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浩瀚,无奇不有,从前有一奇人,自称相剑者。
“说他为奇,盖因他为相剑之士,却未相过一剑,却反叹世间竟无一剑可入其目。
“有人闻其名,持剑前来,请其一相。
“剑一出鞘,宝光四溢,剑身纹理如游龙,观者无不颂赞,此乃真宝剑!
“持剑之人曰:此剑青牛踞炉,白鹤衔火。五岳化铁,四海化精。炼钢赤刃,用之切玉如泥,可入目否?
“相剑者却摇首:吾不相此剑。”
海崖上。
也有一奇人盘坐着,衣袍被海风灌的咧咧作响,正对着海面兀自讲述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可他又怪异的发问道:
“你猜为何?”
面对他的问题,唯有海水卷起激浪,拍在险峻的崖壁上,碎成白雪以作答。
奇人并不气馁,反而继续往下讲述:
“相剑者曰:吾曾见昆吾离火,燧人遗炎。千金颖合,百炼锋成。凡世之剑,安能入眼?
“持剑者闻言,自愧不如,乃羞退。”
奇人顿了顿,继续说:“亦有人闻此言,特携古剑而至。”
“来者道:此剑非金非铁,非世间炉火造之。是赤霞腾以煅炉,沧海涌以沃火。青霄绛气,九天垂芒,听斯剑吟,若风行玉磬,雷走云阙,可相否?”
“相剑者依旧摇首:吾不相此剑。”
奇人望着海天,又问:“你猜这又为何?”
除了言行,他的容貌也很奇。
谈不上好看与否,具毁在了鼻根处,那里像是被什么横斩过,塌陷成了一个凹槽,横连着双眼。
寂寥片刻,有声自海天之外,高渺之处传来。
“为何?”
奇人听了回应,并不觉讶异,反而笑道:“吾曾见风伯吹炉,云师炼冶,雷公挥锤而铸之,电母腾芒而淬之。剑锋一展,千山尽倒,万水皆枯,此剑犹不可相也!
“既而,复有人持剑而至。
“来者称:此剑,乃采玄霄碧炁化为剑胎,璇玑玉枢凝做剑魄。其光如白帝秋霜,其气似青帝春霖,如此可相否?”
“相剑者依旧摇首。”
未等奇人发问,许平秋便预先说道:“这又为何?”
奇人答曰:“吾曾见霄汉裂而星火降,日月晦而剑魂生。天罡北落,斗柄横空,此时玄光一线,便是天地至剑,挥之阴阳分理,指着斗宿摇光。是故具形之剑,焉能胜天地之剑邪?”
许平秋疑惑道:“如你所言,世上还有何剑可供你一相?”
奇人大笑,抬头看向天际,隐于沟壑中的双眸迸射精光,如剑出于幽邃。
他朗声道:“怎会没有?此宝剑,本无形,为有神功强立名!如今此剑远若在天,但近更在眼前。尔具剑前来,焉能不知?何不说出剑名,让吾一观矣!”
笑声激荡而出,掀起滔滔巨浪,淹没海天,势若吞日,横盖百川。
一种强烈且纯粹的欲望迫使许平秋想要倾诉,想要出声,于是他便真的说了出来。
“太……庚!”
剑名既出,海浪即定,刚刚还卷起千里的怒涛瞬间安澜下去。
“好剑,真是好剑也!”
相剑者喜不自胜,挥手摄来一块石碑,骈指为剑,隔空镌刻。
“甲炉第十,太庚!”
太庚者,千秋一铸,万劫成形。
曾斩浊龙于弱水,镇压海天,其名可掷海平浪,弗敢不从。
…
…
“不对!”
许平秋忽然从床上支棱起身,感受一种若有若无的剑道气运粘连而来,顿感不妙。
“妈夸的,又被阴了!”
“我说这老毕登看着海,叽里咕噜说的话怎么全是抬杠,这个不相,那个不看呢,感情是隔这等我入套啊!”
许平秋现在严重怀疑这老毕登鼻根塌陷,绝对是自己作到被人砍出来的!
