着江心月威风凛凛的去兜了一圈又一圈……
只是,远在鹤城的王春枝却做梦都不会想到,吴德借江心月的这笔钱,最终还是被用以美好的借口来诱骗她拿钱去帮他偿还……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此时鹤城处处莺歌燕舞,春意盎然!正是春播春种的好时节!
由于家家户户都忙于耕种,所以鹤城街上逛街的人便逐渐的少了起来!因为受到春耕的影响,莲姐服装店的生意也随之进入了淡季,此时她也暂时不需要那么多车缝工了,因此,王春枝近日便没有再到她的店里去。
虽然此时王春枝的身子已日渐沉重,但她没工作做的时候仍然到处去逛逛,想寻找合适的门店,好让自己能真正的安顿下来。
明知此时家里正在忙春耕,但是她却不敢回家去帮忙,生怕身子已日渐沉重的自己会给家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天,她在鹤城转了一圈之后,心想目前没有工作做便完全没有了收入,房租和吃饭却是少不了要用的,为了节省开支她打算以后自己做饭吃,便去商店买了一只小电饭锅,还有几斤米几个鸡蛋回来。
然而,人一旦倒霉,那是喝凉水也塞牙,放屁也砸脚后跟的!此时的王春枝就是这样的一个倒霉蛋!一直在鹤城没有回家的她哪里知道?就在昨天,怀仁村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村里有两位姑娘突然失踪了!而就是因为出了这件事情,她会无端的成了躺着也中枪的人!
这两位姑娘一个是班家的阿燕,另一个是岑家的阿桃,两女正是适婚年龄,却在还不曾与谁订婚的时候,一夜之间便人间蒸发了!于是就有人怀疑起王春枝来!说可能是她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把她们给卖到南疆城去了!毕竟村里如今只有王春枝和小芬孙富还有春生在南疆城,但孙富和小芬都没有回来,春生年纪小更不可能干这事的!所以那俩家人便理所当然的把怀疑对象都指向了王春枝!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人是王春枝卖的,所以暂时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
但千万别小看了乡里人的怀疑,他们只要是在心里无中生了个有,那在某件事情上就已经基本定格了!而且王春枝也了解乡里人的思维和手段,只要人家觉得你哪里看不顺眼了,那就成了他们眼中所见到的那只在菜园里拉屎的狗,只要菜园里有狗屎,那不用猜,都是之前那条狗拉的!还有就是专门寻找别人短处的和痛处,然后狠狠的戳!最后还要寻找其他途径去报复那个自认为是对不起自己的人!
也活该王春枝倒霉,这两个女孩究竟是在家还是已经去了哪里她都不知道,更何况她此时已自身难保,哪有心情去过问别人的事?而且过去也不曾有为谁做媒拉线的经历,却无缘无故的被人冤枉是拐卖人口的人……
那班家的阿燕有个堂兄名叫阿勋的,是王春枝表姑的儿子,在鹤城计生办工作,他听说叔叔家的妹妹阿燕不见了,心里也是非常的着急,在了解到众人都在怀疑王春枝之后,便不顾王春枝和他们家还是亲戚关系,更不顾念王春枝曾经常帮他的母亲缝衣做鞋,仅仅凭着“众人怀疑”,便四处打听王春枝的下落,鹤城就巴掌大的地方呀!没多久阿勋就打听到她此时就一个人租房子在鹤城的地瓜坡27号,并清楚的了解到王春枝此时已经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便立刻指使计生办的同事来找王春枝,欲与非婚生育的名义抓她去医院做引产手术。
此时王春枝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没有工作做之后,她除了寻找店面之外,其他时间都是留在出租屋里休息的,她以为,这样安宁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可是有时候还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中午,正在屋里躺着的她突然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想起不久前她弟媳来鹤城的时候说,过几天娘会来鹤城陪她,便以为是母亲来了,连忙高兴的起身来开门,却看到门外站着一男三女四个陌生人!
