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灾民!到底是何人?!姑娘!”
小翠喊我的时候,正有人试图用绢帕捂我口鼻,我奋力挣扎却还是吸了几口异香,一会之后,我便啥也不知道了。
脑子很清醒,身子很沉重,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人,前方消息,皇帝的军队即将踏入陕州之地。”
“怪不得一直缩在自己的壳中,原来是在等援军。”
“怎么办大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们走,我留下来。”
“大人!”
“不必再说,我令,即刻退出陕州!”
“是!”
安静之后,有人来翻我的眼皮。
“怎么还不醒?不管了,把她绑起来架在柱子上,准备引蛇出洞!”
“是!”
很快我被五花大绑钉在柱子上,知道现下自己的处境,无奈迷药吸入太多,无法睁眼,亦不能开口说话。
许久之后,周围一片安静,我勉强睁开眼,见埋伏在四处的人皆是黑巾蒙面,手持利刃紧张的盯着前方。
“你们……抓错人了……”
闻言站在前头的一人转过身来。
“抓错人?不会!你是狗皇帝的女人,我的人不会弄错。”
“我不是……这么久你们要的人都没有出现,足以证明你们抓错了人,咳……你们不要枉杀无辜……”
“大人,不要理她。”
那位被称为大人的人若有所思一会后朝我走过来,我以为他是要放我走,结果就是嘴里被塞进一绢布。
呜呜呜……我刚要说的话被生生塞回去。
其实我跟你们是一样的,但现在双拳难敌四手,你们还是赶紧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没人能听得见我咽进肚子里的话,他们是在浪费时间,做无用之功,齐湛怎么可能会来找我?
哪路人马做事如此草率!
天色渐暗,四周依旧一片安静。
“大人,看来狗皇帝不会来了,现在怎么办?”
“把人处理掉,即刻退出陕州。”
“是,大人!”
一人提着利剑快步朝我走过来,我睁大眼睛,嘴里发着无用的呜呜声。
那人用剑刃在我脖间比划了一下,随即抬手,手起刀落之时,嗖!一只利箭从他胸膛穿身而出,轰!重物倒地的声音。
周围一片嘈乱,急急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有人快速跳身过来把剑抵在我的脖子上,其他人立即护身在两侧。
马儿嘶鸣,不远处,黑压压一群人头攒动,手持火把围堵过来。
“立刻放人!陛下可饶其一命!”
前方曹真大喝的声音,玄衣之人立在前头,袖袍飞扬,杀气腾腾。
“笑话!我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狗皇帝,不想你的女人死,就自己走过来束手就擒!”
嘴里的绢布被人取出,我赶紧大嚎出声。
“陛下!救兰儿!”
齐湛,你既然出现,就赶紧过来受死吧!
昏暗光景中,那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有风在空中飘荡。
“敬酒不吃吃罚酒,杀无赦!”
背后的人明显一怔,随即带我小退几步。
“狗皇帝谋权篡位,杀兄弑父,枉顾伦常人人得而诛之!兄弟们!拿狗皇帝的人头祭咱们王爷的在天之灵!”
周围一片混乱的打斗声,眼见曹真提剑而来,身后的人迅速把我提上马从人群中飞奔而出。
冷风呼啸而过,后方马蹄声紧随其后,我心中焦急,忍不住大喊。
“告诉我你口中的王爷是谁?你们受谁的指使?”
身后的人狂挥着马鞭,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后方马蹄声越来越近,我心一横,拉直僵绳,趁马儿停下嘶叫之时,我两腿一蹬从马上滚落下去。
身子卡在一沟壑处,我顾不上身上疼痛,朝马背上的人大喊道。
“快走!”
形势未明,我不敢吐露太多,就怕这只是齐湛用来试探我虚实的一个局,毕竟他从不信我有失忆之症,可我还是想赌一把,赌他是严诸的人。
马上的人先是一愣,又往后看一眼,随后快马加鞭急驰而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我扯着嗓子大喊。
“救命!救命啊!”
“陛下这边!”曹真的声音,混乱马蹄声之后,有两人出现在我的头顶上。
“陛下!救我!”
“美人抓住!”上方曹真赶紧向我伸出手,我一手抓住沟壑间的杂草,一手奋力向上伸,这时草簇松动,我滑落到更深的地方。
“兰儿!”
齐湛大呼的声音,随后一人影出现在我上头,是齐湛,他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上方曹真死死抓着他的臂膀。
“兰儿!”他朝我伸出手,我瞧了眼下处,下方丛林密布望不见尽头,丛林之下是什么,悬崖还是陡壁?不管是什么,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是残。
齐湛,这是你自己送上的门!
我暗咬牙,抓住他的手两腿一蹬,身子一下子悬晃在半空,他受力不住,同我一同往下方滚落下去。
“陛下!!”
连滚带落之后,没有预想的疼痛,下处也不是悬崖峭壁,我们滚落在一处松软的土地上,四目相对,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转移目光。
“陛下,你臂上有伤!”
早就瞧见他臂膀处的伤口,是荆棘的划拉伤,刚刚滚落的时候,他有用身体护住我,我才没感觉到疼痛,
荆棘或许有毒,真希望有毒!
“无妨。”他瞄我一眼,从里襟扯出一块布,三两下就把臂膀的伤口包扎住。
……
我寻思着自己的表现是否太过淡然了,也不帮下手,别的不说,就怕他怀疑我。
“陛下,您,您还好吗?……”
“无妨。”他看着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待在原地别动,我去去就回。”说完他起身往远处走去。
我暗松口气,瞧他的神情应该没有对我刚才的举动产生怀疑,只不过这下面为什么不是悬崖,到底又是白忙活一场。
天色完全暗下来,我抱腿坐在一角,望着火堆上架着的兔子出神。
刚刚齐湛带回一些柴火和一只小白兔,当着我的面就把那只活生生的兔子剥皮抽筋,手法粗粝,血花四溅,我又惊又怕,差点哕出来。
畜生……
没有人性的畜生!
“先在此处休息一晚,我们掉在沼泽林里,等明日曹真来寻。”齐湛用刀割下一条兔腿递给我。
“好。”我接过兔腿就是一大口,明明两天粒米未进,胃里泛着酸水,就快要饿死,肉却包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去,囫囵吞下的结果就是连同酸水一起吐出来。
“陛下,我饿极了,吞不下油腻的东西……”
看着齐湛微皱的眉头,我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沉默之后,他取下架上的兔子自顾啃食起来,虫鸣螽跃,漫天繁星,我恹恹靠在石头上再也没有干哕的力气。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太善良不是好事,吃一点,明日才有力气走出去。”
“陛下不是说……曹真大人会来接我们么?”
……
“若是没有,总不能坐以待毙。”
……
他说的是,我不能比他先死。
棕榈叶上还遗留着的两只兔子腿,我一手一只,开始囫囵吞咽起来。