“你干嘛呢?”
陆倾桉被弄醒了,但她先往旁边悄悄挪了挪,远离许平秋后,才一脸不悦的看向他。
而她的头上,还戴着一对凌乱的猫耳朵,显然在昨天的睡前运动中,她输的一塌涂地。
另一边的乐临清也微抬起头,迷糊的问道:“晤…怎么了?”
许平秋则叹了口气,无语的说道:“我梦到一个老毕登!”
昨晚教训完陆倾桉后,他就尝试研究起金纹长剑,试图化道为兵。
毕竟他有自己的道,不需要依赖金纹长剑作为道途,加上正好修行了庚金之气,如今正好相合。
于是,许平秋便将金纹长剑移神至华盖皓华,将庚金之气化作炁海,成功化作一大神通:先天太庚剑炁。
神通将成之际,似与天地通,有无上剑道法理灌注而来,许平秋心神不由自主的去逐道,结果竟跑到东海上去了。
说不清这是悟剑寐游东海,还是剑道气运感召于他。
但按理来说,这是个经典桥段,主角会狠狠撞大运,比如遇到一个老爷爷见主角有缘,传授无上神通,怎么自己还倒霉到被脏一手?
一想到这里,许平秋感觉更郁闷了。
“什么!”
陆倾桉听到许平秋这样说,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仿佛比他还看重这件事。
许平秋被陆倾桉的反应搞的有点茫然,问道:“怎…怎么了?”
“有我和临清在,你竟然还能梦到个男的?”陆倾桉一脸嫌弃的看向许平秋,抓住这个机会开始指指点点:“你算是没救了。”
“……这不是一码事。”
“不听不听!”
陆倾桉一个翻身,就下了床,不给许平秋用物理手段强制她改口的机会。
许平秋见状,连忙也下了床,不为纠正陆倾桉,只为了保卫厨房。
乐临清见状,安心的又睡起了回笼觉。
…
…
过了好一会,乐临清才来到厨房,坐下捧起了面面,一边吃,一边看着师姐明明输多胜少,但却依旧乐此不疲的斗嘴。
陆倾桉在溜溜后,再次出现时,又换了一身淡紫色清浅的衣裙,胸前绣着紫苑,清新典雅,正与右手上许平秋送的手链最般配。
于是,许平秋看着仙容姣姣的陆倾桉,不经好奇了起来,问道:“倾桉,你有多少衣服啊?”
“想知道啊?”陆倾桉微微歪头,手上拿出一个书册状的储物法宝,诱惑道:“我昨晚怎么喵的,你也给我喵一段,那我就大发慈悲的给你……”
话还没说完,许平秋就在喵与不喵间,唰的一下将书册拿了过来,嘴上还回了一句:“谢谢倾桉。”
东西被抢,陆倾桉也不恼,只是施施然的放下手,静静的看着许平秋,轻叹了口气,说:“我还不知道你吗?当初就大意让你摸过一次腿,现在你以为我还会犯这种蠢吗?”
许平秋将书册翻开一看,里面果然是空白的。
“嘁!”
许平秋也发出了小声的不屑声音,然后挪到了乐临清身旁,说道:“临清临清,你的给我看看呗?”
“晤?”乐临清嚼嚼嚼了几下,说道:“可是我的很少,没有师姐多耶,你想看……嗯,我也要听喵了!”
“……”
许平秋又挪了回去,他想了想,说道:“你们要是喵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看看我的!”
“就你?”陆倾桉看着自信的许平秋,都懒得嘲笑他了:“你有什么衣裳?就你秋院衣柜里面的那几件吗?算了吧。”
“嗯?”许平秋看着陆倾桉,有些诧异问道:“你什么时候看了我衣柜?”
“呃…怎,怎么了,不能吗?我就看!”
陆倾桉气势一下就哑了,显得理直,但气不壮,略显狼狈的她只好转移话题,说道:“今天新入门的弟子有一个超绝活动,你猜只有谁会参加?”
许平秋:“……”
可恶,这秋血馒头什么时候才吃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