一见到王春枝,站在前面的一个女的便一脸严肃的问道:
“你叫王春枝是吗?”
王春枝没有直接回答,望着门外的几人蹙眉疑惑的问道:“你们是谁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的见状,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我们是计生办的,有人说你是未婚先孕的,所以我们几个特地来带你去做引产手术,因为非婚生子是违法的,你知道不知道啊?”
看着他们几个故做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王春枝暗想这孩子自己曾经一直不想要的,可是去过了几次大医院想打掉却打不成,好不容易挨到如今即将临盆……其实随着胎动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有劲,她已经不再动不要这孩子的念头了!只是没料到,在自己不想打掉腹中胎儿的时候,却不能再留下他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再说,计生办是什么人啊?是由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吗?此时,王春枝再次认命了!只见她表情冷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缓缓开口对计生办的人说道:
“好吧!既然你们说不能留,那就不留吧!你们容我收拾一下,然后便随你们去医院!”
这女人应该是没有料到王春枝会这么痛快就答应去做引产手术了吧?听了王春枝的话后她回头和三个人小声说着什么,便对王春枝说道:
“现在快到中午医生下班的时间了,你先收拾一下,等下午两点半上班时间到了我们再来带你去医院吧!”
看见王春枝点头后,她便领着三个人转身走了。
见几人出去后,王春枝关门一脸无奈的坐在床上,突然,腹中的胎儿仿佛踢了她一脚!她无奈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叹了一口气,随后她又想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做什么引产手术?与其去医院把孩子残忍的杀掉,不如把他生下来自己不能养就送人!沉思片刻之后,她当即决定立马走人!
她简单的拿两套衣服塞进布袋中,随后背着布袋便锁上房门离开了!
匆忙逃出鹤城之后,王春枝才想起,因为此时鹤城到怀仁村的公路正在修路,班车已经停运了!
她望着乌云密布的天际,心想自己若步行回家,到家肯定天已经黑下来了。
天黑下来她并不感到可怕,最怕是天黑又下雨,三十多里路,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家?
她脸上愁云惨淡,但脚步却不曾停歇,因为前几天刚下了一场春雨,路面上有许多小水坑,要是走路不小心便会一脚陷入泥泞,王春枝才走了几步,鞋底便粘满了黄色的淤泥。
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放眼望去,这条道路就像是一条黄色的破布,破烂不堪的铺向那被乌云覆盖着的遥远山脚……
路边的树上,倒是有朝寻朝吃的春雀,成群的在枝闻跳跃欢唱。
大概走了三里路后,王春枝又去路边将鞋底的淤泥清除掉,方欲抬步前行,此时,雨水便已润润的筛落到了她的脸上!
雨丝虽细,却也还有些许凉意,王春枝连忙从布袋里拿出雨伞来,撑着伞缓慢前行。她庆幸脚下的这双鞋能防滑,否则恐怕摔了一百跤都还没有回到怀仁村。
她一边走一边想,计生办的人都找到自己了,那自己回家会不会连累到家人呢?她也听说过,超生的人家只要是被他们逮到,那肯定除了拉夫妻其中的一人去做绝育手术之外,还挨罚款的!家里有牛牵牛,有粮挑粮,甚至是屋顶上的瓦片都被落去!
想到这里王春枝不由的心里发怵!她家里此时有一头牛,还有两头猪,假如因为自己这牛和猪都被计生办的人给拿去了,那自己有何面目面对父母家人?有何面目待在怀仁村?!
王春枝越想脚步越沉重,她索性停下脚步,站在路边无计可施的伫立着,痴痴的看着不远处田园上高低飞舞的一双双燕子,那里,是公路对面村庄的田园,因为已经插秧完了,加上细雨纷纷,整垌田园此时竟然一个人的身影都没有看见……
彷徨的王春枝,还是决定回家去!她想,就这样慢慢走回去,半夜到家就没人看见自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